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欺骗(1 / 1)

请收藏本站,并多收藏几个备用站点:

一秒钟之前,它还是一只家畜,安安稳稳地在围栏里卧着睡大觉,等待着被宰杀的命运;一秒钟之後,它已经变成了以英勇而着称的矮人战士,正左手巨斧,右手战锤,朝五个卓尔──它原本的主人──冲去。

对於一只洛斯兽来说,这可是难得的际遇。

琼恩借助法杖施法,在变形术里加入了一点特别的变化,驱使着这个新鲜出炉的矮人向卓尔发动攻击。绯红之泪宝石又被称为战神坦帕斯之泣,原本就有燃烧战意鼓舞士气的效用。否则的话,这只本质上是洛斯兽的矮人只会依旧温顺地趴在地上,根本不敢对卓尔刀剑相向。

它冲到跟前,高高举起巨斧和战锤,直直地朝最前面的卓尔战士劈砸下去。变形术虽然能够赋予它新的形态,让它和矮人一样身体强壮丶皮肤坚韧,但却没办法把格斗技巧也一并附送了。卓尔战士轻而易举地挡开了这次攻击,他看起来有些疑惑,虽然矮人是奴隶,是低等种族,可也是以盛产战士而着称的,眼前的这个家伙动作怎麽如此笨拙可笑,就像是个从未玩过武器的菜鸟,就连地精奴隶都比它做得更好。

或许是虚招?故意露出破绽?

卓尔性格中多疑的一面开始起作用,战士谨慎的运用着手中的弯刀和盾牌,配合灵巧的步伐,格住或者躲开对方的一次次进攻,但暂时没有反击。矮人压根不知道自己胡乱攻击给对方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惑,他只是在一种狂暴情绪的驱使下本能地挥舞着武器,勇往直前。

「米兹瑞图尔教官派你来的?」他低声喝问,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出一些情报,然而矮人不理不睬──因为变形术没有让它同时掌握语言能力。

後面的卓尔战士站定脚步,托起单手弩瞄准着矮人射出一箭。他准确地击中了,但目标没有受伤。箭矢撞在光滑坚固的铠甲上,反弹下来,掉落在的。

又有两个战士冲上前,和第一个战士形成品字形,将矮人包围在其中。经过刚才的观察和交手,卓尔已经基本可以断定对方并非伪装,而就是个不折不扣地菜鸟。他为自己一开始的过分谨慎而恼怒,於是开始迅猛的反击。

矮人的战斧又毫无章法地劈下来,卓尔举起盾牌格开,右手上的弯刀如旋风般一绞,将对手的右手战锤打落在地。「去死吧!」他怒喝着。弯刀翻转朝矮人的脖子削去。

尽管变成了矮人,洛斯兽与生俱来地胆怯和懦弱依旧没有改变,刚才是在法术的刺激下胡乱冲锋,如今眼见刀锋临头,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双腿一软就坐倒在地,结果正好避开了卓尔致命的一击。

弯刀击中了脑袋,将头盔远远击飞出去。巨大的碰撞力让矮人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就晕迷过去。卓尔正要再补上一刀,牧师阻止了他。

「别杀他。」牧师说。

战士的弯刀在半空停下,「为甚麽?」他大胆地反问,「他是敌人。」

「这个矮人很蹊跷,」牧师说,「好好审讯,或许我们能有甚麽收获。」

在牧师的命令下。两个战士取下腰後的精金手铐,将晕迷中的矮人扣住,然後抬起来朝内院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石笋林中,应该是送俘虏去刑讯室(这种建筑一般安排在地下室)。其他人依旧守在原地。等待着他们返回。

琼恩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现在要对付的敌人暂时只有三个了。而趁着刚才的混乱。维康尼亚悄悄地移动到了卓尔们的侧後方,距离已经很近,随时可以发起袭击。

巫师使用了一个预言法术,分析这三个对手身上的魔法防护。他们的灰色斗篷上绘着精致地图案,那应该是一个防护元素结界,可以抵消火焰丶寒冰丶闪电丶强酸或者音波类型的伤害;长靴中蕴含了一个石肤术,当他们受到物理伤害的时候──例如被刀剑砍中,被拳脚击打,或者从高chu摔下之类──法术就会自动激发,为他们生成一层大理石皮肤。除此之外,领头牧师的脖子上挂着精金蜘蛛圣徽,那不仅仅是施展神术的法器,同时还能帮助她增强对心智魔法的抵抗能力。

「用强力睡眠术。」琼恩轻声说,维康尼亚可以借助胸针听到他的声音,其他人一无所知。卓尔少女点点头,用扎克木法杖指向人群,从怀中取出一撮细沙,扬手轻轻洒了下来,同时念出咒语。

她刚刚发出第一个音节,卓尔们就立刻察觉到了,三个人一齐转过身来,正看见维康尼亚在施展法术。没有半秒钟的迟疑,牧师举起圣徽开始诵咒,两个战士同时冲锋。或许是出於自信,或许是看到对方只有一个人,他们并没有发出求援地讯号。

为了避免咒语被打断,维康尼亚不敢闪避,当她念完第三个音节的时候,两柄长剑同时刺过来。侍父斗篷自动合拢,牢牢保护着主人,柔软的蛛丝瞬间变得彷佛精钢一样坚柔,将长剑弹开。

维康尼亚也被冲击力震得後退半步,但她依旧成功念完了咒语。强力睡眠术笼罩住了三个人,但只有一个战士停住脚步,软绵绵地倒下了,其他两人并未受到影响。瑞费德家族的牧师此时也完成法术,一团黯炎在掌心腾起,接着被投掷出去,砸向维康尼亚。这是来自深渊的邪恶之火,如果被击中又没有成功抵御的话便会立刻陷入昏迷,就算用刀砍剑刺都不会醒来。

然後牧师一声不响地倒下了。

在黯炎刚从牧师掌心腾起的时候,琼恩已经悄悄挡在她面前,并且启动了法术逆转戒指。他是虚体,牧师没有察觉到。紧接着黯炎射出,然後在几乎同一瞬间又反弹了回来,击中了施法者。

正在攻击维康尼亚的卓尔战士发现了身後的变故,他立刻意识到还有另外的敌人暗中潜伏,在人数上自己已经chu於劣势。当务之急是立刻通知家族里的其他人。战士虚晃一剑,逼退了维康尼亚,深女干一口气正要大声喊叫,背後突然一阵冰凉。

琼恩的身形出现在空气中,他的右手握着蜘蛛匕首,从背後刺进了战士的身体。蜘蛛的八只利爪彷佛有生命一般从锁甲的缝隙中刺进,避开骨骼。穿透血肉,牢牢扣住了心脏。毒素顺着血液流经全身,在两个呼女干之间,战士的生命力消散殆尽,他死了。

琼恩用意识命令蜘蛛利爪松开心脏。然後将匕首拔出,虽然刚刚杀了一个人,锋刃依旧光洁如新,没有沾上半点血迹,这真是件不错的武器。

「你没必要恢复实体。」维康尼亚说,「我能对付他的。」

「时间差不多也到了。」琼恩解释,灵化斗篷能够让他变成灵体。但时间并不长,每天可以使用一次。

维康尼亚点点头,看着地上昏睡不醒的牧师和战士,「我来chu理。」她说,取出腰间地蛇首鞭,让毒蛇在他们的脖颈和手背上各咬一口。

「她们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维康尼亚说,「很慢。不可逆转,没有痛苦,就像做了一场梦。」

「这算是仁慈吗?」琼恩问。

「这是身为高等种族的自重身份,」维康尼亚回答,「杀人有很多种方式。卓尔应该尽可能地做到精致和优雅。」

琼恩耸耸肩。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他说。「那两个战士回来就会发现有人入侵,然後就会有搜捕进行──幸好我们并不孤单。」

三大家族的其他巫师,此时应该也已经从各个方向对瑞费德家族的魔法阵展开进攻,或者悄悄潜入。他们当中有些人可能无法得手,但总有些能够像琼恩一样成功,至少亚当斯肯定可以,他不但是菲尔伦家族的首席巫师,同时还是奥术学院的领袖,是这座城市里最高明的巫师。他们会分担琼恩和维康尼亚的压力。

没有时间chu理尸体了,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琼恩将匕首放回长靴里,快速打量了一番地形。刚才在虚体状态的时候,他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观察魔法灵线上了,反倒忽略了物质世界。瑞费德家地钟乳石和石笋犬牙交错着,就像一只巨大怪物的参差不齐的牙齿,它们当中都用飞桥联接,方便往来。琼恩轻轻抚摩着斗篷内侧,那里别着一枚胸针,是阴魂城第二远征师配发地,那里储存了几个简单但实用的小法术。他低声呢喃出命令的字符,胸针悄悄闪烁了一下,巫师的双眼也随着骤然一亮,随即恢复原状,他的视觉现在变得像鹰一样锐利,而且能够根据他的心意透过实体障碍直接看到远方。「走这边,」他观察了一会,指着一条小路,「我感觉会有好运气在等着我们。」

维康尼亚轻笑起来,「我从来不曾听说巫师的直觉准。」

「我是个例外。」

「那麽试试看吧。」卓尔少女说,她在死去的牧师身上翻找了一会,发现了几张卷轴,於是收入怀中。接着她用胸针召唤来一团阴影,将自己和琼恩的身体遮掩起来,小心地前进。

瑞费德家族的大部份成员应该都在城墙上抵御攻击去了,城堡里很安静,刚才送矮人去刑讯室的两个卓尔巡逻者也还没有返回,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但就在此时,琼恩突然停住脚步。

「等等,」他说,「站着别动。」

维康尼亚不解,「怎麽了?」

「我们面前有一个法术陷阱,」琼恩说,「如果贸然撞上去,就会触发一个力场牢笼,将我们囚禁起来,紧接着会有各种元素构成的箭矢来杀死我们。」

「绕开呢?」

「绕不开,」琼恩说,「这就是整个魔法阵的第二层了。」

「你不能解除它?或者像刚才那样暂时切断?」

「不能,」琼恩摇头,「这个比刚才复杂得多,也强得多。我办不到。」

另外一个没有说出口地理由是,力场丶元素这种类型的魔法是塑能学派地专业范围,他完全不熟悉,不敢冒险。

维康尼亚抚摸着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它应该会帮助我躲过攻击,」她说,「亚当斯叔叔是这麽说的。」

「但它只有一枚。」

「刚才那几个人……」

「我检查过了。」琼恩打断说,「那个牧师佩戴着家徽戒指,但不是魔法制品。」

「可是刚才他们不就是从这边走过来的麽。」

琼恩沉吟着,「是没错,」他说。「这说明他们身上有另外的通过这个法术陷阱的钥匙,或者他们本人就是钥匙。」

高明的魔法阵可以设置一定的触发条件,以免误伤,例如说凡是佩戴魔法家徽者可以通行无阻,或者凡是拥有瑞费德家血脉者可以自由经过。或者其他更复杂更细致的判断标准,这得看布置魔法阵的巫师造诣高低。如果有足够地时间,琼恩也可以慢慢去分析推测。但他现在没有这个闲暇。

他们回到刚才战斗的地方,试图从三个卓尔身上寻找线索,但没甚麽收获。两个战士都已经死去,牧师倒还没断气,她被维康尼亚的蛇鞭上的毒蛇咬中了,但罗丝的祭司原本就对毒素有较强地抵抗能力。

「有办法了,」维康尼亚突然灵机一动,「你用魔壶魂。暂时借用她的身体,这样就没问题了──你应该能使用这个法术吧。」

魔壶魂是一种邪恶的法术,巫师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某块宝石(或者水晶)中,他原本的躯体chu於假死状态。灵魂在宝石中可以感应到附近地生物,侵占他们的躯体。将对方原本的灵魂替换到宝石中永远囚禁,直至巫师愿意调换回来。用琼恩记忆中的某个词来形容。这就可以称为「夺舍」。这种作法很危险,如果自己的灵魂不够强大,无法压倒对方的灵魂,那麽结果就会很糟糕。当然,现在牧师已经chu於濒死状态,灵魂极度虚弱,夺舍肯定会成功,所以维康尼亚才有这个建议。这个法术难度很高,她自己是不会的。

如果法术成功,琼恩将借用牧师的身体,以及她携带的所有物品,如此一来,不管「钥匙」到底是甚麽,琼恩应该也能顺利通过了。

琼恩摇头,「我没准备那个法术。」

实际上,他是压根不会。这种操纵灵魂的亡灵术,从来就不是琼恩的擅长,他老师奥沃倒是此道高手。

维康尼亚皱眉,「用变形术试试?」她提议,「变成她。」

「没用地,」琼恩说,「那个法术陷阱里蕴含有解除变形的能力,我一靠近就会被恢复原状。」

「深渊的第六百六十六层,」维康尼亚诅咒着,她看起来也没了主意,「那怎麽办?」

琼恩也在思索,如果给自己加上足够的防护柔闯的话,倒也是可以通过的,但那就毫无意义了。他们的任务是找到突破口,削弱甚至摧毁这个魔法阵。

轻微地脚步声在远chu响起,有人来了。

琼恩看过去,透过一排石笋他看见了两个卓尔战士,正是刚才被派去押送矮人俘虏的那两位,现在完成任务归来。看他们的神情,应该还没有发现那矮人其实是个冒牌货。琼恩正要躲避,突然有了个主意,他按住维康尼亚的肩,示意她别出声。

「放轻松,」他悄声说,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聚集了一点阴冷的阴影能量,在卓尔少女的脸上轻轻勾勒,「不要抵抗。」

维康尼亚感觉到皮肤冰凉,她立刻意识到琼恩使用了一个幻术,改变了自己的相貌,但她没办法看到自己的脸,手边又没有镜子。但当她低头,看见地面上的牧师尸体──已经断气了──不知何时变成了自己的模样,接着发现自己身上的服饰也发生了变化,正是这个牧师原本的穿戴,於是她明白了琼恩的意思。

「叫一个巫师过来,」琼恩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巫师身上应该会有魔法家徽。」

「好的。」

琼恩悄悄退开,在旁边一座石笋地阴影中隐藏起来,等待着。两个战士走过来,然後看见地上的尸体,以及唯一站着的牧师。他们大惊失色,立刻拔出了武器,戒备着。「这是怎麽回事,莱密斯凯小姐?」

维康尼亚冷冷地盯着他们,神情倨傲,「你们忘了加上敬称,男性。」她说,「应该是尊敬的莱密斯凯小姐。」

女牧师是神后在凡间的代言人,是整个卓尔社会的领导,男性在称呼她们的时候,按照礼节应该加上敬称──虽然某些强大的男性有意无意地不遵守这个规矩。例如首席巫师,他们也能被容忍。维康尼亚认为这两个瑞费德家的男性战士应该没有这种胆量,但当她这麽说的时候。对方似乎有些诧异,但他们还是依言躬身行礼。「尊敬的莱密斯凯小姐,」其中一个战士问,「到底发生甚麽事情了?」

维康尼亚忽略掉他语气中的不敬,或许是瑞费德家的巫师们把男性纵容得太厉害了,「刚才那个矮人只是个掩护,」她说,朝地上的牧师尸体踢了一脚。「真正的入侵者是她。」

战士朝地上看去,他们辨认出了尸体长袍上的白金胸针,「菲尔伦?」

「维康尼亚.菲尔伦,」卓尔少女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她感觉颇有些奇妙。「他们家族最年轻的牧师,很有才华。」

「但还是被您打败了。」战士恭维。

「那是自然。」维康尼亚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现在,」她下命令,「你们赶快去找个巫师来,不管谁都行。我感觉这个位置已经变得不再安全,很有可能是某个符文太过古老,丧失作用,或者某个结界被我们的敌人暗中破坏了,所以才能被她潜入。如果正如我所料,那麽我们就需要一个巫师来补上漏洞,否则说不定下次就是大举进攻了。」

「那这里……」

「我守在这里,」维康尼亚说,她示威性地将手按在腰间蛇首鞭的精金手柄上,「或者你们怀疑我的能力?」

「不不,绝无此意,尊敬的莱密斯凯小姐,」战士後退,「我们现在就去。」

「摩登迦或者奥森就行。」维康尼亚补充说,她喜好奥术,平时和巫师打交道较多,倒还认识几个瑞费德家族的巫师,说的这两个都是比较年轻的,能力不强。毕竟是打着杀人越货的主意,倘若叫来一个高手,到时候对付不了,那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好的。」战士说。

他们匆匆离去,维康尼亚等待了一会,然後走到琼恩藏身的地方,「怎麽样?」她不无炫耀地说。

「棒极了,」琼恩半真半假的夸奖,「完美无暇,可以去竞争奥斯卡了。」

「奥斯卡?」

「我家乡地一个表演艺术奖。」琼恩含糊解释。

维康尼亚面露微笑,她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刚做了一件得意的事情,正向情人炫耀邀功。琼恩看着她,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大约十分钟之後,两个战士返回,他们身後跟随着一个灰袍巫师,身材矮小,脸上戴着一个黑色丝织面具,手中握着白骨法杖,杖头雕刻着恶魔的头颅。琼恩打量着,将目光移到他的左手,想看有没有佩戴魔法戒指,结果却发现手腕上有一个银灰色的金属护腕。

巫师通常是不戴金属护腕的,那是战士们的偏好。在瓜理德斯城,这有特别的意义。

「该死,」琼恩低声说,「一个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