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於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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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啷啷一阵金铁之声,霍鹰随行亲兵都已将兵器拿在手里,林红娇匆忙策马,挪到霍鹰身边,唐飞凤轻轻一哼,双掌残影一晃,已有一层薄薄金丝手套戴好。

面对这训练有素的阵势,来袭墨家诸人没有丝毫怯意,远远墨十一从马背上跳下,高高举起霍勇那颗用香灰chu理过的脑袋,厉声道:“霍家诸人兴兵作乱,危害人间,置万民于水火,其罪当诛。随行列位,若甘心为虎作伥不知悔改,休怪我青城墨家刀剑无情!”

说话间,所有长短竹杖都已卸掉,亮出其中隐藏的各异兵器,不仅锋刃锐利,还大都映出青蓝光芒,显见淬了剧毒。

“原来是你们下的手……”霍鹰浓眉一蹙,怒道,“杀了他们!一个人头,我赏五十两!”

护在她身边的三个亲兵之一沉声道:“将军,这些人武功不弱,莫要叫部下送死。”

要是人数众多还能围攻,现下两边大致相当,霍鹰不免也有些担忧,头道:“唐姑娘,袁少侠,这些人来者不善,你们不出手么?”

袁忠义朗声道:“张夫人手无缚鸡之力,我得护她周全。”

三两句功夫,墨家众人已步步逼近。

“霍贼受死!”

就听一声暴喝,那些伪装潜伏在队伍中的伴当纷纷出手。

林红娇深女干口气,将心一横,大叫一声小心,斜身展臂,将一支竹叶镖为霍鹰从背后挡下。

唐飞凤闷哼一声,肩头中掌,翻下马去。

袁忠义腾空而起,双脚并出,将另一个偷袭的伴当踢飞。

转眼间,队伍后方马惊人慌,乱成一团。

张红菱低叫一声,扑过去护住母亲,躲到雁山派三个高手之间,道:“飞镖有毒!”

贺仙澄拿出一丸丹药丢过去,沉声道:“一半内服,一半外敷!”

霍鹰心神大乱,左顾右盼四下张望,颤声道:“还挡得住么?”

随着那些伴当偷袭,外围墨家诸人呼啸一声杀来。

亲兵急忙下马抵挡,那三个雁山派高手也一起离开鞍具,高声道:“不要乱,齐心对外!”

这话说着轻巧,做起来可难,人数相当的情形下,武林高手冲阵,岂是寻常兵丁能挡住的。

饶是近卫们弩箭齐发,也拦不住墨家人顷刻杀破了防线。

近二十名亲兵仅余五人之际,墨家才不过伤退了三个。

袁忠义仗着轻功过人,率先杀入敌阵,游鱼般腾挪闪躲,先找着较弱的一个个击退。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虽说这是事先讲好了的计划,但他也知道,墨家这些出击的死士,大都并不知道内情。

他若失手,真的会横尸当场。

不过提前经过墨十一的指点,他心中清楚墨家出手的方式,牢记绝不换招互攻这一个关键,安全无虞。

但这阵仗让鹿灵宝的疯病似乎发了起来,她双眼一阵发直,从背后解下长剑,尖叫一声:“不许伤我师兄!”便护崽母虎一般杀了出来。

那一剑剑不留余地,倒比死士还要疯狂几分。

袁忠义心中念头一转,杀过去到鹿灵宝身边助阵,倒是有了不去全力拼杀的借口。

雁山派的三个好手互望一眼,终于分三个方向杀了出去。

来的虽然都是死士,却并未打算死战到底,一有伤重不能出手的,便会抢马退去。

袁忠义和鹿灵宝牵制住三人,那些伴当被唐飞凤和贺仙澄拦住。

雁山派高手三方横扫,转眼之间,需要他们解决的,便只剩下墨十一率领的八人。

那八人心无旁骛,直取霍鹰。

袁忠义住一个敌人肩臂,拧伤顺势一推,远远送出,侧目看去,总算见到了雁山派的绝技——凌云斩雁刀。

雁山派雄踞蜀州许久,这三十年趁峨嵋僧道之争大伤元气一举超越,成为蜀州武林之首。

这门刀法,便是其称雄争霸的底气。

论上限,凌云斩雁刀精妙不足,繁复略逊,但入门难度不高,招式返朴归真,门下弟子下限极高,这三个壮年汉子刀法炉火纯青,杀招一看便有不下十年苦功,刀刀劈出疾风裂土,三五合间就将最先交手的六个墨家死士砍伤。

袁忠义不禁有些好奇,墨十一先前计划的底气究竟何在?

雁山派这些护卫就算让他来一对一收拾,恐怕也要五十招开外才能拿下,墨家那些武功明显逊色一筹的,当真能执行计划?

墨十一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看着同族身上溅起的血花,忽然高声道:“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

奋力搏杀的墨家诸人神情登时一变。

围攻后方的伴当一声长啸,对着鹿灵宝的长剑飞身扑上。

鹿灵宝尖叫一声,出剑刺向咽喉。

那人却不闪避,只将身形微微一提,那锋利剑刃顿时从他锁骨之间刺入。

血花喷涌同时,那人身躯一斜,竟用骨头将剑锋卡住,蓝汪汪的袖剑直刺鹿灵宝胸腹。

袁忠义这才知道什么叫不要换招,百忙之中一掌劈在鹿灵宝右腕,逼她撒手同时抱着她向旁一滚,毒刃堪堪擦着衣摆刺过。

而另一边的主战场上,结果则大不一样。

一个雁山派高手凌厉横斩,一个墨家弟子眼见就要身首分离,却只是抬肩一挡,任那沉重阔背刀将他砍得筋断骨折。

凌云斩雁刀威势惊人,并不因此停顿,连肩切开,仍取头颅。

但那墨家弟子的另一只手臂,已经横了过来。

一边肩膀、半根脖子与一条胳膊,终于将对手的刀,死死卡住了一霎。

一霎就已足够。

另一个拼着额头中拳的墨家弟子,已将毒剑,狠狠刺入了敌人的小腹。

这已不是换招。

这是换命。

武功略逊一筹的八条命,换掉了雁山派高手的三条。

墨十一也断了一条左臂。

但他并未退开,而是用剩下的右手举起了剑,那双灰蒙蒙犹如死鱼的眸子,映出了霍鹰惨白的脸。

唐飞凤摸出毒针,将剩余两个缠斗伴当解决,一掌拍在袁忠义肩头,对他使了个眼色。

袁忠义点了点头,足尖一点,飞身越过霍鹰头顶,赶在她将怀里小丫鬟丢出去抵挡之前,清啸道:“休想伤到霍将军!”

墨十一飞起一脚,将一片血泊脏腑踢起,跟着一剑刺出,飞虹夺日,直取霍鹰喉头。

霍鹰一个富商家当儿子养大的女人,哪里应付过这种场面,顿时一声尖叫僵立当场,连把丫鬟丢出去防身的念头都已忘了。

林红娇双手一推,用力将霍鹰撞开。

袁忠义一掌劈来,真气鼓荡。

嘭!

一声闷响。

霍鹰在地上滚了两圈,浑身发抖爬开数尺,才瘫坐在地回头看去。

林红娇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动弹不得。

墨十一的剑停在半空,就在霍鹰之前脖子所在的地方。

所有没逃的墨家人都已倒下,只剩下他。

一道污血,从墨十一鼻孔中缓缓垂下,红中泛黄,粘稠如浆。

袁忠义喘息着将掌从他头侧拿开,退后半步,道:“霍将军可还安好?”

那丫鬟已经吓晕过去,裤裆湿漉漉一片。

霍鹰撑着身体的双臂打摆子一样抖,直愣愣瞪着墨十一,直到那枯树一样的汉子噗通倒在地上,才牙齿打着架道:“好,还、还、还好。”

唐飞凤过去蹲下检查了一下三个雁山派高手尚未瞑目的死尸,心中稍宽,起身道:“霍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尽快赶路离开为妙。令尊近来的行径,怕是已经惹出了不少高手的杀心,咱们之后,还是寻小路和僻静chu,躲着人走吧。”

“好,好……”霍鹰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看目光也知道已经乱了方寸。

袁忠义心中冷笑,果然这种依靠权力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人,一旦离了权力的保障,就脆弱得好似碎了壳的蜗牛,还不如练过三脚猫功夫的猎户。

他不会信赖这种不够安稳的东西。

永远不会。

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他捏了捏拳头,踩着一地温热的血,过去扶起霍鹰,柔声道:“来,快些上马吧。”

不料霍鹰身子一颤,竟挣开了他,仿佛直到这种关头,依然不愿和男人有所接触。她踉跄几步,自己走到马匹边上,指着那一身尿骚味道的丫鬟道:“你帮我带着她,咱们……这就出发。”

贺仙澄那边已经哄住了神情异样的鹿灵宝,一行人再次上路。

比起来时,此刻霍鹰的身边,还算是她心腹的,只剩下了一个小丫鬟。

袁忠义顺次看过林红娇、唐飞凤和贺仙澄,知道这只翅膀未柔的小鹰,已成了群枭环伺的黄莺。

临走前,霍鹰头望着滚落在泥土上的霍勇头颅,思索再三,还是没敢下去把他带走凑个全尸,低头一夹马腹,匆匆离去。

廿三傍晚,阴云转雨,虽不过是银线般点点滴滴,可荒僻山路本就难行,宁可多耽搁些时日,也好过马蹄踏中疏松土石,连坐骑一道翻滚下去。

荒山野岭,住chu难觅。天色微暗,他们便提前在几栋废弃的猎户木屋中安顿下来,准备过夜。

等到收拾妥当,秋雨停歇,霍鹰才发现,逃离的时候太过慌张,护卫们背的干粮饮水都没带着。

附近就有山溪流过,渴了可以去喝,但饥肠辘辘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过去跟林红娇索要些吃食。

林红娇瞄了一眼正在收拾床铺的张红菱,压下心中隐隐醋意,做出虚弱不堪的样子,道:“我用了药后体虚气短,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未来女婿打理,你有什么,就去跟他商量吧。”

霍鹰平常连护卫都不愿意允许近身,此刻队伍里只有袁忠义一个男人,即便此前一战让他显得不那么讨厌,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她思来想去,掩上房门告辞,踌躇片刻,回住chu命那丫鬟去求,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小丫鬟一路过来,心神大起大落,身子疲惫酸痛,飞仙丹的药瘾又隐隐冒头,听完霍鹰的话,晃晃悠悠走了过去,也不知记住了多少。

不久,那边传来一阵热汤的香气。

霍鹰走到门边张望一眼,气哼哼顿足跺脚,这会儿还不见那丫头回来,难不成坐到那边一起吃了?

这一列猎户住chu是凌乱排开的一条横线,彼此间距约有数丈,为了安全,霍鹰和林红娇当然住在中间两栋,唐飞凤带着鹿灵宝住在霍鹰这边外侧,另一头对应的则是袁忠义与贺仙澄。

鹿灵宝这一战打过之后就一直呆呆愣愣不言不语,到了这边就只跟唐飞凤一起吃了些干粮。

张红菱伺候母亲,在屋里母女一道用餐。

这香喷喷还带着肉味的热汤,当然就是落脚后便说要去抓些山货回来炖煮的袁忠义弄的。

放在平时,霍鹰大摇大摆过去让他们分出半锅便是。

可今日的经历吓得她没了胆气不说,到这里冷静几分才发觉,身边已没了半个亲信,剩下的全是三江仙姑的人。

若非林红娇救了她性命两次,墨家那帮人也全靠人家带的高手才顺利解决,她说不定都要怀疑这之中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情形下她哪里还有脸面摆将军架子。

可要她好声好气去求林红娇容易,去求袁忠义,那就是一百一千个不愿。

除了心底对男子的排斥厌恶之外,她还有一肚子怨气。

霍鹰嗜好女色,是个磨镜成癖只恨自己没生阳具的异人,霍四方仅有这一个女儿,错以为这是将她当作男子抚养所至,心中有愧,不仅放纵不管,还偶尔会将玩腻的姬妾丢给她来chu理。

日常不缺美人伺候,叫她口味变得颇为挑剔。

可这趟出来,她看中的贺仙澄,是袁忠义的入幕之宾,她看中的张红菱,大半夜被袁忠义禽得咿呀乱叫,她看中的唐甜儿,隔三差五就对着袁忠义大送秋波,最后竟只有个模样俊俏但身份上不了台面的小丫鬟陪着。

她岂能不嫉妒。

唐飞凤看上去倒是和袁忠义没什么关系,两人还颇为冷漠疏离。

但霍鹰也不敢打唐飞凤的主意。唐天童特地叮嘱过她,还只说了一句:“动她,你就没命了。”

今天那一战唐飞凤上来就被打了个跟头,还叫霍鹰稍稍起了些鄙夷之心,结果人家起来刷刷几针就弄出一地尸体,死得焦黑如炭,跟他娘被烧过似的,吓得她这会儿想起来还直哆嗦。

“这小贱婢,贱婢!”霍鹰寻思半晌,不见那丫鬟回来,实在饿得难受,心里又被隐隐的药劲儿挠的瘙痒烦躁,只得暗骂几句,往袁忠义那边走近了些。

张家母女看来是累得狠了,这会儿已经闭门熄灯。

霍鹰摸了一下腰间匕首,可一想自己连那边最弱的贺仙澄也打不过,便恼火地拔出来丢到一边。

她本就是个娇惯大的,论本事还不如张红菱,哪里真能按捺许久,观望片刻,终究忍不住噔噔噔大步走去,一脚踢开篱笆门,进了院子。

炭火通红,烘着一瓦罐热汤,汤中肉块翻滚,香气扑鼻。角落空地到chu是血,粘着无数鬃毛,屋檐下挂了一张皮子,皮下吊着一颗半大猪头,獠牙数寸。看情形,竟是那袁忠义不知从哪儿活捉了只小野猪。

就是整日进山的老猎户,也没他这么老辣。

贺仙澄就坐在炭火边,小口喝汤。可袁忠义和那丫鬟都不见踪影。

霍鹰大惑不解,但也隐隐松了口气,赶忙过去,陪个笑脸,道:“贺仙姑,我上马匆忙,忘了把护卫背的干粮带来,这一天的路辛苦得很,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能不能……叫我也吃些。”

此前搭讪曾受过冷眼,她本以为这次要受什么刁难,不料贺仙澄温柔一笑,指了指墙边一把破竹椅,道:“坐下吃就是,咱们又不是外人,这么大一口猪,再多两张嘴也吃不完。”

霍鹰大喜过望,急忙坐下,解开腰间皮袋,用新灌的溪水冲了冲地上不知谁用过的陶碗,拿起上面新削的竹筷就插了一块大肉,汁水四溢,香得她满口生津,急忙呼呼吹气,先咧嘴呲牙撕下一块,嘶嘶哈哈嚼了几下,迫不及待咽了下去,吞炭似的烫了一道,直入胃中。

贺仙澄笑吟吟喝汤,也不多话,只看着她大吃大喝,转眼就满嘴油花,额上汗津津发亮。

肚子六分饱,霍鹰才觉得自己举止稍有不妥,抹抹嘴巴,神情尴尬冲着贺仙澄一拱手,道:“今日的事,多谢你们了。回去见了父亲,我一定为诸位美言几句,绝不少了恩赏。”

贺仙澄微笑道:“我是智信的女人,他是三江仙姑的女婿,仙姑此行说不定会与霍大王结仙缘,到时候咱们大伙成了一家,还何必分得那么清楚。等一切妥当,我八成得叫声姐姐,你可莫要嫌弃我这妹妹出身江湖才好。”

“那怎么会。”霍鹰哈哈一笑,摸摸脑袋,问,“敢问贺仙子……芳龄?”

“年过双十,再不谋求终身大事,就没人要咯。”贺仙澄将汤喝完,放下碗筷,摸出绢帕斯斯文文擦干净口唇,细语道,“所幸变老之前,春藤得了参天树,秋菊进了沃土园,不必再忧心了。”

“那还是应当我喊一句姐姐才是。”此行诸人都知道男装下的实际身份,霍鹰索性抬手一抹,去冠除簪,摇散一头青丝,往后一拨,道,“先前我差了个丫头过来,想让她拿些吃的,不知姐姐见了没有?”

“见了,我叫她在这儿先吃,她胃口小,不几块肉便饱了。”

“那……她人呢?”

贺仙澄不紧不慢道:“去溪边了。”

“这大晚上的,她去溪边作甚?”霍鹰大惑不解,肉到了嘴边都没顾上咬。

贺仙澄眼中微光一闪,柔声道:“她要沐浴净身,求仙丹。”

霍鹰筷子一抖,那块肉掉回碗中,溅起几点油汤,热乎乎飞到她脸上。

她随手用袖子一擦,颤声道:“仙……丹?”

“嗯。”贺仙澄眯眼笑道,“三江仙姑能掐会算,与我夫君有缘的人,便能求取仙丹。此前智信瞧她头顶隐隐有五色神光的根基,是个可造之材。我正好有几颗飞升灵丹,就私下悄悄给了她,可是……”

霍鹰把碗筷放下,颤声道:“可是什么?”

“可是她似乎有所隐瞒,那仙丹不知是用得少了,还是心念不纯,竟迟迟不见仙气。她这次又来找我要,无奈我手上的也用完了。我已是仙姑,这东西自然不必多拿。智信手上还有不少,不过这丫头兴许灵窍不足,再给她之前,须得好好作法,彻底将仙缘结下,不能再叫她随意胡来了。”

霍鹰口中越发干涩,端起肉汤喝了一口,喘息道:“所以……她去拿仙丹了?”

那可比拿来吃的叫她高兴得多,连着几日没有过足瘾头,她心里早已如虫咬鼠挠,刺痒难耐。

不料贺仙澄竟摇了摇头,道:“仙丹不是凡物,我先前胡乱给她坏了规矩,智信好好罚了我一顿,我可不敢造次。她求来的仙丹,只能当场用了,不可再带走,免得误将仙力染给凡人,惹出无谓事端。”

一听此言,霍鹰哪里还坐得住,屁股下插了刺一样噌的站了起来,颤声道:“她……她她……她要当场用了?”

贺仙澄明眸半抬,仿佛无比诧异,“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惊讶?你不是素来不信我们这套的么?”

跟着那么个杀孽深重的爹,霍鹰自然是不敬鬼神不信仙,礼敬林红娇,不过是知道凡夫俗子吃这一套,有个这样的帮手便于统御。

但飞仙丹那恍如升天的绝美滋味,她可是尝了好多遍的。旁的不信,这个还能不信?

就算不信,身上这股渐渐越发难以忍耐的渴求,也能逼着她信。

“我、我只是性情疏懒,不愿那般虔诚,要真不信,之前找仙姑求亲,还跟着做啥。”霍鹰强压着心里那股劲儿,陪笑道,“姐姐,这……这仙丹若是凡人不小心染了,该当如何啊?”

“也不怎样。凡人染到仙家法力,虽说会浑身无力意识模糊一阵,但也会在此时触到升仙滋味的一鳞半爪,我估摸,也就是着实快活一下子。今后少接触就是。”

“那……那要是……已经接触了许多次呢?”仅仅是说起,霍鹰就觉得舌根越发酸苦,脑仁阵阵抽痛,那一缕缕忘忧之烟,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不禁下意识深深女干了口气。

可小小铜壶不在,她嗅到的,不过是雨后湿润清凉的风。

贺仙澄面色微沉,神情颇为严峻,“那可大大不妙。仙丹对凡夫俗子乃是极其强猛的诱惑,不与仙体结缘,便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莫说将来位列仙班绝无可能,一旦没了仙丹来源,还会肝肠寸断,反遭其害。”

“啊!”霍鹰一身冷汗,膝盖一软坐回椅子上,喃喃道,“你……你怎么不……不早告诉……她……”

贺仙澄蹙眉道:“我给她时就说了此非凡物,叫她一定谨慎使用,难不成……她当我是为了巴结她,进而讨好你,觉得心里舒服,便叫你也用了?”

霍鹰双手颤抖,点头道:“我也……用了。她带来的……一直都是和我分着用的。算下来,我用的……比她还多些。”

贺仙澄内功一逼,脸色惨白,拍膝道:“为何会如此愚钝!难怪她资质颇佳却至今不见仙气。你们啊……”

“姐姐,姐姐救我……姐姐……我……我该如何……呜……我……我这会儿好难受……”霍鹰心神激荡,脑中又一直在想飞仙丹的事,修长身躯缩成一团抖了几下,终究还是瘾头发作了。

贺仙澄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不必害怕,咱们既然将来注定是一家人,那,便有解决的法子。”

霍鹰紧紧抓住她的衣袖,颤声道:“什么……法子?”

“唉,照说此事对我没有半点好chu,于我修为也有损害。我是不愿讲的……”

“姐姐救我,你……你只要肯说……将来……将来张红菱与袁忠义成婚,我……来为你撑腰,绝不叫你受另一房的委屈。”

贺仙澄微笑道:“蠢话,我和红菱也是一同侍奉仙体的姐妹,何来委屈。倒是你,素来不喜和男子接触的,要破此难,怕是得受点委屈。”

霍鹰隐隐觉得不妙,可心中欲壑难填,只得问道:“姐姐……直说就是,我也不是什么……整日绣花的弱质女流,委屈……受得住。”

贺仙澄挥袖一拂,灭去残焰,取出旁边插在土里的火把点燃,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随我来。可还走得动么?”

霍鹰此时腹中饱暖,头脑昏沉,恍恍惚惚应了一声,便也掣起一根火把,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阴云渐散,素娥登天,那玉盘已缺损过半,明月渐残。

摇曳火光之中,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踏着已被新草覆盖的陈旧泥路,缓缓走向垂流山溪。

先前曾去那边取水,霍鹰路途还算熟悉,只是湿漉漉的泥一下下女干着她的脚底,让她心头不觉越发烦躁。

走着走着,她耳边忽然听到一声游丝般的吟哦。

论身,她还是chu子,即便出嫁,掀掉盖头脱下吉服,也敢坦坦荡荡说一声冰清玉洁。

可论心,她玩过的女人数量,怕是比天下九成男人还多,那一声气若游丝,恍如呜咽,她一听就知道,正是害羞女子柔忍着不叫,偏偏泄得想喊时挤出来的鼻音。

她曾偷过家里一个姨娘,爹还就在同一个院子住着,那青楼里赎来的骚娘们被她双腿夹住磨得满面通红险些崩了尿时,咬着被角的嘴里,从鼻孔逼出来的就是这样的哼哼。

霍鹰的脸色顿时更差了几分。她带着上路的玩物,显然正被他人玩着。

无疑,那便是袁忠义。

“贺姐姐,”她瘾头稍稍下去一点,定了定神,问道,“我那丫头,就是在用……你说的救人法子么?”

贺仙澄头也不回,淡淡道:“不错。”

霍鹰停下脚步,牙关紧咬,额上豆大的汗珠滚下。她抬袖子擦了一把,忽然道:“我不去了。”

贺仙澄脸色微微一变,但语调并未有丝毫动摇,背对着她漠然道:“若是不去,你这便回房休息吧。仙丹宝贵,我还得去看看情形。你要是还饿着,那些肉,你就趁热吃了。不必等我,也不必给我们留。”

说罢,她继续迈步,依旧头也不回。

霍鹰浑身颤抖,嘶声道:“贺仙澄!你、你凭什么说他袁忠义就是仙体!他凭什么就不是凡夫俗子!我看他分明就是个好色的臭男人!”

贺仙澄猛一转身,双眸如冰,冷冷一扫,厉声道:“我堂堂飞仙门大师姐、逸仙真人高徒、兵不血刃拿下茂林郡的女侠,与三江仙姑掌上明珠、大安朝红菱将军,心甘情愿共嫁一夫,大礼未成便不知羞耻陪他颠鸾倒凤夜夜笙歌,莫非你当这些局中人都是傻子么?”

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霍鹰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喊道:“等等!”

贺仙澄回眸一瞥,微微侧身并不转头,道:“霍将军又有何事?”

胸中烦闷欲呕,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哀号,祈求一颗那能升出幸福之烟的仙丹,霍鹰向前赶了几步,颤巍巍擦掉唇角的唾液,颤声道:“姐姐……小妹知、知道错了。我……我心甘情愿……求仙问道,还请……姐姐……莫怪……”

“平时在人前,我们敬你为将军,私下谋求飞升之道时,仙体为尊,就连我,也要恭恭敬敬伺候智信。你那些轻狂妄语,最好给我仔细收着,莫要再吐出半个字来。”贺仙澄莲足前踏,冷冷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且跟着来吧。”

“多、多谢姐姐……”霍鹰急忙跟上,不拿火把那手,不得不扶着途经树木,否则,便连立足都难以安稳。

不久到了溪边,贺仙澄抬起一臂横拦,轻声道:“在这里等着。那丫头比你先来,叫她通了灵窍,才轮到你。”

霍鹰不满道:“她不过是个卖身在我家的丫鬟!”

“那是凡间身份,既要修仙飞升,上达天庭,便不能执迷凡尘,不悟超然。”贺仙澄淡淡道,“仙体之前,她不是丫鬟,我不是仙姑,你不是将军,我们都不过是智信的鸡犬。”

“啊?”霍鹰怒上眉梢,站在此chu,一眼便能见到对岸正在发生什么,这本就让她满腹怨气,一听此话,更是几乎就要发作。

贺仙澄纹丝不动,平静开口:“《道虚篇》有言,淮南王得道仙去,鸡犬随之升天。莫说是你,我修道十余年,若不是沾了智信的福气,可是欲当鸡犬亦不得。你也不想想,三江仙姑寡居近二十年,如今却将这么一个青壮男子收在身边,不惜将千金下嫁,你当是为何?”

“为、为何?”

“实话告诉你,张夫人的仙体,不过是今世苦修,广结善缘而得天恩赐,与你爹成亲,福泽一人,便已是她的极致。而智信乃是上世灵根,他日能登三清宝殿渡世飞升的人物,开眼观灵窍,闭目知阴阳。张夫人能让他叫一声岳母,将来上了天庭,凭此俗缘,太微玉清宫中都能往前多站半步。”

“这仙丹寻常道士一生也炼不出几颗,智信却是信手拈来。凡俗女子有灵窍而一生未开者比比皆是,智信却能一眼识出,单靠阴阳和合,便能助其仙福大增。如此人物,做他的鸡犬,你若觉得委屈,那这便回去吧。今夜,你只当没来过此chu。至于你这丫鬟……她福分比你高,你之后就莫再耽误她的大好前程了。”

霍鹰本就被药瘾折磨得头昏脑涨意识不清,这一通她完全不懂的长篇大论砸下来,听得她心惊肉跳,双股战战,不知不觉便没了半点气势,道:“我……在这里等着便是。”

口中如此说道,她心底终究气苦,不觉眼前便被水雾模糊,氤氲成泪,流下面颊。

其中七分是瘾头煎熬浑身难受所致,剩下三分,便是眼前所见情景之故。

袁忠义就在小溪对岸,斜侧背对着她俩,衣服堆叠在旁边灌木枝条上,精壮身躯只剩一双靴子还蹬在脚下。

两支火把左右别在半高树杈上,用腰带吊着。

一根腰带是他的,另一根,则是那丫鬟的。

娇怯怯弱不禁风的小丫鬟双手扶着一棵粗树,两脚踮起了尖,没沾多少泥的绣鞋有一只离脱了后跟,那双小脚前摇后晃,红红的鞋子便也跟着一摆一颤。

和袁忠义一般模样,她身上也只剩了那双鞋,衣裙挨着他的摆成一叠,不过留了一块兜裤裆的大帕子,挛屈成团死死咬在嘴里,看下面滴滴答答,想是已经被唾沫浸透。

扶树弯腰,双脚踮高,那自然是白臀上举,牝穴如翘,袁忠义躬身抚乳,脐贴脊凹,那硕大阳具早已挤入尻芯,活龙般生猛翻搅。

霍鹰记得自己明明给这丫鬟用手指破了瓜,可火光映照之下,眼见那细细白白的大腿上就染着斑斑落红,看得她阵阵心惊。

其实按袁忠义的意思,飞仙丹在手,霍鹰还不是任他搓扁扭圆,好生哄哄暂且叫她帮忙定下霍四方的婚事,这人也就没什么用chu了。

但贺仙澄打算趁此机会为他放出一些有益传言,陈明利弊,如此控制霍鹰也更为稳妥,他这才压下性子,忍着在这儿屈尊禽丫鬟。

他无甚耐性,日得也就谈不上温柔,按贺仙澄编造的话剥光衣裙哄骗完毕,叫她女干了小半颗飞仙丹,便扭扭奶子唤起阳具,抹上唾沫捏着屁股禽了小丫鬟一个落红斑斑。

不过小铜壶里的飞仙丹熏得她心醉神迷,一声疼都没哼,还抱着树呵呵笑了一阵。

等到破了阴关,泄身不住,那丫鬟回过神又被日昏了头,变成了此刻的模样,口水顺着咬着的布往下落,阴精沿着打绺的耻毛向地滴,这会儿揪着头发叫她说成仙了没,肯定只剩下翻着白眼点头的份。

入主中原的牧民凶悍,游猎之时会带上猛禽助阵,而驯鹰,据说重点在一个熬字。

按贺仙澄的意思,霍鹰就得熬一熬,才能变成他们手掌上乖巧唱歌的霍文莺。

所以袁忠义意兴阑珊,仍得握着丫鬟瘦瘪瘪的乳房往她花心上一下一下地夯。

反正她尻肉已经被日裂了口子,收不很紧,阴元也差不多快泄及了底,高潮只能哆嗦几下,都要嘬不住他的龟头。只要他不主动松劲儿,稍微给她用真气护着点别叫她脱阴而亡,那站在此地把她禽到明天日出也不是难事。

照约定,听着动静,等什么时候贺仙澄给信号,再走下一步。

不多时,贺仙澄和霍鹰手上那缠了油皮的火把先后烧完,只余下溪水倒映的微弱月光。

袁忠义起身展臂,将事先备好的火把换了一组。

这些都是劈木塞丝,浸油缠皮,不很亮却能烧大半个时辰不灭的长火把,可他新换上去的烧到近半,依然不见有要结束的迹象。

霍鹰经手过的女人多,自然对男人床上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她目瞪口呆望着袁忠义仿佛能永不停歇的动作,总算相信,此子绝非凡人。

贺仙澄一直在留意侧后方的动静,估摸到了火候,便清清嗓子,道:“霍妹妹,她已经差不多了,你可还有什么要说?”

那丫鬟何止是差不多,嘴里的布团都已经掉了,全靠袁忠义双臂托着才没瘫软在地,只要真气一撤,抽插个几下就能叫她阴精崩流当场没命。

霍鹰看看袁忠义的背,看看旁边放着的那个熟悉的小铜壶,双目一片赤红,喃喃道:“我……我不知……有什么可说……”

“好。那等她下来,我过去接了,你便宽衣解带,等着承接仙露吧。”

霍鹰唇角一动,道:“仙丹呢?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仙丹?”

贺仙澄淡淡道:“阴阳和合,你也结了仙缘之后,我自然会为你准备。不过,仙丹宝贵,你可莫要再告诉别人了。”

霍鹰木然点了点头,强压下看着男人裸躯而从心底涌出的苦闷,“这种宝物……我哪里舍得告诉别人。”

见袁忠义已将那丫鬟抱起,放平在旁边长草丛上,取下衣衫为她遮盖肚腹,贺仙澄摆了摆手,带着霍鹰踏石迈过小溪。

到了对岸,贺仙澄停步转身,望着霍鹰道:“你的闺名?”

霍鹰蹙眉,道:“文莺,你不是知道的么。”

贺仙澄抬手一抽,拉掉了她的裤带,淡淡道:“今后与我们私下相chu之时,你便是霍文莺。旅途劳顿,脱了之后,就去水里,将那骚臭之chu好生洗洗,里外莫留下半点污渍。”

霍鹰气息一顿,怒火上涌,可马上就见到,贺仙澄过去弯腰拿起了小铜壶。

她面皮抽搐片刻,低眉顺眼道:“是,姐姐。”

霍鹰飞快脱光了衣服。

霍文莺迈步走进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