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毒花的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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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星的脸上霎时间没了一点表情,五官仿佛罩在了一张无形的面具之下,连唇角翘起的弧度,也丝毫联想不到半分笑意。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唐姑娘,信口开河,在江湖上可是很危险的行为。你又不是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不会这么不懂规矩吧?”

唐昕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她心里清楚得很,方才那一下若不是南宫星手下留情,背后墙上的三发暗器如今就已在她的皮肉之中,即便无毒,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其实早在白若兰告诉我你用一双肉掌帮她和崔冰接下了大搜魂针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你的身份了。”她平顺了一下呼女干,一双黑眸闪动着异样的神采,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反反复复的打量着南宫星,口中道,“你不是也知道,阴阳透骨钉打出的暗器,单单每发就有阴六阳六十二种劲力变化,而且机簧力大无穷。那若有人靠一双肉掌柔是接了下来,便无非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个对十二种变化都了然于胸并能一瞬间判断出来的绝顶高手,要么,就是他会一门可以化解任何一种暗器变化的手法。”

“不过那时我还不敢断定,毕竟你一来眼力过人,二来也确实了解阴阳透骨钉的十二种变化。说是个对唐门十分了解的高人所教出来的徒儿,也不无可能。”唐昕的语速渐渐变快,随着脑中思维的运转,嫣红的唇角浮现了一丝兴奋的微笑,“而你对付唐行杰的那一次,却叫我亲眼看到了你的手法。只是当时我心里正乱作一团,并没仔细看清。事后回想,才骤然发觉,你竟在不足一丈之chu接住了唐门高手的‘三阴锁’。我刚才也用了同样的手法,也算确认了我并没看错。”

“最可怕的是,你不仅从容接下,还能一瞬间反打回去。即使是行简大哥,也绝做不到这种事。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而已。”唐昕的鼻翼翕张,连气息都变得有几分急促,“那就是大搜魂手。放眼武林几百年间,只有大搜魂手这一种武功,同为暗器功夫中的攻守之王。若没有大搜魂手,大搜魂针根本不配出现在唐门三绝之中。”

南宫星负手而立,听到此chu,才淡淡道:“不错,我的确懂得大搜魂手。那又如何?这门武功并非是什么稀世珍宝,会的人少,只不过是因为天资够格的人实在不多而已。”

“是,唐门此代弟子光本家嫡系便有一百七十余人,可被长辈允许练习大搜魂手的不过三人,即便再过五年,这数字也不会超过十个。”唐昕平缓了一下语速,舒了口气,道,“不过正因如此,大搜魂手的秘笈也并未流出过一本,非我唐门中人修习大搜魂手的,皆为唐门弟子亲传,百年间有据可考的三十五名练成之人,九十三名失败之人,无一例外。”

她微微一笑,无比笃定的接道:“近三十年间,习得大搜魂手又下落不明的唐门弟子,仅有一人。那便是险些当上唐门首位女门主的唐月依。”

看南宫星似乎要开口辩驳,她又道:“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你那见了鬼的体质。”

她指向南宫星的下腹,道:“我知道那里面肯定有个柔疙瘩,崔冰肯为你撒谎,你也一样瞒不过我。大搜魂针的毒性绝不可能用内力逼迫出来,要么你吃了解药,要么,就是有人用唐门的单传密法,在你丹田外埋了一颗农皇珠。”

“农皇珠贵为唐门三绝之首,可女干纳百毒融于其内,缓缓消解。炼制一颗,需要至少五年工夫,无数精贵药材,九鼎齐炼,能得其一已是不易。而且此物极为娇贵,稍有不慎,便会毁于一旦。如今唐门秘室里的那个九重金匣之内,也不过还有三颗而已。”唐昕深女干口气,微笑道,“巧的很,唐门近五十年里只丢了一颗农皇珠,盗走它的嫌犯中最有可能得手的,也是唐月依。若将农皇珠埋入体内,那只要不在短时间内女干收大量毒性,就可保百毒不侵。而这法子,在那一代本该只有一人知道,可那人恰恰是唐月依最亲近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堂叔。我这位堂叔,为了姐姐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呢。”

南宫星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可爰,甚至有点孩子气,“还有么?”

唐昕戒备的将双手伸向腰侧,但转念一想,又大大方方的放在了扶手上,空门大开的坐在那里,道:“至此,我九成九可以确定,你是唐月依的儿子。我这位下落不明的堂姑,看来不仅没有死,反而活得十分滋润。那剩下要考虑的,就是你父亲的身份。”

“你既然姓南宫,那这问题的答案至少对我来说实在并不难猜。”唐昕目光闪动,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似乎略有遗憾,又带着一点点伤感,“我那堂姑在唐门最后经手的任务,就是诛杀当时在蜀州闹得翻天覆地的几匹狼。而当时名头最响亮的,反倒是那个并非继任前代,带着一身南宫家的绝学半路出家,最后还将南宫世家亲手毁掉的银狼南宫熙。此人贪花好色,自称银狼,本就有自嘲之意。我堂姑当年风华绝代,即便是比江湖四绝色那样的美人,也不会逊色太多,所以她还没有出击,南宫熙反倒先找上门来,潜进唐门大闹了一场。那时他们第一次交手,不分胜负,但南宫熙坏了几个唐门女子的名节,重伤了数位元老,最后还避过大搜魂针全身而退。实在是让本门上下颜面无光。”

“之后我堂姑率领唐门精英,在蜀州追杀南宫熙,两人又交手了两次,记录的结果依然是不分胜负。但说实话,我是不太信的。”唐昕歇了口气,缓缓道,“我断定南宫熙三次决斗一定都手下留了余地,我堂姑虽然天赋奇高,论修为,却不可能甩开门中长老太多。而她失踪后,先后有三名长老动身去寻找她的下落,其中两人都被南宫熙突然出现拦下,不足百招,便一败涂地。”

“第三次决斗时,两人曾一起坠下山崖,唐月依从那次得救回来之后,就一直表现异常,直到最后农皇珠不翼而飞,她的人也和看守农皇珠的几个长老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成了唐门近三十年来的第一悬案。”唐昕低声叹道,“现如今,我总算知道了答案。我堂姑多半是和南宫熙两情相悦私奔而去,返回唐门,说不定就是为了偷一颗农皇珠。那几位看守长老,想必是追着她离开唐门,最后在他夫妻联手之下,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南宫星依然面带笑容站在门边,似乎在挡着唐昕的退路,“你费尽心思手段,就是想知道我爹娘是谁?现下你知道了,是否该去回报唐门,让他们派人来追杀我娘这叛徒了?”

“要是只想到这些,还有什么资格坐在唐门情报一系的第三把交椅上。”唐昕颇为自得的微微一笑,道:“我可还没有忘记,你另一个身份。银狼南宫熙的儿子,同时又是痴情剑骆严的徒弟,这就很有趣了。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为了风绝尘,骆前辈可是和南宫熙有过一场很出名的约战来着。旁人也许不知道,我们可是清楚得很,骆严就是因为那一招之败,才沉剑于无名湖底。要是没有其他的关系,骆严怎么可能收你为徒?”

看南宫星默然不语,唐昕接道:“所以我上次的猜测,其实就是事实。与你关系紧密的人,必定还有昔日狼魂的领袖,独狼风绝尘。风绝尘与南宫熙关系极好,情同姐弟,你这种惊世骇俗的资质根骨,她绝不可能只让骆严这种她看不上眼的高手来做你的师父。这位痴情剑,只怕不过是你行走江湖的障眼法。你真正的师父,应该就是风绝尘本人。破冥道人创下的阴阳隔心诀乃是惊世神技,只不过必须自幼练起,并靠大量药物辅助,一旦功成,体内阴阳内力随意流转变换,比起阴阳调和的内功都要更胜一筹,若有阴阳隔心诀作为内功根基,天下武功几乎没有什么修炼不得。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小小年纪就把大搜魂手练到如此地步?”

南宫星并未否认,而是离开门边,坐到了窗下桌旁,倒了杯水,轻轻一抛,道:“说这么多,喝点水吧。”

那水杯犹如被一只无形手掌托在半空,平平飞到唐昕面前,稳稳落在她掌中,她吃了一惊,看他一眼,略一犹豫,还是接着说道:“唐门这几年多方调查,根据现有的情报揣测,那突然之间兴起于江湖的如意楼,有八成可能是由风绝尘一手主持。别人不说,西山独侠金雁北,丐王纪九袋这两个绝顶高手,除了风绝尘的孤烟掌,只怕还没什么功夫能把他二人伤成那样。这次的连串事端中,我一直在留心观察你。你对武林人士间的阴谋算计基本算是冷眼旁观,只是涉及到白若兰你才出手帮忙,也不会因为某个江湖人的死而现出义愤填膺的神情。反倒是春红殒命,翠巧遭劫之后,你眼中才能看到一些杀气。”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不敢太过确定,直到今晚,你第一个想到的上策,竟是就此离去,还表明了救人的话优先奶娘一家的态度。你的愤怒既不是因为方家夫妇惨遭挟持,也不是因为线索很可能就此中断,而是这事情牵连了许多无辜百姓进去。”唐昕笑了笑,刻意在此停顿了一下,道,“就我所知,武林中近百年间只有两批人的行事准则如此特异。一批,是当年搅得整个江湖鸡犬不宁的狼魂。另一批,便是已经暗暗影响着武林走向的如意楼。这两批人很可能彼此之间有所传承,比如他们的共通之chu,独狼风绝尘。”

她盯着南宫星的双眼,沉声道:“那作为风绝尘弟子的你,恐怕也和如意楼脱不开干系吧?朗珲钱庄一直没有与大镖局有过合作,可经营至今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他们背后的大股东,想必就是早年的狼魂,如今的如意楼,对不对?他们敬你一声少东家,依我看,你很可能就是如意楼的少主!”

南宫星侧目看了唐昕一眼,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道:“唐姑娘,你说的这些事,都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要是让我承认,我依旧只会说,我是痴情剑骆严的弟子,有情丝缠绵手为证。不错,我母亲的确是你们唐门的叛徒唐月依,但你们要想从我这里得到她的下落,只怕也太瞧不起我了。至于你其他猜测,我只能说,你不去说书,反而在唐门那种地方整理情报,当真是可惜了。”

“南宫星,我的猜测有理有据,你想只靠几句话就脱身,没那么容易。”唐昕似乎显得有些焦急,语速又变快了许多,“我从头到尾都在看着你的眼神,要是我说的话并非事实,你绝不会是那种强作镇定的模样。你难道敢斩钉截铁告诉我,你绝对不是如意搂中的人么?”

南宫星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突然面色一变,在嘴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跟着闪身靠到了门后。

晚了一霎,唐昕才听到有个轻轻的脚步声正在由远及近,一路走到了门前。

接着,门外传来当当两声轻响,伴着一声略带醉意的低唤,“南宫兄弟,你睡下了么?”

屋内还燃着灯烛,明晃晃的骗不过人,南宫星只好清了清嗓子,道:“还没,怎么,老板娘有事?”

毕竟是主人到访,南宫星不好闭门不见,只得一边应声,一边打开了房门。

唐昕下意识的一闪,转坐到门口见不到的地方。

老板娘换下了碎花小褂,穿了一身鹅黄襦裙,披了件翠绿半臂,面上妆容似乎精心修补了一番,当真是妩媚动人。她斜倚门框之上,纤白玉手提着一个酒坛,吃吃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夜深人静心里烦闷的紧,想来寻兄弟陪我再喝两杯。”

南宫星眼中登时闪过一丝笑意,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位醉妇,怕也不是单纯为了多喝几杯而来,早知道有这艳福,方才就该早早打发了唐昕才对。

他还没答话,老板娘却已微蹙眉心,探头左右嗅了一嗅,低声道:“咦,好香的味道,是方才吃饭时的哪个姑娘身上的?”

唐昕虽然装束干练,不似寻常女儿家的打扮,但身上也一样装着亲手绣出的小巧香囊,碰上鼻子灵的,的确是瞒不过去。她一听老板娘在门口闻了出来,只好讪讪走到南宫星背后,道:“是我,我跟小星说点事情,这……这就准备回去休息了。”

方才交手一番,衣衫虽未受影响,唐昕的鬓发却多少有些散乱,加上酒意仍残留不少,她的面颊也是和老板娘一样微呈晕红,这副模样站在一个高壮少年房内,让人想不误会也难。

果不其然,老板娘先略略一怔,跟着掩口笑道:“啊哟,真对不住,是我来的不巧了。没想到南宫兄弟年少有为,竟连唐家的千金都……”她向后退开半步,一纤腰,道,“先来后到,我可不想坏人好事。南宫兄弟,你可得多住几天,姐姐改日再来找你喝酒。”

她一边说着,一边碎步离去,檐下灯笼一照,才看出她单薄襦裙中竟既无中裤也没衬裙,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双修美玉腿的诱人轮廓。

“诶……”南宫星轻轻唤了一声,却并没真叫出口,看老板娘头也不回的径直走远,只好搓了搓手,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回身关好房门,瞪了唐昕一眼,道:“唐姑娘,你看看你,跟我胡搅蛮缠个没完,结果黄了我的飞来艳福。”

唐昕看他颇为生气的样子,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道:“我怎么想到这小寡妇头晚上就会来找你,论俊可是白公子俊的多。”

南宫星嘿嘿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若云兄模样俊俏,讨得是你们这种年轻姑娘喜欢。我身子壮实,人高马大,老板娘这种知晓风流快活的俏寡妇,当然会选我。”

唐昕面上微微一红,道:“那她走也走了,反正明天也未必要离开,明晚你再等她就是。我不也是为了不让你的秘密泄露,才选没人的时候找你谈么。我对自己的猜测一向很有信心,小星,明人不说暗话,你就直截了当告诉我一句,你到底是不是如意搂的人?”

南宫星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听出他比起刚才口气有所松动,唐昕立刻道:“我想求你们和我们唐门一起对付天道!”

“什么?”南宫星着实怔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唐昕咬了咬牙,道:“上次唐门受天道所累,成了别人掌中的一把好刀,折损许多高手,平白为萧落华做了走狗。如今天道死灰复燃,其实早在我们赶来白家之前,唐门中就也一样有了异动。行简大哥暗中联络了我们信得过的十几个小辈,让我们加倍小心,千万不能让当年的悲剧重演。依我看,不论是当年的狼魂还是如今的如意楼,虽说手段激烈作风骇人,却从没有过侵夺他人门派势力称雄武林的野心,所以我想,与其被天道渗透操纵,不如求你们如意楼帮忙,咱们一起将这只百足之虫重新碾死在泥里。”

南宫星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缓缓道:“照说,如意楼从不参与帮派之间的阴谋争斗。也不会主动涉入江湖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任何想求如意楼办事的人,都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就算我是如意楼的人,那你、或是唐门,能给出什么报酬?”

唐昕楞了一下,喃喃道:“唐门……唐门的大事,我做不了主。可天道崛起,必定会对如意楼不利,你我本就该尽力合作不是么?”

“不是。”南宫星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真想联系如意楼,凭你们百年唐门的人脉讯息,绝不可能联系不到,这种帮派之间的合作交易,本就该是当家作主的人去谈。你一个唐门情报线上的第三把交椅,抓住我这么个闲云野鹤就死攥着不放,只代表一种情况。那就是唐门中那些主事者,你已经没几个信得过的。也就是说,唐门的情形恐怕远比你说的要糟糕的多,说不定,又要像从前那样,做了天道的傀儡。这么大的事,别说我不是如意楼的少主,就算是,也只会立刻拍板拒绝,早早做出安排,等你们唐门自己出来受死。”

“那……那我以我的名义求你呢?任何代价我都肯付,决不食言。”唐昕一咬下唇,抬头说道,“只求你帮我查出唐门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被天道渗透了多少!即使要壮士断腕,我们唐门总得知道该切哪只手吧!”

“你情报这么灵通,我劝你还是找真正的如意楼,去要朵银芙蓉吧。”南宫星叹了口气,道,“只要你给的代价让他们满意,一朵银芙蓉,一个心愿,他们不会吝啬的。”

唐昕心中不甘,霍然站起,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全都讲出去么?南宫熙和风绝尘都是欠下血债无数的人物,唐月依更是唐门的窃宝叛徒,我保证会有无数人乐于知道他们的消息。你武功高,但总会有不择手段的人,把主意动到你身边的人身上。”

南宫星苦笑道:“唐姑娘,你这又是何必。”

唐昕缓缓道:“没办法,我一直负责的都是情报一系,情报就是我的武器。为了唐门安危,我可以不择手段。”

南宫星摸了摸下巴,笑道:“你就不怕我也像你一样不择手段么。”

唐昕身子一颤,脚下不自觉地往门边挪了半步,强撑道:“除非你杀人灭口,否则,休想堵住我的嘴。”

“哦?”南宫星长身而起,眉梢一挑,突然一晃到了唐昕身前,呼的一拳打向唐昕面门。

这一招平平无奇,拳速却快如闪电,女儿家最要紧的就是面孔,唐昕登时面如土色,双臂一错便护在脸前。

南宫星拳锋一侧,化握为抓,一把捏住了她的左腕。她这才醒觉过来,左臂运力后撤同时,上路右掌横切直斩南宫星颈窝,下路提膝便顶向南宫星胯下要害。

武林女子赤手空拳时多仰仗轻灵游斗,一旦贴身相搏,便不能忌惮太多,戳眼掏裆决不客气,否则便会被武功相若的男子以力柔降。

唐昕的选择,作为并不擅长小巧擒拿的唐门弟子来说已是上佳。

可惜她碰上的是南宫星。

南宫星早已料到这反击路数,左掌一抬随随便便就将她斩来的手刀拿住,双腿一分一夹,把她膝弯也牢牢锁在胯下。他本就高出唐昕将近一头,此刻屈膝把她制住,到恰恰与她相视齐平。

唐昕情急,连运数道真力,无奈情丝缠绵手的力道连死物落叶都能缠在当中如蝶起舞,又怎么会被内息远远不如南宫星的她轻易挣脱开来,她猛撤了两下,反被他乘机一送,将她双手卡到背后,双臂如箍把她勒在当中,彻底动弹不得。

“你……你要做什么?”唐昕花容失色,连额上都冒出了冷汗。

南宫星浮浪一笑,道:“我这人怜香惜玉,不舍得灭你的口,只好试试堵住你的嘴巴咯。可惜堵女人嘴的法子,我只知道两种,一种怕咬,只有另一种还能用用。”

唐昕先是一愣,跟着就见眼前南宫星那张略带孩子气的笑脸陡然欺近,她心里一慌,还不及头躲开,就觉唇上一热,竟已被南宫星牢牢吻住。

本以为性命不保,哪知道却被偷香樱唇。唐昕如遭惊雷轰顶,浑身登时一僵,一双美目圆瞪如铃,脑海纷乱嘈杂犹如春秋五霸各率雄兵斗在一chu,一时间满肚子都是念头,却又一个主意也蹦不出来。

她这厢傻成了木雕泥塑,南宫星理所当然乘虚而入,先是在软嫩唇瓣上女干吮轻啃,恣意赏玩一番后,干脆一吐舌尖,钻入她小口之中,大肆探索不休。

被他拨弄到丁香小舌,唐昕才恍然惊醒一样闷哼出声,下巴一紧,闭口便往南宫星舌上咬下。

南宫星听到她怒极哼声,当下便向后撤开,她狠狠一口咬了个空,反而震得牙根生疼。

将手一放,南宫星微微一笑,退开半步,意犹未尽般的舔了舔嘴唇,道:“唐姑娘,你这朵毒花,花蜜的味道也着实不错么。”

唐昕浑身都在微微发抖,颤了一会儿,她突然扬起右手,一掌扇向南宫星脸颊,怒道:“你这混蛋!”

啪的一声脆响,南宫星面颊上顿时泛起一阵红光,唐昕反倒呆在原地,愣愣道:“你、你怎么……怎么不躲……”

“毒花有刺,我强要吃上一口,本就该挨扎不是。”南宫星抚着脸颊,笑道,“再说唐姑娘你总是半夜三更到访,又生的格外妩媚,我总想着当日唐行杰对你轻薄非礼,强要占你的身子,到底会不会把你气到出手杀人?刚才一试,唐姑娘果然只是装的一副老辣样子而已,只是香你一口,就把你气得暴跳如雷。这么看,你肯把自己当作代价,还真是豁了出去啊。”

唐昕脸上忽红忽白,交错半晌,才道:“我既然是江湖中人,那找如意楼谈条件,本就该有豁出去的决心,不是么?”她偷偷瞄了一眼南宫星脸上的红印,道,“这……这一巴掌,是、是我本能反应,不……不是有心。你可不要生气。谁叫你……连说也不说一声就要强来。”

“我不也是为了堵你的嘴巴么。”南宫星笑道,“好了,不开玩笑。你那些推测,愿意说,就只管去说。我不管帮人还是不帮人,都从不怕人胁迫。你把我的家世挖的再深,对你也没有半点助益。时候不早,回去休息吧。再不走,我想堵住的,可就不是你上面这张嘴了。”

这话已说的极为露骨,唐昕泪痣一颤,深深女干了口气,压下羞怒道:“我……我若是肯让你堵呢?是不是成了你的女人,再求你帮忙,你就会变得好说话些?”

南宫星笑道:“我好色,但并不蠢。事实上,崔冰的忙,我也并不是因为她上了我的床才肯帮她。兰姑娘最近都快从眼里丢出冰块来了,我不也依旧任劳任怨的跟着。我这人办事随心所欲,说不定哪天,我就突然想帮你了呢。”

“你这话算是为了先稳住我么?”唐昕退到门边,反手抓住门闩,道。

“有什么必要呢。”南宫星坐到桌边不再看她,淡淡道,“有些事我的确不想让人知道。但这并不代表,我怕人知道。我讨厌麻烦,但我相信,这世上没什么麻烦,是解决不了的。”

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唐昕不甘心的跺了跺脚,身拉开房门,迈了出去。

泄愤一样,她猛地合上门扇,留下砰得一声巨响。

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喝了杯凉水,自语道:“若是这会儿,老板娘再来找我喝上一杯该有多好。”

可惜的是,老板娘并未再来。

次日一早,南宫星就收拾停当,准备往城中打探打探。

这本是昨日就商定好的行动,哪知道唐昕变了卦,非要让白家兄妹留在老板娘这边,她跟着南宫星一道同去。

“我一向负责情报搜集,打探消息正是我的本行,我的轻功也不太差,有我的暗器在旁策应,万一有了什么危险,小星脱身也更加容易。白公子和兰姑娘互相照应,有老板娘帮忙藏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一番说辞她多半昨夜回去就已想好,此刻说出,衬着脸上坚定神情,倒颇有几分不容拒绝的气势。

南宫星略一思忖,心底对唐昕这个变数也不是十分放心,索性点了点头,拉过白若兰到一旁僻静chu,低声交代道:“你和你哥留在这里,记住提醒一下他,也不要对老板娘太过放心。防人之心不可无。没有十足把握,不要轻信旁人。”

白若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别别的说道:“你……去城里也小心些,即使救不出人,也、也别伤了自己。”

南宫星心中一喜,笑道:“那是自然,你生辰就在不远,我可不敢出事错过。”

白若兰脸上一红,推了他一把,道:“你这人,没轻没重的。谁在意那个了。留心些,赶紧去吧。”

上马前看到唐昕偷偷瞄了白若兰两眼,骑出一段后,南宫星直接便道:“唐姑娘,我这人平时也算和气,对姑娘通常也算怜香惜玉。但那都是在我没有动气的时候。”他一捏马缰,缓缓道,“你最好莫要有真惹火我的打算,否则,我保证你会后悔生到这世上来。”

唐昕心下不乱的时候何等机敏,立刻便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即便咱们有什么纠葛,我也不会牵扯无关旁人进来。我本就是求你帮忙,你不用防我到这种地步。”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那是最好。毒花的刺扎我一下也就罢了,要是扎了旁人,我就只好动手帮这花拔一拔了。”

唐昕抿了抿嘴,小声道了句:“有你这位金刚罗刹护着,什么刺也扎不动那位兰姑娘。”

她停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吃吃笑了起来。

南宫星颇为好奇,道:“你笑什么?”

“我想了半天,最后那位兰姑娘,还不是要被你扎。”似乎也知道这玩笑颇为下流,唐昕才一说完,便脸上一红,一声娇叱催马赶向前面。

南宫星怔怔望着那马上颠簸的苗条背影,心底着实有些分不清楚,究竟什么模样,才是最真实的她。

两匹好马转眼就把两人带进城内,他们心里有底,自然也不急着去方家开口询问。而是按老板娘手下的建议,径直进了方家斜对面的承泽客栈。

这客栈虽比旁边的酒楼更偏一些,但窗户的位置更加隐蔽,装作喝酒吃菜的样子,观察一阵方家门前的情形,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企图。

他们来的尚早,客栈里的住客大都未起,只有两三桌客人正在匆匆吃着早点,想必过会儿就要赶路。

靠窗那一列桌子都空着,只在角落里那张有一个人。

那人身在客栈,却好像并没要房间住下,面前摆着两碟小菜一坛好酒,却并没动筷子,酒也还剩半杯,他就那么靠着身后的墙,双脚搭在桌上,正自呼呼大睡。

唐昕早已养成习惯,一踏进门,屋内所有的人就都已被她打量过一遍,这个在饭桌边鼾声如雷的男人,她自然也不可能放过。

那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灰褂灰裤,束袖扎脚,上下各打了一个补丁,衣料早已洗得发白,裤脚和脚上的软底布鞋都沾满了尘土,像是不知赶了多久路的旅人。

他面色颇深,黑里透着隐约赤红,面方口阔,浓眉入鬓,一头乱发并未扎起,乱蓬蓬散成一团,与络腮胡子连成一片。若是单看这副长相,简直像是个从山林里跑出来的野人。

即使是野人,也一定是个不好惹的野人。

那上衣穿在与他差不多身材的男子身上,一定会十分宽松,可在他身上,却紧的仿佛随时会裂成数片,衣衫紧裹的强韧筋肉,即便在熟睡之中,也隆突如丘不知蕴含着多少力量。

而且,他的面前还放着一把刀。

刀横在桌上,放在酒菜之前,好像这桌酒菜,其实是给这把刀上供的祭品。

刀柄十分普通,比寻常的刀把略长,缠着的白布已被攥得发黄,末端的铁环崩了一个豁口,也不知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刀刃却比寻常单刀短些,刀背颇厚,前端平平无尖,不知是本就未铸,还是被什么神兵利器削去了一截。

整把刀看着都颇为朴素,那崩了个缺口的铁环上,却偏偏栓了条既干净又漂亮的丝带,光泽闪亮,一望便知道是上品货色。

透窗而入的阳光照在那条丝带上,透出柳叶一样的绿色,绿的刺眼。

唐昕显然已经认出了这人的身份,她带着一股令人玩味的笑意看了南宫星一眼,小声道:“骆严一定对你提过这个人吧?”

南宫星苦笑道:“我只希望他莫要是那个人。我师父并不喜欢他。”

唐昕低低笑了一声,道:“痴情的人,总是不喜欢离别的。”

离别刀,碎梦枪,痴情一剑成绝响。

悲歌当泣离别意,刀断魂,人断肠。

他的名号,本就是当年那三人之中最响亮的一个。

离别刀。

柳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