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不详的预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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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职报告花了琼恩整整一上午,军事委员会的三名将军和德苏得王子详细询问了各种有关瓜理德斯丶伊卡沙以及晨炼的信息,差点连矮人们一日三餐吃甚麽都要打听清楚,看情形是要筹划甚麽大的行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琼恩疲惫不堪地走出来,本来是想回家,因为心中有事,不辨方向,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居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奥沃的住chu。

「干,怎麽走到这里来了,我就算走神,也应该是误入美女家中才对啊。」

抱怨归抱怨,既然已经来了,那也正好拜访一下奥沃,毕竟也是新年了。进门一看,发现布雷纳斯王子也在座,正在和奥沃谈论着甚麽,王子手中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封面像是白金所铸,样式古朴,却凛然透着一种沉重的威严感,看情形,这本书就是两人谈论话题的中心。

「那是甚麽?不会是耐瑟卷轴的上卷或者下卷吧。」

琼恩暗自猜测着,上前行礼,在座的这两人,一个是他老师,一个是他的顶头上司,无论身份丶地位丶资历还是年龄,都胜过他几百倍,不能不恭敬——别看布雷纳斯表面上是个不到三十的阳光青年,其实已经一千多岁了。奥沃就更不用说,琼恩虽然不知道这肥巫妖具体的出生日期,但也知道他生於黄金年代,成名於发现年代,那就至少是两千五百岁左右了。

奥沃和布雷纳斯看样子也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看见琼恩到来顺势打住话头,布雷纳斯挟着书站起身。「对了,琼恩,」王子说,「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

布雷纳斯向奥沃躬身告辞,走出门去,琼恩发现了一件事:王子殿下好像生病了。虽然依旧风采翩翩,气度从容,但脸色很是苍白,说话中气不足,行动举止之间留心察看的话,也会发觉有些滞碍,右半边身体似乎不太灵便……

不对,这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受伤……但阴魂城里高阶牧师遍地,有甚麽伤治不好的?

心中疑惑,等布雷纳斯离开,琼恩便试探着向奥沃打听,他和这老巫妖打交道时间久了,畏惧之心渐去,如今已经当真把他当老师看待,说话间便少了顾忌。奥沃对他这个学生倒也不隐瞒,「哦,他是受伤了,」老巫妖漫不经心地说,「上上个月……呃,还是上上上个月,记不清了,他去了一趟远角森林,重伤而归。最近一直都在城里休养呢。」

琼恩好奇心起,仔细再问,奥沃不知道因为甚麽事情,明显心情正佳,便随口解释。原来就在去年八月下旬,布雷纳斯带着他的「考古队」前往远角森林(至高森林的东北部),探索一座古城遗迹,不想遭遇强敌。双方发生激战,结果两败俱伤,布雷纳斯身受重创,对方也几乎全军覆灭,只有首领一人逃脱。

听闻此言,琼恩更加惊讶,布雷斯纳王子是预言师,以博学多识着称,属於智谋型的人物,要论战斗打架,确实不是他的擅长,但他毕竟也是一位「大奥术师」。琼恩这几年来,见过很多厉害巫师,眼光也渐渐锻炼出来,以他的猜度估算,布雷纳斯较之奥沃丶拉沃克这种变态怪物自然远远不如,比红袍巫师的领袖萨扎斯坦大概略逊半筹,但肯定胜过瓜理德斯城的首席巫师亚当斯,大致上和欣布的水准相当,已经算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流的大巫师。他有这样的造诣,再加上第一流的智谋头脑,第一流的眼光见识,又是王子之尊,手下众多,会遇到甚麽强敌,弄得如此狼狈?

「强敌倒也算不上,一群兰森德尔的牧师,」奥沃说,「主要是他们手里有炽阳之杯,所以布雷纳斯吃了大亏。」

「炽阳之杯?」琼恩没听过这东西。

「唔,你不知道麽,阿曼纳塔三圣器之一啊,」奥沃略觉诧异,「这麽着名的宝物你都没听过?」

老师……并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个宝物收集狂好不好。不过三圣器甚麽的不清楚,阿曼纳塔这名字却是知道的,耐瑟瑞尔时代的太阳神嘛,不过帝国陨灭之後,他也就沉寂无闻,早就完蛋了。

「对啊,是他,」奥沃点头,「布雷纳斯去的,就是联众城的遗址,联众城是昔日阿曼纳塔教会的总部和中心。」

「那所谓的阿曼纳塔三圣器是指……」

「炽阳之杯丶裁决之书丶预言之杖,」老巫妖如数家珍,「合称三圣器——喏,刚才布雷纳斯手里那本书看到了麽,那就是裁决之书,也是三圣器之一。」

原来那不是耐瑟卷轴。

提到宝物,奥沃顿时神采飞扬,兴致勃勃,琼恩听说不是耐瑟卷轴,本来也就没想多问,但老师如此高兴,做学生的岂能不凑趣,只好乖乖当听众了。好在奥沃口才不错,听他讲讲掌故,说说往事,倒也颇为有趣。

太阳神阿曼纳塔是一位远古神只,诞生於宇宙之初,在耐瑟瑞尔时代影响力达到最顶峰,连当时的夜女士莎尔丶死神耶格都要逊色几分,不能争锋。阿曼纳塔的全称是「光辉之主丶律法与时间的守护者」,神职其实包括「太阳」丶「律法」和「时间」三项,三圣器也就由此而来。

「炽阳之杯对应太阳丶裁决之书对应律法丶预言之杖对应时间,」奥沃解释,「这三圣器都是阿曼纳塔亲自锻造,注入神力,持有者能够施展相对应的各种神力,威能无比。按照通行的评价标准,三圣器在神器之中,都是属於『至高』一级,和寒冬之戒相当。」

「布雷纳斯殿下就是被炽阳之杯所伤?」

「是啊。」

布雷斯纳之所以前往联众城遗址,是为了寻找裁决之书,结果兰森德尔教会的牧师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风声,也到了地方。两拨人马目的相冲突,自然就打了起来。兰森德尔牧师领袖的手中持有炽阳之杯,这具圣器对应的是「太阳」,原本蕴含的神力就属「光明」类型,正是「阴影」的克星。布雷纳斯当时猝不及防,中了圣杯全力一击,整个右半边身体尽数化为飞灰,险些当场丧命,幸好属下们忠心耿耿,把他救了回来。正因为如此,所以至今还未痊愈,神术固然擅长治疗,终究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这种神力创伤,很难恢复。事实上,布雷纳斯能够保住性命,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不过他运气不错,虽然受了点伤,却拿到了裁决之书,」奥沃言下颇有羡慕之意,「那可也是三圣器之一呢。」

老师……那不是「受了点伤」,是险些把命丢掉好不好。

「不过,既然布雷纳斯殿下拿到了裁决之书,难道不能对抗炽阳之杯麽?」琼恩奇怪,按照奥沃的描述,布雷纳斯中了炽阳之杯一击,身受重创,险死还生,不可能再去拿那本裁决之书,所以肯定是在此之前就拿到手。但若是如此的话,对方手里有炽阳之杯,他手里也有裁决之书,都是三圣器之一,足以匹敌相当吧。

「布雷纳斯又不能使用三圣器,」奥沃不以为然地说,「三圣器创造出来,本来就不是给外人用的,只有阿曼纳塔的圣职者才能使用。」

「等一下,老师,」琼恩发现奥沃话语中的一个破绽,「您刚才说,三圣器只有阿曼纳塔的圣职者才能使用,所以布雷纳斯殿下无法使用裁决之书的力量——可是对方是兰森德尔的牧师,为甚麽能够运用炽阳之杯呢?」

奥沃瞪着他,「废话,兰森德尔不就是从阿曼纳塔那里继承到了太阳神职?」

「……是吗?」

琼恩的宗教学水平很糟糕,现任的神只都记不全,更别说涉及到这种神只变迁丶神职传承方面的知识了,巫师学校里也从来不教这些。以前有梅菲斯在身边,涉及这方面的内容可以直接请教她,如今只能乖乖听老巫妖教训了。

「兰森德尔是甚麽神?」奥沃问。

「晨曦之神兰森德尔……」

琼恩话一说出口,自己也反应过来,但奥沃已经紧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晨曦和太阳是甚麽关系?」

「晨曦……是初升的太阳。」

「那不就是了,」奥沃哼了一声,「阿曼纳塔执掌的神职是太阳丶律法和时间,太阳又分晨曦丶正午和夕暮,所谓的『三阳之相』。他沉寂之後,『太阳』神职被兰森德尔所得——其实只是三分之一,也就是『晨曦』,并不完全。但不管怎麽说,兰森德尔确实是『太阳』神职的继承者,他的牧师自然可以运用炽阳之杯,这有甚麽稀奇的。」

琼恩沉思着,然後提出一个问题。「太阳神职被兰森德尔所得,那律法……」

「提尔,」奥沃说,「律法神职被提尔所得。兰森德尔丶提尔都是在帝国陨灭之後才崛起的神只,分别继承了阿曼纳塔的一部分神职,所以能够跻身高等神之列。」

「时间神职呢?」

「无人继承,遗失了。」

琼恩默默点头。

「阿曼纳塔沉寂之後,三圣器随之失散,没想到兰森德尔教会居然已经找到了炽阳之杯,」奥沃敲着扶手,自言自语,「不过听布雷纳斯说,他们手里的并非完整圣杯,只是个残缺品。」

「残缺品?」

「嗯,应该是,」奥沃说,「和三阳之相一样,炽阳之杯也是有三个部件组成。布雷纳斯说他们手中的圣杯,似乎还差了最後一个部件,没能发挥出完全的威力,否则当时他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这麽厉害?」

琼恩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至高」级的神器他也见过,寒冬之戒就是,强大自然是强大,但倘若说一击就能杀死布雷纳斯这种人物,就算是占了性质相克的便宜,终究也还是太惊人了点。

「三圣器和其他神器不同,」奥沃摇头,「有一种传闻,阿曼纳塔在沉寂之前,将他的神性本质分别融入这三圣器之中。如果三圣器能够重新聚集,他就能够再度复苏。这个传说未必可靠,但三圣器之中,确实蕴含着真正的神力,使用者几乎就和神明化身无异——对於这一点,布雷纳斯已经亲身验证过了。对於我们巫师而言,如果能够调用『源』之力,或许可以相抗,否则确实是很难抵挡的。」

「原来如此。」

琼恩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三圣器只有被阿曼纳塔的圣职者使用,那阴魂城夺得裁决之书,又有甚麽意义,当古董收藏麽?阿曼纳塔的三大神职,时间遗失,太阳由兰森德尔继承,律法由提尔继承,裁决之书所对应的正是律法……这麽说,阴魂城是想借此要挟提尔教会?作为筹码交易?还是有其他企图?

阴魂城对提尔教会有甚麽企图,琼恩本来是压根不用理睬的,於他何干,但考虑到梅菲斯的存在,他就不得不多关心点。但对於这件事,奥沃口风很紧,甚麽都没透露,最後也只得罢了。

和奥沃闲谈半日,琼恩的头脑恢复了点清醒,但肚子却更饿了,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他还没吃午餐呢。奥沃是个巫妖,不需要吃东西,自然也不会招待他,琼恩只好告辞出来,准备回家。

一路行来,琼恩慢慢整理思绪,将乱七八糟的杂念抛去,又转回珊嘉身上来。根据今天早上向女仆的询问结果,珊嘉平日基本不曾和甚麽人来往交际,除了上学就是在家,那她是甚麽时候认识新朋友的……等等,等等……

琼恩啪地在自己脑袋上一拍,感觉自己简直像个白痴,这麽简单的道理,这麽显而易见的事实,居然要到现在才想明白。珊嘉的生活分成两部分,在家和在校,前者已经排除,那麽剩下唯一的可能,自然就是在音乐学院里认识的。

「正因为是在音乐学院里认识,所以不送别的,偏偏送长笛。如果再进一步想,珊嘉每天上学一定要带着那支长笛,是因为那个家伙会看见……干,岂有此理!」

琼恩越想越恼火,重重一拳打在旁边的墙壁上,指骨发出喀嚓一声脆响,不疼,但脑中涌起隐隐的晕眩感,就像喝醉了似的,鲜血从指缝中流淌出来,被风一吹,黏黏地沾在掌心。他深女干两口气,慢慢平息情绪,开始思索。

几个月前,珊嘉在音乐学院里认识了某个人,接受了他赠送的长笛。珊嘉每天带着那支长笛上学,显然是因为那个家伙能够看见,除此之外别无解释——这也就是说,那个家伙也是每天都在音乐学院里,至少经常在。

「是她的同学,还是教授?」

教授的可能性不高,同学的嫌疑很大,珊嘉说过长笛组有五个学生,除了她之外都是男性,库肯的弟弟似乎还是个小正太,可以排除,其他三个都值得怀疑。当然也有可能不是长笛组,是其他组的学生……好吧,那就想办法先去弄一份名单来再说。

前面正好是莫尼卡宅院,琼恩敲门进入,发现不仅姐妹俩都在家,莎珞克居然也在场,大概是闲居无聊,过来串门。琼恩也没多说,问芙蕾狄能否通过那个叫梅林的学生的关系,弄一份音乐学院的学生名单来。这个要求颇有些强人所难,芙蕾狄显然有些勉强,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你要音乐学院的学生名单做甚麽?」芙莉娅突然在旁边问。

「找个人。」琼恩简单地回答。

芙莉娅显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你不是认识布雷纳斯殿下吗,想要学生名单,直接找他要一份就是了。」

「找他?」

「当然,他是音乐学院的院长,虽然并不怎麽管事,但学生名单总是有的。」

「布雷纳斯是音乐学院的院长?」琼恩吃了一惊,他还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是啊,音乐学院是阿拉莎王后所创立,布雷纳斯殿下是王后幼子,深得真传,雅善音律。王后去世之後,就是由殿下继任院长……你的脸色怎麽这麽难看?」

「没甚麽,」琼恩说,「我只是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