蒋夙一个冷眼扫过去,看热闹的人们立刻转移了视线。他指尖一动,有黑色的像丝线的东西抽出来,钻进了阮来娣的脑袋。
前路漫漫,有经验的努力打起精神,没经验的心里还保佑期待,以为宋袭他们口中的“很长”不过是在夸张。
疲惫和孤寂感在慢慢蚕食人的意志,仿佛整片大地只剩下这孤孤单单的七个人,阮来娣走不动了,瘫软在地上不肯起。
沙沙也很累,一直强忍着,她得回家见丈夫和儿子。径直越过坐地上的人,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阮来娣感觉脖子很重,后背像驮着千斤重担。抬起头,沙沙的背影眼看着就要消失在雾中,她赶紧咬牙站起来。
明明她和沙沙是唯二剩下的女性,沙沙不但不帮她、等她,反而一路对她异常冷漠。这全都是因为蒋夙的话,让沙沙对她产生了看法。
阮来娣全凭这腔怒火追上大部队,盯着宋袭的蒋夙的目光带着怨毒。
察觉到什么,蒋夙忽然回头,精致的侧颜让阮来娣一愣。等她回神时,对方已经回过头去,她在心里骂了一句死同性恋,吃力地继续挪动双腿。
疲惫感越来越浓,阮来娣开始耳鸣,头晕,眼花。
“我不行了,沙沙,你让其他人停下来等我一下。”当初进来时,光头说过通向现实世界的白雾是安全的,可她不放心,她得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才能安心。
沙沙甩开她就要走人,被阮来娣死死拽住。
阮来娣的眼睛腥红,嘴唇干裂,皮肤颜色也不太对,仿佛病入膏肓。
声音也变得沙哑,“我好累,真的好累。”
说完,砰的一声巨响摔倒在地。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到底多久,再睁眼,她居然回到了恐怖世界中,正躺在沙发上。
沙发的正对面,正是甲乙丙丁安睡的床。
四个孩子睡得很熟,床头放着故事书。她坐起身茫然地看向四周,慌乱的心里疑问重重,她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是做梦吧,一定是做梦。
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疼,一点也不疼。
这果然是梦!
可即便是梦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立刻踮起脚朝门口走去。她轻轻推开了房门,正要侧身挤出去,木头发出吱呀一声,趴在地上的怪物立刻站立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她。
阮来娣下意识低叫出声,惊醒了床上的男孩子们,甲扭了扭眼睛做起来,眼睛夸张地瞪大,露出惊喜异常的表情。
他的身体快速抽长,五官变形,其他三个孩子也纷纷坐起不同程度的开始异变。
阮来娣的心突突跳起来,不要命地在走廊里狂奔。她一把抓住楼梯口的扶手,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跑,到客厅时却碰见了院长。
院长大概是听见声音从厨房里出来的,手上握着宋袭用过的那把砍刀,刀正在滴血。
阮来娣惊恐的后退一步,转身冲向最近的窗口,推开跳了出去。她在地上翻滚两圈,身上被地上的碎石磨出不小伤口。
她闻到有浓烈的血腥味从自己的身上散发出去,无论她怎么跑,怎么躲藏,那些怪物都始终跟在她背后。
阮来娣崩溃的一边哭,一边往出口赶。
明明知道这是梦,内心依旧按捺不住恐惧,她甚至有种奇怪的预感,一旦她被抓住撕成碎片,她一定会死。
废了很大的力气,受了不少伤终于穿越树林。
阮来娣横穿马路,坐下来沿着小坡滑下去,到一半时身体猛地一顿,被什么给勾住了。她浑身僵柔,浑身蹿起了鸡皮疙瘩,不好的预感让她连转头都不敢。
带着尖利指甲的手搭到了她的肩上,阮来娣浑身一颤,惊恐回头。
那是一张怪异而丑陋的脸,皮肤白得瘆人,她想要尖叫,张开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她开始疯狂的挣扎。
四肢胡乱的挥打惹怒了抓住她的男孩,男孩用细长的舌头舔过她的耳朵,然后是眼睛。
张芳林没了眼珠子,黑洞洞的眼眶浮现脑海,阮来娣打了个寒颤,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身张嘴咬住男孩的手腕。
那一口下去,满嘴的腥臭。
阮来娣趁对方吃痛放松力度的机会,滚下小坡,冲进了山洞。
越往深chu,光线越暗,她的步伐被迫变得小心翼翼,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她不停的往后看,不知道为什么,四个男孩和白皮怪物还没有追上来。
这不合理。
身上的伤口没有一道作疼,但是会流血,怎么也止不住。阮来娣感觉很疲倦,眼皮子重重的,不停地往下沉,有好几次,她都差点直接睡过去。
她扶着冰冷的洞壁往前走,昏暗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一个小小的光点。所有的劳累不翼而飞,阮来娣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朝光点快步走去。
走啊走,走啊走,伸手就要碰到光时,一只手从后面抓来。
因为早有防备,阮来娣惊险的躲过去没被抓到,但后背还是受了很重的创伤,她能能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正往外流。
那只手在袭击她过后就消失了,可就在她的身体即将彻底进入出口时,肩后又挨了一下。
身体随着那股力量扑进了白雾,随着一阵疼痛,她猛地睁开眼。
吭哧吭哧的呼女干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有些突兀,她撑着地面坐起来,发现大家正坐在附近,不知道嘀嘀咕咕地在聊什么。
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痛,稍微一动就扯到肩上的肌肉,灼烧中带着尖锐的钝痛,搞得她大叫一声。
宋袭耳朵尖,听见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对其他人说:“人醒了。”
大家围上去,看清阮来娣现状的时候,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你身上怎么会伤。”光头指着阮来娣的手在颤抖,他记得很清楚,除了宋袭,其余人都是轻伤。
可是阮来娣满身是血,衣服上裂开的口子暴露了下面的骇人的伤口。
宋袭觉得奇怪,低声问蒋夙:“怎么回事?”
蒋夙说:“别人的事,少管。”
宋袭撇嘴,这才刚谈上呢,就管东管西。蒋夙心虚地转移视线,收拾阮来娣的事他不敢向宋袭坦白,担心宋袭怕他,觉得他不仁慈,睚眦必报,恶毒。
可是只要一想到,如果没有他跟在身边,宋袭很可能死在山洞里,心里阴暗和怒火就怎么压不住。
随着脑子彻底清醒,阮来娣感觉身上的疼痛开始加剧,流出的血几乎染红了她的整个后背。其他人还没怎么样呢,她自己倒吓得尖叫不止。
她的样子有些疯癫,大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阮来娣被大家躲避的态度刺痛,冲着许聪明喊道:“你过来帮我看看伤口,快啊!”
她的伤来得太过蹊跷,许聪明不肯过去,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谁都不知道阮来娣的伤口会不会对旁人造成影响。
万一是诅咒呢,万一会传染呢。
阮来娣疼得就差在地上打滚了,她又看向沙沙,沙沙也不肯上前,然后是光头、寸头……在场的七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帮她一把。
最让她厌恶的是,蒋夙居然对她说:“彻底出去前,伤口能够痊愈。”
“你怎么知道?!”阮来娣像只刺猬一样,逮谁刺谁。
蒋夙:“爰信不信。”
光头警惕的环顾四周,“这白雾中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事情太古怪,他越想越担心。
蒋夙:“有的话,我们早就出事了。”
也是,光头也不是第一次经过这古怪的白雾,要是真的藏着什么,他哪能安然活到现在啊。想来阮来娣可能是在孤儿院里染上什么,现在才发作而已。
蒋夙对其他人怎么想并不关心,悄悄看了眼宋袭。还好,哥哥没有对那个女人表现出太多怜悯,而且在听了他的话后还放松下来。
阮来娣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隐忍伤痛,她不肯走,近乎撒泼地让所有人都留下来等她。实在是被她吵嚷得烦了,原本打算继续走的人只能被迫留下。
蒋夙坐下来,让宋袭靠着自己,“睡会儿吧。”
宋袭确实累了,他问:“你不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