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的方向感极度不靠谱,最後还是维若拉来解决问题。在她的指引下,一行人穿过丛林,到达阿沙巴河边,琼恩从命运长夜中取出纸船放入水中,众人依次登船刚要起航,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远chu草丛里窜出来,跳到船上。
那是一只黑猫,皮毛油滑光亮,脖子上扣着火红色项圈,尾巴上系着一只淡蓝色蝴蝶结——这两个装饰让琼恩辨认出她的身份:琪娅.火刃,兽神的选民,原本被奥嘉莱斯收服,给珊嘉做宠物和护卫。在进入第五秘器之前,奥嘉莱斯让她留在此地等候。琪娅这段时间来一直在附近游荡,等待着,直到琼恩出现。
纸船顺流而下,夜晚的风非常凉,荒野中寂静无声,唯有虫鸣。凛找维若拉聊天去了,莎珞克也不知道隐身在哪个角落,把琼恩一个人留在船头甲板上,陪伴他的只有黑猫,别无其他。
琼恩与琪娅不算很熟,单独相chu反而尴尬,索性直接将她收进书中,交给珊嘉。姐姐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稍稍恢复,和琼恩聊了一会,「琼恩,」她突然问,「那个扎瑞尔,和你关系很深是吧。」
「嗯。」琼恩点了点头。
「老师的去世,虽然是自身谋算失败,遭遇反噬,但也有她在其间推波助澜的缘故,」珊嘉说,尽管已经知道自己和奥嘉莱斯的关系,她仍然习惯性地称呼为老师而非母亲,「我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於她,但我也不会原谅她的。」
琼恩叹了口气,「我知道,姐姐。」
扎瑞尔连环布局,将除了琼恩之外的所有人都算计了,换句话说,她也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有些人得罪了无妨,反正已经是敌人,或者已经是死人;但有些人得罪了就很麻烦——倒不是扎瑞尔麻烦,而是琼恩会有麻烦,比如珊嘉。两边都是心爰的女人,哪一边都不好偏袒,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说起来,扎瑞尔对待珊嘉的态度明显与对待其他人不同,虽然她不肯明说,但琼恩又不笨,结合种种迹象,心中自然有所猜测。可是如果猜测属实,那问题就更严重,事情就更麻烦了。
算了,反正扎瑞尔都回地狱去了,短时间内也不会再碰到。还是学学鸵鸟,得过且过吧,这个问题就不要深究了。
「对了,姐姐,我准备去一趟东域,有点事情要办,」琼恩说,「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东域?」
「在坠星海西南边,」琼恩想多介绍几句,结果发现自己对东域其实也近乎一无所知,「有点远,不过听说风景挺好的。」
「我知道东域,老师跟我提过,」珊嘉说,「那就去吧,我当然和你一起。」
珊嘉的反应让琼恩觉得似乎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姐弟俩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去看看艾弥薇吧,」珊嘉垂下眼帘,「我想休息一会,头有点晕。」
「嗯。」
梅菲斯仍然在沉睡,曦天使守护着她,表示一切状况正常,并无大碍,估计不久就会苏醒。欣布那边则比较麻烦,银火仍然燃烧不熄,丝毫没有甚麽好转的迹象,不过倒也没有进一步恶化的徵兆,暂时应该还能维持。按照维若拉的说法,命运长夜这本书隔绝内外,给欣布制造了一个相对稳定而独立的环境,只要在书中,她就是安全的,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琼恩的精神也已经非常疲倦,他懒得回房间,直接躺在甲板上休息,迷迷糊糊间已经有了睡意,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身边停下来。「喂,琼恩,」凛用脚尖踢了踢他,「快起来,我有事问你。」
琼恩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你说吧,我听着呢,甚麽事。」
「你和塔姐姐,到底是怎麽回事?」
「……没甚麽回事啊,不是说了吗,她是我新交的女朋友。」
「骗人!」凛说,「我要听真话。」
「是不是她说了甚麽?」琼恩问。
「她甚麽都没说,」凛说,「也不需要她说啊,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在撒谎,只是当时她在场,我给你留点面子,没有当场戳穿而已。你赶快老实交代,还有坦白从宽的馀地,不然我就去向艾弥薇打小报告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撒谎?」
「废话,你真以为我胸大无脑麽。」
说实话,我的确一直是这麽以为的……
「我的说法哪里有问题?」琼恩坐起身来,问凛,「你怎麽知道我在撒谎呢?」
「问题多了去了,」凛不屑地哼了一声,「我问你,你甚麽时候认识她的?」
「这个,就在前不久,」琼恩说,「我们一见钟情,不行啊?」
「一见钟情很正常,就像你对我,第一眼看见就陷入爰河无法自拔对吧,」凛说,「问题在於你是在哪里和她一见钟情的?」
琼恩想了想,「当然是在萨马斯特那边,」他说,「她不是被俘虏了吗。我那次去拜访凯瑟琳,顺便见了见萨马斯特,然後偶然巧遇了她,然後就一见钟情了——对,就是这样没错。」
「没错你个头!」凛拍案而起,「你去见那个谁,哦,凯瑟琳,去了多久?也就一天半左右对吧?」
「嗯,差不多。」
「那你前面说和她朝夕相chu九天九夜,又怎麽解释?」
「……」
琼恩心中暗叫不妙,居然无意间露出这麽大一个破绽,难怪凛一听就觉得不对。当时凯瑟琳曲时空,柔生生把一天时间延长成了九天,让琼恩尽可能久地和维若拉相chu,女干取神力。但这件事除了扎瑞尔,其他人是不知道的。现在要解释也不太容易,琼恩顿时苦恼起来,不知道该怎麽说。
「赶快如实招供!」凛精致的脸庞贴近过来,浅绿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不准再编理由,否则我真要生气了。」
琼恩察言观色,意识到小女巫并不完全是在恐吓,她确实已经有些不悦。以她的性格,倒不见得是因为琼恩花心乱搞,更有可能是因为维若拉的身份。尽管此前从没见过,但维若拉毕竟是欣布的学生,和凛是师姐妹的关系,凛父母很早去世,这世界上的亲人并不多,梅菲斯是一个,现在在沉睡,欣布算一个,现在状况很危险,说不定甚麽时候就抢救不过来。凛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不可能没有忧虑焦急,偏偏就在这种时候,琼恩又带回来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恰好是自己师姐,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明显有问题,考虑到琼恩以往的劣迹,凛没有立刻发飙,的确算是像她所言,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男人留面子了。
意识到这一点,琼恩再无犹豫,举手投降,「我说,我全招供,」他说,「你别着急,听我解释。」
琼恩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当然,有些细节还是尽量能含糊就含糊过去了,女干取神力甚麽的也没说,只说自己看见维若拉就色心涌动,於是找萨马斯特做交易,把她借过来玩了几天。「事情就是这样,」他说,「你别生气啦,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不应该柔上——」
凛的脸色一开始很不好看,听到一半後却变得很古怪,一副想笑又勉强忍住的模样,最後终於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打断了琼恩的道歉,「你是说,你被她下了一个不举诅咒?」
「是『专情诅咒』,不是不举,」琼恩怏怏地说,「还是能举的,只是对象仅限於她。」
「那不就是不举,哈哈!哈哈哈哈!」凛笑得差点直不起腰,「太有趣了,塔姐姐真是有创意,居然能想到这办法来惩治你,哎哟,不行了,我岔气了,我要歇会。」
「你还笑,」琼恩板着脸,「我要是真的不举,你以後的性福生活也没有了。」
「没关系啊,我有艾弥薇呢,」凛表示完全不介意,「正好少了你这个障碍,我和艾弥薇就可以每天在一起了,这画面想一想就美好,真是值得向往啊。」
「……我是不是应该表示祝贺?」
凛笑了一通,终於缓过气来。「好啦,事情我清楚了,」她说,「到chu乱搞是你不对,至少也该和我们说一声啊,本来你应该向塔姐姐道歉,不过既然你都已经这麽惨了,那就先算了,等诅咒解除了再说。艾弥薇那边,我可以保证甚麽都不会说,但她看到塔姐姐,问起来,我可不会帮你遮掩,你自己想办法解释,能不能瞒过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好吧。」琼恩说,对瞒过梅菲斯不报任何期望。连你这种胸大无脑的家伙都骗不过,还想骗艾弥薇,不是搞笑麽。
「另外,不准你再欺负塔姐姐,」凛又补充了一句,「除非她自愿,否则你不许去骚扰她。」
「那我怎麽办,」琼恩表示抗议,「她这个诅咒一时半会又解不掉。难道要我一直忍着吗?」
「忍着!」凛说,「谁让你到chu乱搞?活该。」
「……好吧。」
不管怎麽说,凛算是暂时安抚下来。两人肩并肩地躺在甲板上,听着耳畔的河流水声,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琼恩只觉睡意渐浓,眼皮已经沉重的抬不起来。「琼恩,」迷迷糊糊之间,他突然听见凛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琼恩随口回答。
「有多喜欢?」
「很喜欢,非常喜欢,就像……就像你喜欢宝石那样喜欢。」
「人家才不喜欢宝石,」凛说,「人家喜欢的是艾弥薇。」
「那就是像你喜欢艾弥薇那样喜欢。」
「那你是更喜欢艾弥薇,还是更喜欢我。」
「……」
尽管还在半睡半醒之中,琼恩还是本能地察觉到这个问题的恐怖程度,下意识地不敢作答。凛见他不答,於是又换了个问题,「那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呢?」
「很多啊,」这个问题就比较简单了,「喜欢你的美貌,喜欢你的声音,喜欢你的可爰,喜欢你的活力四射,反正统统都喜欢啦。」
「那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
「会啊,只要你愿意,不对,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缠着你。」
「这还差不多。」
凛似乎终於满意了,不再发问。琼恩很快陷入梦想,在入睡之前,他感觉有甚麽东西盖在身上,然後一具香滑火热的身体贴近过来,抱着他,他的耳垂被轻轻的咬啮着,小女巫的声音彷佛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若有若无,「那我也要缠着你,」她说,「不许你逃跑。」
我才不会逃跑。琼恩想这麽说,但已经实在没力气说出口,又一阵浓重的睡意袭来,他真正进入了梦乡。
不出意外地,他看见了莎尔。
准确地说,琼恩并没有真的「看见」莎尔,和前几次一样,夜女士仍然没有显露真容,而是借用了他人的形象出现。紫色的连衣短裙,白色的高跟凉鞋,身材娇小的少女从黑暗中走出来,仰起精致的面庞,笑盈盈地看着他。
「晚上好,琼恩,」她说,「你怎麽了,脸色很奇怪的样子?」
「没甚麽,我只是……有点不太适应。」
「因为我用了她的模样?」少女在原地优雅地转了个圈,「很漂亮啊,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对了,你觉得这是姐姐还是妹妹?」
琼恩在她的胸口看了一会,「是姐姐,」他很有把握地说,「芙莉娅。」
「为甚麽?」少女很奇怪,「你怎麽看出来的?她们明明一模一样吧。」
「芙莉娅的胸要大一点。」
「原来如此,」少女点点头,「不过你错了,这是芙蕾狄——她最近胸围发育,已经追上姐姐了。」
「……」
「好了,不逗你了,」莎尔笑着说,「还是先说正事,琼恩,这一次你还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呢,做得漂亮。」
「其实我甚麽都没做,」琼恩说,「基本上就是在袖手旁观。」
「高位者从不亲身下场,都是袖手旁观,看自己的仆人互相争斗,」莎尔说,「规则本就如此。」
「扎瑞尔不是我仆人,」琼恩说,「其他人也不是,她们都不是。」
女神笑起来,眼角弯起,显得分外的妩媚诱惑,「的确不是,」她说,「但她们都愿意为你而战,这就足够了。」
琼恩想了想,决定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女神姐姐,」他直截了当地说,「你要我做的事情,我算是做到了,而且你也承认这是我的功劳——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应该有甚麽奖赏呢?」
「是吗?」莎尔彷佛很诧异,「我想想,嗯,我的确是让你帮我做件事情。可是我记得,那是因为你之前惹我生气,所以才答应帮我做件事情,换取我的原谅,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而且你的事情也没有做成啊,」莎尔说,「我当时让你选择,或者去干掉密斯拉——事实上你只是斩杀了她的一个圣者,她仍然存在;或者去干掉她三五个选民——到目前为止,只死了两个;这样怎麽能算是你做成了呢?」
「只死了两个?」琼恩问,「哪两个?」
「莱拉和多芙,」莎尔说,「不过欣布好像在你手上?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她杀掉,这样就凑够三个了,我可以勉强算你合格。」
「那我肯定会先被一头红龙喷死。」琼恩无精打采地说。
「开玩笑啦,」莎尔笑着说,「姐姐怎麽会这麽不近人情呢?虽说结果不够完美,但也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所以姐姐当然要好好的奖励你——你想要甚麽呢?」
「影魔网,」琼恩立刻说,「我希望能够使用影魔网。」
他这次和魔法女神算是结下了死仇。魔法女神是魔网的掌控者,理论上说可以禁止任何一个人接触丶使用魔网,对於普通人而言这不算甚麽,但对於巫师而言,这是致命的威胁。巫师的力量并不完全基於自身,他们若想成功施展魔法,必须借助魔网才能办到;一旦被女神禁止接触魔网,巫师就相当於丧失了施法能力。
在当时的情况下,琼恩别无选择,只能挥剑。他若是成功斩杀女神,根据过去的历史经验,魔网必将崩溃,大家都没得用;若是斩杀不成,自然会彻底得罪女神,同样面临「断网」的危险。无论哪一种,反正以後魔网是没法用了,琼恩当然要考虑後路。
後路就是「影魔网」。
「你在担心密斯拉的报复?」
「嗯。」
「她当然会报复,」莎尔说,「但她不会禁止你与魔网的联接。」
琼恩诧异,「为甚麽?」
「六年前,高等神联席会议永远禁止了她动用这项能力,所以你无须担心。当然,如果你仍然希望使用影魔网,我也很高兴。但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句:你对影魔网了解多少?」
「不多,」琼恩说,「只知道它是魔网的仿制品。」
奥沃曾经对他说过,莎尔为了对抗密斯拉,悄悄创造出了一种「影魔网」,影魔网是秘密的,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并使用,它是魔网的仿制品,其功能类似,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源」,相对而言很不完善,性能不稳定。如果有选择的话,琼恩当然不会考虑影魔网,但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就不需要挑三拣四了。
「前段时间,高等神会议已经通过决议,诸神可以自由选择通过魔网或者影魔网授予信徒神术,所以影魔网已经不属於『秘密』了,」莎尔说,「但我必须说明的是:影魔网和魔网的确是有所不同的,它未必适合你。」
「有哪些不同呢?」
「相对魔网而言,影魔网偏於负能量,长期接触它会损害人的神智,当然了,这一点你无须担心,我会庇护你的,」莎尔说,「但另一个问题,是即便我也暂时无法解决:影魔网对塑能术和变化术不利。如果一个巫师要用影魔网来使用塑能或者变化法术,他会事倍功半。」
琼恩正是一个专精变化的巫师。
「这样啊。」他有些失望。
「就是这样,」莎尔说,「当然,我的影魔网也自有优越之chu,比如说,它比魔网覆盖更广,更加严密,不存在甚麽死魔法区或者混乱魔法区。如果用影魔网来塑造幻术丶附魔术或者亡灵术,效果会比使用魔网要好得多。」
琼恩不会任何亡灵术,但在幻术和附魔术方面倒还算是比较精通。
「所以你要如何选择呢?」莎尔问。
琼恩想了一想,「可以同时使用吗?」
莎尔似乎也怔了一下,然後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真贪心呢,」她说,语气中却并无丝毫责怪的意味,「既想要密斯拉,又想要我?就像你那些小情人一样,这个也喜欢,那个也爰,哪个都舍不得放手?」
「这是两码事吧?」琼恩略觉尴尬。
「本质上没有区别,」莎尔说,「如果别人有这种想法,还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我一定会好好惩罚他;不过既然是你,那就另当别论,」她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甚麽,「我可以授予权限,让你在使用魔网的同时也能触摸到影魔网,但这只会是暂时的。并非我不愿通融,而是影魔网与魔网,它们性质天然相悖,无法相容,你最终必须选择其一,否则只会对你自己不利。」
琼恩松了口气,「谢谢。」
「感谢就不用了,方便的话,再帮姐姐一点忙吧,」莎尔说,「听说你打算去东域?」
「初步是这个打算,」琼恩谨慎地说,「还没最终确定。」
「东域的诸位神王,倒也都算是姐姐的故人,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听说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苟延残喘,」莎尔说,「人生如此艰难,何必勉强留恋。如果你能遇到,就帮他们及时解脱吧。」
「……」
琼恩原本想要推托,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我会尽力的,姐姐,」他说,「那麽,这次有没有甚麽奖赏呢?」
「奖赏自然是有的,姐姐怎麽会让你白白帮忙呢,」莎尔说,「不过还是暂时保密吧,否则就没有惊喜了。到了时候,你就自然会知道。」
惊喜甚麽的,琼恩倒是无所谓,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先要眼前利益。「我中了一个诅咒,是传道巫师下的,」他说,「姐姐你能解开吗?」
莎尔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姐姐还真是做不到。」
「哦。」
琼恩原本也没抱太高期望,所以也谈不上失望。诅咒的确是很麻烦,但毕竟不像魔网那样,是迫在眉睫的危机,反正现在也算是有了解决办法,至少是有了方向,那就去一趟东域再说吧。
「那姐姐走了,下次再见,」莎尔说,「做个好梦。」
她踮起脚尖,在琼恩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两人完全淹没了。
※※※
这一觉睡得很长,琼恩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第二日的上午,凛不在身边。从太阳的位置判断,大约是十点半左右。他们还在船上,但周围的景色显示似乎已经出了谷地,不再是丛林密布,有了大片大片的旷野,零零星星的房屋和农田。「到哪了?」他问。
「已经进入桑比亚的境内了,」莎珞克从後面走过来,「大概再过一小时,我们就要登岸,走月海公路,穿过欧杜林,预计明天晚上或者後天凌晨到达叶弘城,从那里可以雇海船,渡过坠星海抵达东域——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嗯,就这样吧,」琼恩说,「先到叶弘城再说。」
他走到维若拉的房间前,屈指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等等!等一下!」小女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明显有些惊慌,「我还没穿衣服呢。」
「凛?」琼恩一怔,「你的房间不是应该在隔壁吗?」
「我昨夜梦游走错的方了。」
「……」
琼恩等了大概五分钟,就听见房间里一通折腾,然後终於门被打开了。凛和维若拉都在,她们衣着整齐,但脸颊通红,而且目光躲躲闪闪,不敢与琼恩对视,明显一副做了坏事的心虚模样。「那个,我还没吃早餐呢,感觉好饿啊,」凛左顾右盼,「琼恩,有没有给我准备煎蛋?」
「没有,」琼恩说,「你在这里干嘛?」
「我们师姐妹多年没见,彻夜长谈丶互诉别情,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你个鬼,你们名为师姐妹,实际上之前就没见过,哪有甚麽别情可诉的。
「总之我先走了,」凛直接开溜,「有甚麽事情晚点再说。」
「……」
目送凛的背影从门口消失,琼恩将视线转回到维若拉身上。「我根本没想到你们也会发生出这种关系——即便如此,是不是进展也太快了点?」
「你或许有所误会,」女巫师勉强辩解,「其实我们并没有发生甚麽……」
琼恩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衣服穿得很整齐,床单也换了新的,但你们仍然忘了一件事,而这就是致命的破绽。」
「忘了甚麽事情?」
「气味啊,」琼恩讥讽地笑了笑,「你们在这个房间待得太久了,嗅觉早已经适应,所以没有察觉;但我从外面进来,空气中的那种味道可是非常清晰呢。」
维若拉不说话了。
如果说在进门之前还只是猜测,但刚刚踏入房门,琼恩就知道自己的猜测一点都没错。空气中那种浓郁的味道,显示这两人昨晚不知折腾了多久,说不定整夜没睡都有可能。凛的爰液味道琼恩当然很熟悉,至於维若拉的,他也同样不陌生。唯一不明白的,是这两人明明才认识半天,居然当天晚上就搞在一起,感情「深入」到这个地步,速度实在太过惊人,简直就是乾柴烈火,一拍即合。凛也就算了,早有前科,但维若拉是怎麽回事,难道她的性取向其实也是个蕾丝边?这也未免太凑巧了点,凛和维若拉名为师姐妹,但既无血缘关系,家庭背景丶人生经历也完全不同,双方之前从未见过面,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有一个共同的老师,却都有着迥异於常人的性取向——如果当真发生这种事情,琼恩觉得最合理的推测,就是她们的老师肯定有问题。
唔,原来欣布也是个蕾丝边?这个可真没看出来。
琼恩正在发散性思维,维若拉咳嗽了一声,「你找我到底有甚麽事?」
「哦,对了,」琼恩回过神来,「是这样,我们得谈一谈。」
「谈甚麽?」
「大致上,」琼恩说,「就是关於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定位问题。」
「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定位问题?」女巫师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拗口的说法,「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是强石更犯,我是受害者,很清楚。」
「喂喂,那你还对我下诅咒呢,」琼恩不满地说,「我也是受害者啊。」
「你不法侵害在先,我下诅咒在後,这属於正当防卫。」
「错了,」琼恩说,「你有一个基本的概念混淆。所谓正当防卫,是指你为了制止丶抵御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必要之行为。我承认,我当时是对你存在不法侵害,但你对我下诅咒,是为了制止我吗?不是吧。你下诅咒的目的,是为了胁迫我,要我帮助你脱离萨马斯特的控制——而这可并非我的义务,对吧。所以这里不存在甚麽正当防卫,我们都是加害者,也都是受害者。」
「……你到底是巫师还是律师?」
「两者都是,」琼恩说,「我喜欢法术,也喜欢法律,它们颇有共通之chu:都需要想像力,也都需要遵守规则。言归正传,我刚才的说法有甚麽错误吗?」
维若拉思考了一会,「没有,」她诚实地说,「你说得对,我当时下诅咒,目的并非反抗,而是为了胁迫你——从这点来说,我是加害者,你是受害者,这个我承认。」
「既然如此,我们互相谅解如何?」琼恩说出来意,「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之间契约的失效,你仍然要为我解除诅咒。」
维若拉皱眉:「我不明白你的目的何在,你所谓的互相谅解,有甚麽必要吗?无论你谅解与否,我都不会後悔自己的做法;同样,无论我谅解与否,你也不会因此而感到丝毫愧疚吧。既然如此,为甚麽要多此一举呢?」
「当然不是多此一举,」琼恩解释,「我有一位女友,她叫梅菲斯,是一位圣武士。她不喜欢我做一些事情,所以如果我不小心做了,一般就会瞒着她,比如我和你之间的这一切。如果无法隐瞒,那麽我就得提前做一些准备。」
「所以你是要我帮你撒谎?」维若拉反问,「怎麽说?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主动投怀送抱?」
「那倒不必,你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如果她问起,你实话实说就行——当然我相信她也不会来问你,」琼恩说,「谅解就足够了。」
「但我为甚麽要谅解?」维若拉说,「反正我又不在乎你的谅解。」
「因为你有求於我,」琼恩说,「你要跟随我去东域,去实现你的梦想,这是巫师之神给你的谕示,对吧。但我为甚麽要在乎你的梦想呢?」
传道巫师沉吟了大约五分钟,「好吧,」她说,「那麽我们做个交易。我同意互相谅解;我也承诺继续遵守契约,为你解除诅咒,相对应的,你也必须承诺尽量帮助我。」
「很好,」琼恩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麽之前种种,一笔勾销;之後我们……」他想了想,「算是盟友吧,我会以礼相待,这点你可以放心。」
「那倒不用,」女巫师说,她忽然妩媚地笑起来,「实话实说,你的技术挺不错,至少比凛强多了。」
琼恩看了她几秒钟,然後伸手将她拉过来,维若拉并未抗拒,顺从地被揽在怀中。男人的手从女巫师的长袍中探进去,发现她没有穿内衣,下体已经完全湿透。於是琼恩将她拦腰抱起来,扔到床上,然後压了上去。
虽然其实相识并不久,但两人之间已经做过无数次,精神或许还比较疏远,肉体早就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琼恩用各种姿势将维若拉接连送上四五次高潮,还让她尝试了一下女上位式。这种姿势对女方而言难度较高,梅菲斯丶凛都坚持不了太久,出乎意料的是,维若拉看似娇柔,韧性却强得出奇,居然在琼恩的扶托之下,玩了将近半个小时,成功让他发射出来。
完事之後,两人躺在床上休息,随口聊天。「你怎麽和凛搞到一起了?」琼恩问,「你们之前明明都不认识的吧。」
「就是在一起谈心,谈着谈着衣服就脱掉了,然後就搞到一起了,」维若拉说得理所当然,「凛那小家伙的技术还不错,我们也玩得挺开心的,不过终究还是男人比较好。」
「你让我有些出乎意料。」琼恩说。
「有吗?」维若拉说,「我是个正常女性,当然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这没甚麽好奇怪的吧?」
「话是这麽说啦,只是……」琼恩也不知道该怎麽形容,维若拉这话当然没错,她是二十馀岁的女子,身体已经完全成熟,刚刚被琼恩彻底开发过,有生理需求的确很正常——但有生理需求也不至於这样急切吧。仔细回忆刚才交合时的一些细节,琼恩大致心里有了底,「是那些粉红法术的效果还没完全消退吧?」他问。
「你说呢?」女巫师瞪了他一眼。
此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维若拉教给琼恩共计十三道「粉红」法术,全数用到了她自己身上。维若拉的目的自然是借此完成诅咒,但这些粉红法术却也并非虚假,其功效是实实在在的,毫无半点水分。琼恩原本以为那些法术都是临时性的,用完之後自然消失,现在看来并非这麽简单,至少短期之内,还是有一些後遗症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维若拉有生理需求不错,却也未必非要找琼恩解决吧,世界上男性多得是,为甚麽一定要选择他呢?
「因为你技术确实不错啊,弄得我很舒服,而且仔细看看,你还挺帅的,符合我的审美观,」女巫师说,「反正要找男人来满足生理需要,当然要找一个中看又中用的;我又不可能一个一个男人去尝试,所以就选一个已经经过实践检验,证明质量合格的,这很好理解吧?」
你这麽说是没错啦,但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太对劲。
「我明白你的意思,」维若拉说,「好吧,既然我们现在是盟友,那麽我就坦诚一些吧。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关於那个专情诅咒,实际上,我隐瞒了一个细节。」
「甚麽细节?」
「那是一个双向诅咒。」女巫师说。
琼恩怔了怔,「你是说,你也被诅咒了?」
「对。」
所谓双向诅咒,就是说这种诅咒非常危险,像一把双刃剑,不分敌我,一概通杀。换句话说,琼恩中诅咒的同时,维若拉也中了诅咒,琼恩不能与维若拉以外的女人做爰,维若拉也同样不能与琼恩以外的男人上床——这才是「专情」诅咒的真正含义。不仅仅是束缚一方,而是将双方都限制住了。
「所以你不是非要找我,而是因为你别无选择,」琼恩恍然大悟,「不对,那你和凛是怎麽回事?」
「甚麽怎麽回事?」女巫师反问,「你仔细回忆一下诅咒的内容。」
「内容很简单啊,我这边就是不能和你以外的任何女性做爰,由此类推,你应该也不能和除我之外的任何男性做爰才对……好吧,我明白了。」
维若拉的确不能和琼恩之外的任何男性做爰,但却没有限制她和女性搞蕾丝边啊,原来这诅咒看似严苛,其实还留下了这麽大一个漏洞——但这个漏洞对琼恩而言毫无意义,他宁愿一辈子不举也不可能去跟男人搞基。
「那也未必,」维若拉说,「说不定你换种思路,也能体验到不同的快乐。我看过一些故事,里面也不乏男性和男性的真挚爰情,一样很唯美感人。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本?」
「……我们能不说这个吗?」
为了让维若拉闭嘴,琼恩不得不再度提枪上马,又搞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她两眼翻白全身瘫软方才罢手,最後穿衣出门。
解决了维若拉的问题,琼恩心情大好,走到甲板上,正看见凛正倚着船舷发呆。琼恩走到旁边,「怎麽了?」他问,「在想甚麽呢?」
凛吓了一跳,看见是他才舒了口气,「对不起啊,琼恩,」她说,「我不是故意的。」
「甚麽不是故意的?」琼恩一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和塔姐姐啊,」凛说,「我本来没打算的,但不知道怎麽回事,昨晚感觉特别想要,想得根本受不了,偏偏你又……就不知不觉和她弄到一起了。」
不至於吧,琼恩挠了挠头,你平常也没这麽欲求不满啊。身边这些女人是怎麽回事,一个一个都不太正常,维若拉就算了,她是被粉红法术影响,凛又没中招,为甚麽也这样呢。难道是因为春天到了的缘故吗。
「对不起啦,琼恩,我保证以後不会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啊,」琼恩说,「你和她玩玩而已,我又不介意。」
「真的?可是你一向都很小气啊,只许自己偷情,不许别人外遇——不是吗?」
「……这是谁说的?」
「艾弥薇。」
「好吧,」琼恩承认,「我是很小气。但你和艾弥薇也经常搞在一起,我也没说甚麽啊。」
「也是哦,」凛想了想,「也就是说你不介意女友有外遇?」
「他当然介意啦,」莎珞克不知甚麽时候冒出来,「不过要看对象而定。如果你外遇的对象是女人,他可以容忍;如果你外遇的对象是个他也可以上的女人,那他就完全不介意了。」
「你还真是了解我,」琼恩没好气地说,「现在到哪了?」
「马上靠岸,还有五分钟,足够你回去和维若拉小姐再来一发了。」
「我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挑衅吗?」
「那又怎麽样?」魅魔格格娇笑,「如果主人觉得不服气,就来证明给我看啊。」
「……你们聊,我有事先走。」
※※※
上岸之後,琼恩将纸船收回命运长夜,又取了一辆四轮马车出来,一行人坐了进去。一路无惊无险,甚麽都没发生,顺顺利利地抵达了叶弘城。
叶弘城位於坠星海的东北岸,是桑比亚王国排名第二的大海港,每天都有无数的商船在港口停航靠岸,或者扬帆出海,驶向各地。从叶弘的港口乘船出发,自东北往西南,斜向穿过坠星海,便可以抵达东域。
虽然名为「城」,但叶弘并没有城主,也没有城墙,它名义上直属於国王统领,具体的行政事务则是由城中十几名大商人组成的「评议会」负责,它们制定法律和规则,招募军队和卫兵,以及收税。评议会成员每六年更换三分之一,由全体市民投票选举产生,颇有几分民主风范——如果不考虑「候选人必须有相当於两千五百金币以上之身家」这个限制规定的话。
琼恩并未进入市区,而是在城郊找了块无主空地,展开青铜豪宅,将防御警戒调整到最高级别,然後派莎珞克去打探消息。「要收集哪方面的资料?」魅魔问。
「一切有关东域的信息,」琼恩说,「另外问问有没有哪艘船正好要去东域的——不过这个不用急,反正我们要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
「遵命。」
莎珞克心中疑惑,不明白为甚麽要在这里多做停留,叶弘又没有甚麽风景名胜可看。但琼恩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挥挥手,让她赶快去办事。
转眼之间,四天过去了。
这四天过得很平静,莎珞克混迹於海港码头的各个酒馆中,和那些冒险者和水手们打成一片,搜集各种有关东域的情报,分门别类整理成文字资料送给琼恩。她是杀手出身,这种事情也算是本行,做起来驾轻就熟。但另一项工作的进展就不怎麽顺利了,叶弘城港口进进出出的海船很多,到哪个地方的都有,唯独去东域的比较难找,那里实在是太偏远了,而且局势比较混乱,经常打仗,一般人都不愿意去,出高价也不行。
「去东域的船倒也不是没有,但很少,」一个水手说,视线下意识地在莎珞克的胸口部位游移,「而且都是七月初才出发,要等季风和洋流。」
现在是二月中旬,距离七月初还有四个来月,这个等待时间显然太长了。
「那可糟了,」莎珞克微微蹙眉,面露忧色,「我家主人有急事要去东域,命令我一定要找到船,找不到的话,他会重重惩罚我的。」
「我倒是知道有一艘船,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去一趟东域。」另一个水手说。
「你是说飞翔蛇女号?」前一个水手说,「啧,那鬼船哪有人敢坐。」
「怎麽?」莎珞克问,给他递了一杯酒。
「飞翔蛇女号是普朗克的船,它……挺怪的,我也说不好,你自己看到就全明白了,反正大家都说那是一艘鬼船,上去的人就别想下来,连我们都不敢跟它打交道。而且它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它的行踪,会不会来叶弘也是说不准的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另一个水手说,「飞翔蛇女号是每年的二月底或者三月初,都会从坦瑞斯城(tantras)出发,驶向辛巴城(cimbar),途中必定会经过这里。过去这十五六年都是这样,从无例外。算算时间,它应该也快到了,小妹妹,你留个联系方式吧,等到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可太感谢了,」莎珞克笑盈盈地说,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在上面写下,「一定要记得哦,人家会有报答的。」
船的问题总算是有了着落,莎珞克松了口气,赶快回去汇报。「普朗克?」听了这个名字,琼恩稍微怔了怔,「做得不错,」他称赞,「不过再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他有可能是个海盗。」
「海盗?」莎珞克诧异,「你认识他?」
「不认识,」琼恩说,「但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像海盗船长——总之仔细调查一下。」
「哦,好。」
莎珞克满头雾水地走了,琼恩关上门,继续进入冥想。七彩缤纷的雾气自他的指尖溢出,缓慢地蔓延开来,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
阴影谷一战,琼恩在凯瑟琳的帮助下,从维若拉chu窃取到一些巫师之神的神力「虹雾」,原本是希望借助它快速增强实力,对抗後面的连场大战。结果事与愿违,「虹雾」虽然价值非凡,但其三大功能(传道丶复刻和虚拟)却都偏向於辅助一类,并不能直接而快速地提升力量,琼恩不但百忙一场,反而还因此中了「专情」诅咒,到现在都没解除,算起来实在比较亏。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战斗已经打完,虹雾就派上用场了。
虹雾是巫师之神的神力,赐予其选民使用,其「分量」是相对固定的,使用一点就消耗一点,但可以通过祈祷与神明交流而得到补充。琼恩经过长达九个昼夜的不懈努力,将维若拉当时所拥有的虹雾掠夺了将近七成,收获不可谓不丰。当然,维若拉是力战之後被萨马斯特俘虏,虹雾已经消耗掉很大一部分,折算下来,琼恩所得之量,大约相当於维若拉正常状态的三分之一左右。
这种程度的虹雾,尚不足以发挥它的「传道」和「复刻」功能,但「虚拟」已经可以使用,具体的一些技术细节,琼恩这几天也已经详细问过维若拉。所谓「虚拟」,即是借助虹雾,塑造出一个可以让巫师无限制施法的虚幻训练场,对於锻炼法术极有价值。按照维若拉的说法,她使用虹雾的虚拟功能,每天可以最多维持四个小时,琼恩当然比不上她,但一个小时左右还是没问题的。
一个小时说起来不长,但对於巫师而言,连续不间断地施法,这强度远远超乎寻常人的想像。当琼恩结束冥想,从虚拟训练场中退出时,他感觉自己精疲力尽,彷佛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尽管如此,他还是强忍着头疼,拿出笔记,把自己方才的一些体悟和心得记录下来。魔法学习注重锻炼,更需要不断的总结反思,如此才谈得上提高和进步。
笔走龙蛇地写完,琼恩长长地吐了口气,发觉内衣已经被汗水浸透,於是决定去洗个澡。
奥沃是个热爰洗澡的大胖子,他做出来的青铜豪宅,里面的浴缸既深又大,琼恩简直可以在里面游泳。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琼恩裹着浴巾出来,刚刚推开房门,突然瞥见窗户的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微微一惊,右手虚握,掌心已经凝聚起一个爆裂符文,随时准备弹射出去。然後在下一瞬间,琼恩全身放松下来,「你醒了,艾弥薇。」
「嗯。」
金发的少女坐在沙发上,她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和米白色长裤,头发用丝带拢成一个简单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既干练又帅气,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随意翻看,那是琼恩刚刚放在桌上的魔法笔记,「这是哪里啊?」她问,望了望窗外的景色,「有点像是桑比亚的叶弘。」
「是叶弘城,」琼恩说,「你以前来过?」
「曾经有一次路过,」梅菲斯说,「几年前的事情了。凛呢?」
「不知道,好像是和维若拉一起逛街去了。」
这几天来,琼恩忙於学习,莎珞克忙於打探情报,而凛则忙於整天拉着维若拉去逛街购物,把城中大大小小的商店都转了一遍,大包小包拎回来无数,有时候还夜不归宿,至於她们是不是趁机去开房偷情,琼恩既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维若拉?」少女怔了下,「传道巫师?她怎麽会在这里?」
琼恩深女干了一口气,举起双手,「我坦白,」他说,「这个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