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德顺帝崩。
百八十玉阶,铺数十丈猩红描金团牡丹地毯,文武百官拾阶而上,到达金龙殿上。
等至辰时三刻,百官已有不耐之色,交头接耳。
忽然,听闻一声,“昭王到。”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只见苏延之着一身深紫色金线祥云纹织锦长袍,系嵌红宝石扣式玉带从殿外缓步而来,与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常年伺候圣上身边的大总管多富。
多富躬着身,手里捧着一卷圣旨。
“宣旨吧,多公公。”
“是。”
多富摊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王人品贵重,胸有韬略,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读完圣昭,多富首先跪趴在地,“新皇万岁。”
端王党被清洗后,朝堂的大都是昭王派系下的人,即使不是的,也被苏延之如此残酷狠辣的手段震慑住了,哪里敢有不服的,皆跪地直呼,“新皇万岁。”
昭王登基,改年号长庆,是为长庆元年。
登位大典后,翌日早朝,苏延之即下令彻查前丞相林正青一案。
…………
午后的御花园里,已经贵为皇后的林若若手里捻着一颗白玉棋,手亦白如玉,一时相映成趣。
坐在她对面的是江黎,身着银丝织藤蔓纹玄色长袍,眉目一如既往压得沉沉的,语气也是幽幽的,“要不你悔一步吧?”
“落棋无悔,你别讲话,吵到我思路了。”林若若白他一眼。
江黎估计她还要思考很久,便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楠木棋笥,恶趣味地欣赏林若若纠结苦恼的样子,“若若,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啊?”
“我梦见在温泉池那日,你抵死不从,以死相逼。”
林若若这回看了他一眼,“然后呢?”
江黎停顿良久,才道,“然后,我只能退出,看着你与昭王恩恩爰爰,白头偕老。”
…………
长庆三年,林若若怀孕了。
她懒洋洋躺在榻上,晒着春阳,苏延之把一勺蜜露蒸橘羹喂过来,“来,吃一口。”
她张嘴要,他却把勺子移开,“坐起来吃。”他另一只手围住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坐好,这才把勺子喂过去。
“延之,你们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你说呢?”苏延之知道她翻了好几天的书。
林若若其实翻了很久的书,都没翻出个什么来,倒是想起一句魏武帝诗,星汉灿烂,若出其里。“不若就叫苏汉星怎么样?”
苏延之摇头,“这名字太大,不好养。”
“什么太大?”林若若有点不明白。
他敲敲她的脑袋,“书看哪里去了?维天有汉,监亦有光。汉,是指群星汇聚的地方,群星汇聚高于北极紫微星,即是高于帝王。这还不够大?”
林若若没怎么听懂,但还是点头,“有道理。”
…………
长庆四十年,林若若已经是个老太太了。
她弥留之际把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里,她静静回忆着这一生,年代久远,她都差不多忘了自己是从那么遥远的世界而来的,只因这一生她过得太幸福,太满足,就算此刻已到尽头,也没有一丝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