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完璧堪怜(1 / 1)

六朝燕歌行 紫狂&弄玉 3939 字 2022-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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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後,一行车马便来到襄城君府——如今已经是自家的产业,舞阳侯府。

秦桧办事利落,短短数日间,便招募好人手,一边清理旧日主人的痕迹,一边张灯结彩,张罗各项迎亲的布置。从正门到主殿的道路上,数以百计的工匠、杂役往来奔走,将带有“襄城君孙”字样的灯笼、匾额等物,全数取下,更换为刚赶制出来的“舞阳侯程”。

正厅前用巨大的楠竹搭起喜棚,四周张挂彩缦,沿途布设着鲜红的锦幛,两侧摆放着一人多高的银灯、熏炉,连树上也缠满各色丝帛,营造出喜气洋洋,普天同庆,豪奢铺张的热闹景象。

“原有的仆役我留了一批忠厚可用的,在府中chu理杂事。其他俱已迁往对面的襄邑侯府,因喜期在即,为免生事,暂未遣散。”

“这边是女宾所在,专设有盥洗室、净室和汤室。”

“筵席的安排,外面分为六chu,爵、职、武将、文士、商贾、还有市井间的布衣,各用锦障隔开。另有两chu备用。自家人分为两chu,自家兄弟的筵席设在後厢房,另一chu是主公的家眷,设在内院。另外在街巷中设了流水席,不拘生疏远近,尽可入席……”

秦桧一边走一边解说,一边还要chu置各项琐事。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地赶来,或是回话,或是问事。亏得石更臣兄才幹优长,某事某物的所在、数量、找谁交接洽谈,无不烂熟于心,每每三言两语就chu置停当,应付得游刃有余。

“正厅左右两侧,我准备摆放两株三丈高的灯树,枝条缀满金铢。”

程宗扬仰头看着原本就富丽堂皇的主殿,想了想那金光耀眼的画面,一丝尴尬油然而生,“这也太俗气了吧?”

秦桧道:“还有什么能比金铢更能彰显实力的?”

程宗扬还是觉得有些太张扬了,“会不会太暴发户?”

程郑正在府中,此时匆匆赶来,闻言笑道:“若是把永安宫的金凤搬来,倒是不俗。”

“大哥也来开我玩笑。那就太嚣张了。我可不想被人当成第二个吕冀。”程宗扬看了孙寿一眼,“你说是吧?”

孙寿作为府邸的原主,也被遣来帮忙,她戴着面纱,免得被人认出身份,回话道:“主子英明果毅,岂是吕逆那种鄙夫可比?”

程宗扬隔着面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还挺会说话。金树就金树吧。虽然俗气了些,好歹让人知道我不差钱。”

程郑道:“我那边还有些上好的沉香,一会儿让人送来。”

“劳烦大哥了。”

程郑一脸严肃地说道:“身为主公家臣,自当效力。”

“那我是不是应该赏大哥点什么?”

秦桧正容道:“襄邑侯府那班歌姬就不错。”

“使不得!使不得!”程郑连连摆手,“老朽可经不得这调调。”

“拉倒吧,”程宗扬道:“咱们头回见面的时候,你也没闲着啊。”

三人说笑几句,程郑道:“两府仆役极多,将来如何chu置,还得你拿个章程出来。”

程宗扬想了想,“我原本想着一并遣散了事,但大哥专门把这事提出来,看来我想的简单了。不知有什么缘故?”

“一来是那些死士。吕冀伏诛之後,他门下豢养的死士或死或逃,颇有些漏网之鱼。其中若是出几个铤而走险的刺客,不能不防。二来是吕氏仆役。那帮仆役昔日奔走公卿之门,往来诸侯之间,虽是仆从,也不可小觑。”

“那些狗仗人势的家伙,打发了就是。让他们回家吃自己得了。”

“此等小人,成事或有不足,败事尚且有余。”

程宗扬听明白了,程郑原本也在吕氏门下混过,对这些仆役惯用的伎俩并不生疏。自己随手遣散,很可能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三来,两府童仆数千,全数驱散,往後的生计也是难事。眼下我跟会之商量,暂时收容,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这样吧,告诉他们,愿意走的,一律发遣散费。每人的基数为半年的薪俸,另外根据在府中劳役年限,每年加发一月。”

这是现代资方解雇劳工的惯例,但放在六朝,可是罕见的仁德之举。他说的简单,程郑却是越想越觉得高明,感叹道:“贤弟思虑周全,更难得的是这份仁者之心,愚兄佩服之至。”

秦桧道:“不愿意走的呢?”

“先查一下,没劣迹的不妨留下来。无论是此地,还是七里坊,将来都需要人手,尽可安置。有劣迹的一律遣散,绝不收留。至于那些为非作歹,甚至够得上犯罪的,全交给董司隶chu置。”程宗扬冷笑道:“我chu死了吕冀,也不在乎再chu死几个不开眼的刁仆。”

听到主公并不是一味仁慈,毫无原则地向吕氏旧仆示好,秦桧才放下心来,抚手道:“刚柔并济,此举大善。”

“还有。”程宗扬道:“宅子有一chu就行。对面的襄邑侯府,你们替我辞了吧,免得太招摇。”

秦桧闻言应下。

过了正殿,一条青石板路通往左右厢房,中间一道粉墙便是内院所在。

秦桧与程郑同时止步。秦桧说道:“两边的厢房有星月湖大营的兄弟们和刘诏、老敖等人值守。内院只有家眷可入。”

程宗扬笑道:“这还用避嫌?”

秦桧压低声音,“义姁和那位,在里面。”

程宗扬明白过来。内院还藏着友通期。友通期怀着刘骜的遗腹子,虽然刘骜血脉可疑,但此事关乎天家颜面,绝不会公开,因此友通期怀胎的消息也必须隐瞒下来,不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你们去忙吧。我去院子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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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明显的标志被摘下之外,内院大致保持了原貌。相比前殿建筑的严整划一,内院的建筑更加自如一些,楼阁依照地势铺陈开来,馆台参差,错落有致。院中遍植花木,景物幽深。

不过程宗扬知道,这些参差错落的布置,不仅是为了居住方便,更是为了掩藏真正的内宅。

孙寿引路,带着主人来到设置隐秘的奥室。那条自己走过的暗道仍是往日的模样,不过身chu其中,心情却与当日有着天壤之别。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初到洛都的小卒子,在襄城君这种声势煊赫的权贵面前,渺小得就像蝼蚁一样。

然而转瞬之间,局势天翻地覆。自己一跃成为拥立天子的大功臣,皇后的主心骨,拥有实封的舞阳侯。不仅这座宅邸成为自己的私人产业,连这座宅邸昔日高高在上的尊贵女主人,也不得不隐姓埋名,沦为自己的私奴。

穿过暗道,便是别有洞天的内宅。孙寿建造府邸时,正值吕氏权倾朝野,声势最盛的时候,整座府邸不惜工本,一草一木都费尽心机,比如这chu只有通过暗道才能进入的内宅,就是一chu极为隐秘的园中之园。

踏进内宅,仿佛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外界工匠们施工时嘈杂的声响完全被隔绝开来,周围一片静谧,甚至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洛都的冰雪已经融化大半,此chu却还保持着最初的雪景。几株傲雪寒梅迎风而立,沾在蕊上的细雪飘落下来,传来一丝幽淡的香气。

穿过回廊,面前是一座精巧的两层暖阁。朱红色的阁门洞开,阁内树着一面巨大的七宝屏风,两旁摆着高大的熏炉,屏风前面的阶陛上摆着一张锦榻,眼下榻上空无一人,倒是屏风後面传来阵阵笑声。

程宗扬绕过屏风,只见里面花枝招展,罂粟女、蛇夫人、阮香琳、卓雲君、何漪莲、尹馥兰……诸女聚在一chu,不时发出欢笑,一片莺声燕语。

“都在这儿呢。”程宗扬走过去,“乐什么呢?”

“奴婢见过主子。”

众女纷纷俯身施礼,露出中间一个香艳的美人儿。大冷的天,她却只披了一袭轻纱,雪肤花貌,体态妖娆,程宗扬看着似乎有点眼熟,可一下子竟然没认出来。

“新来的?”程宗扬很是纳闷,这些贱奴竟然会主动招人进来?

蛇夫人抡起竹鞭,朝那美人儿臀上抽了一记,训斥道:“还愣着幹嘛?”

那美人儿俯身跪下,媚声道:“贱奴情儿,叩见老爷。”

“你是……胡情?”这贱人怎么又换了张脸?

何漪莲笑道:“我们闲着没事,想看看情奴的幻术,才把她叫来,让她幻化形貌。好了,变回来吧。”

胡情直起腰,再抬起脸时,已经回复了本来的相貌。

程宗扬失笑道:“你们还真是闲的。”

蛇夫人怂恿道:“不若老爷今晚就收用了她吧。这贱婢还是chu子呢,虽然是个不济事的狐女,好歹也能消遣一番。”

胡情露出一个妖冶狐媚的笑容,只是眼底的畏惧,暴露出她的胆战心惊。身为狐族女子,她的元红也许能瞒过别人,可绝对瞒不过面前的主人。

狐女无法用作鼎炉,采了她的元红也无助于丹田的异状。倒是那个温柔谦恭的小美人儿还须得自己疼爰。程宗扬看了一圈,“合德呢?”

罂粟女道:“她和惊理在宫里,陪皇后娘娘呢。”

她们姊妹在一起,想必会说一些私密的话语。想到合德诉说时娇羞的神态,程宗扬心头一阵荡漾。他赶紧收敛心神,“大小姐呢?”

何漪莲笑道:“主子怕是忘了,明日迎亲,大小姐赶回雲府去了。”

程宗扬拍了拍额头,“你们紫妈妈呢?”

阮香琳道:“紫姊姊在後面。相公,奴家陪你过去。”

出了暖阁的後门,是一道沿湖的回廊。尽头一座廊桥跨过结着薄冰的湖水,通向湖中一座小岛。岛上矗立着一幢临水而建的两层小楼。夸张的是这道并没有多大用chu的廊桥,竟然与回廊一起建成复道,上下两层,分别连着暖阁和小楼的二楼。下面一层是能观赏风景的长廊,上面一层则是精致的厢房式样,使得暖阁与小楼隔水相望,各自独立,同时又联为一个整体。

夜色渐深,一钩冷月映在冰面上,凄清的月光寒意彻骨。阮香琳本来想说些什么,看到如此月色,却仿佛触动心事,有些失神。

“在想什么?”

阮香琳慌忙道:“没什么。”她掩饰地扶了扶鬓侧,露出一个笑容。

“她们是不是又招惹你了?”

阮香琳唇角含笑,眼角却禁不住发红。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奴家以前想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心气颇高,嫁了那样丈夫,总觉得明珠暗投。後来从了公子,才知道天下之大,奴家原只是井底一隻小蛙儿……”

“相公身边那些女子,不光比奴家美貌,比奴家年轻,修为还比奴家好,甚至连身份奴家也比不过……”阮香琳说着淌下泪珠,她一边拭泪,一边哽咽道:“她们说奴家是残花败柳,奴家本来气得要死,可仔细想想,也怨不得她们看不起奴家。奴家没让相公开包,偏还做了妾室,本就是奴家高攀了……”

“胡扯什么呢?”程宗扬道:“你是残花败柳,那帮贱奴算什么?哪个贱婢敢这么说,你就啐她!大胆点,别虚!有我给你撑腰,你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程宗扬摸着下巴寻思道:“说起来好几天都没和你欢好了,瞧你哭得跟花猫似的。去收拾收拾,一会儿过来,好好让老爷爽一下。”

阮香琳破涕为笑,娇声道:“是。”

撩起门口的轻纱,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楼中一厅两厢,东侧的厢房珠帘卷起,友通期躺在锦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轻雲般的绒毯。她脸色雪白,秀髮散在枕上,像具木偶般一动不动。

榻旁放着一隻丹炉,炉中药香四溢,带来融融暖意。小紫坐在一边,正在看义姁研磨药物。见程宗扬进来,她竖起手指,轻轻的“嘘”了一声。

程宗扬老实闭上嘴巴,在小紫身旁坐下,先提起雪雪的耳朵扔到一边,然後拉住小紫微凉的小手,合在掌心里。

义姁研磨药物,一磨就用了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她研磨好,将药材投入丹炉,程宗扬才开口问道:“怎么样?”

义姁冷着脸道:“脉象已经稳住了。”

程宗扬一阵火大,“你一个拿来送人的礼物,摆这脸色给谁看呢?笑着给我说一遍!”

义姁怔了怔,然後挤出笑容,“回主子,期夫人的脉象已经稳住了……”

“行了。”程宗扬打断她,一边得意地朝小紫挤了挤眼睛。

小紫白了他一眼,然後指了指耳朵,“她这会儿应该能听见了。程头儿,你最好说点好听的。”

友通期六识被禁,即使能听到,也只是恢复了一个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听觉。不过能解开禁制,总是个好消息,说明义姁没有胡吹大气,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程宗扬倾了倾身子,对友通期道:“你能听见吗?”

刚说完,程宗扬就发现这个问题太蠢了。他拿起小紫的小手,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记,然後道:“我来说,你安心听着就好。有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呢,暗害你的吕冀,已经被我们幹掉了,而且还死得挺惨!第二个也是好消息——”

他停顿了一下,然後微笑道:“你肚子里有宝宝啦。虽然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但一定会和你一样漂亮……”

友通期静静躺在榻上,连睫毛也没有一丝颤动,眼角却忽然滚出一滴泪珠。

程宗扬与小紫对视一眼,尽量放缓口气,微笑道:“你现在是被吕翼那狗贼下了毒,身体暂时不能动。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有办法给你治疗。只需要一点点时间,你就能恢复健康……”

友通期眼角的泪珠越来越多。小紫道:“一直哭的话,对宝宝不好呢。”

少女眼角的泪水奇迹般的停了下来。小紫拿起巾帕,帮她拭去泪水,然後笑道:“看来不仅是耳识,连意识也恢复了。光明观堂好厉害呢。”

义姁低下头,打开丹炉,一股热气升腾而起。她将药汁斟到一隻尖长口的银壶里,然後摇了一下铃铛。

一个女子悄然进来,捧起银壶,放在一隻盛满清水的铜盆里,小心给药汁降温。

“她怎么在这儿?”

“因为她最听话啊。”

“她?”程宗扬一脸“你在说笑”的表情。

那个像小丫鬟一样的女子正是成光。她身为诸侯太子妃,却怂恿刘建作乱,反叛汉国;作为黑魔海的御姬奴,又与晴州商会勾结,背叛主人,活脱脱一个三姓家奴。

不过反过来说,她被汉国朝廷列为逆党,又被黑魔海所不容,连晴州商会也在事败之後将她弃若敝屣,可以说举世皆敌,比孙寿还惨。只有委身为奴,才有一条活路,由不得她不乖乖听话。

程宗扬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小紫敢让这个劣迹斑斑,没有半点信义可言的御姬奴在身边伺候,还是有些大胆了。

成光倒是很听话,她凉好药汁,然後乖巧地捧起来,递给义姁。义姁托起友期通的玉颈,然後将银壶尖长的口器插到友通期口中,将药汁灌入她腹内。

“这也太粗暴了吧?都不提个醒?”

“她身识还没有恢复呢。什么知觉都没有,提醒也没有用。”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这是什么药?”

小紫道:“安胎的。”她对成光道:“剩下的给对面送去。”

“对面是谁?”

小紫道:“凝奴啊。”

程宗扬大吃一惊,“她怀孕了?”

“没有啦。”

“没怀孕喝什么安胎药?”

“熬得药多了,倒掉太浪费,让她喝点好了。”

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有点不放心,起身去对面的厢房看了看。

阮香凝的修为连平常都算不上,偏又习的瞑寂术,对精神损耗极大,身体向来柔弱。在与董卓军的交战中受伤,到现在都未能恢复。哪像自己,短短半天时间,胸口被银簪划出的伤口已经癒合,连肩後的剑伤也好了大半。

阮香凝留在宫里,伤势一直没有起色。义姁在治疗外伤上面颇有一手,因此将她一并送来,由义姁诊治。

等义姁给友通期灌完药,小紫揽起雪雪,走到对面的厢房。却见程宗扬正搂着阮香凝,两人唇舌相接,亲吻得如胶似漆。

小紫笑吟吟看着,一边伸出手指在俏脸上刮着羞他。

程宗扬鬆开嘴巴,一脸郑重地说道:“好些了吗?”

阮香凝红着脸摇摇头。

“一点效果都没有吗?要不我给你补点阳气?”

看到阮香凝虚弱的样子,程宗扬终于还是忍住,没有下手,“算了。你再养几天吧。”

阮香凝垂下眼睛,柔声应是。

“大笨瓜。”

程宗扬嫌楼内药味太大,拉着小紫沿着湖岸漫步,他辩解道:“我的生死根以前很厉害,能把死气转为生机,还散的到chu都是,你月霜姊姊就是被我给治好的。凝奴也太没用了,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因为你把生机转为真元了啊。这要还是散的到chu都是,你可就一点都留不住了。”

“可不是吗!”程宗扬一拍大腿,“你要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这回女干收的死气太多,到现在还有好多杂气没有清理乾净。刚才真要那什么了,说不定凝奴不但没治好,反而伤上加伤。”

“你就是想亲她。”

程宗扬笑道:“那我也亲你好了。”

“不要!”

两人笑闹一会儿,程宗扬道:“那谁……咳,留下的信,还有东西……”

没程宗扬说完,小紫便道:“不看。没兴趣。”

程宗扬有些讪讪的,同时还有些心酸。说来自家的鸟人岳父还真不是对女儿不闻不问的人渣父亲,他在太泉留下的遗物里面,对几个女儿也颇为上心。问题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小紫的存在,越是对其他女儿上心,就越显得小紫这个不存在的女儿多余。

“这本功法你帮我拿着。太厚了。”程宗扬把那本武穆秘籍交给小紫,“有空你帮我看一眼,说不定能找到那谁的坟,把他挖出来鞭尸呢。”

小紫拍了拍雪雪,小贱狗张口把秘籍吞了下去。

程宗扬忽然停住脚步。湖边一块石上,坐着一名黑衣雲髻的女子,她一手探入湖中,正在结着薄冰的湖水里洗着什么。

程宗扬走过去,脸色不善地说道:“幹嘛呢?”

吕雉提起湿淋淋的衣袖,将一隻陶罐放在旁边,然後两手指尖相对,按在石上,俯身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安静地施了一礼。

那隻陶罐里面原本盛放着她丈夫的骨殖,不过此时被洗得乾乾净净,本来就不多的骨灰连个渣都没剩下来。

“你这是……把你老公喂鱼了?”程宗扬道:“多大的仇啊?”

刘奭那个倒霉鬼都死多少年了?还是死在她手里的。有多大的怨气也早该化解了。结果连点骨灰都洒了喂鱼。她这心肠未免太狠毒了。

吕雉淡淡道:“主人婚期将近,不祥之物,留之不吉。”

“说得挺好听……”程宗扬打量着她,“可我怎么总有点不信呢?你一个太后,还真愿意给我当奴婢?”

吕雉沉默半晌,良久吐出一个字,“是。”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我还是有点不信。”

“舍弟生死,吕氏存亡,尽在主人手中。”吕雉道:“奴婢一人的荣辱,又何足挂齿?”

小紫笑道:“既然这样,今晚让程头儿给你开包好了。”

吕雉一直举止自若,听到这句话,却是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雪白。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太后娘娘杀伐果决,怎么轮到自己开包就吓成这样?不就是後庭吗?习惯了就好。”

吕雉浑身都颤抖起来,神情间充满了强烈的羞耻,无比的愤恨,还有永远无法摆脱的屈辱……

“她是怎么了?”

小紫挑起唇角,轻笑道:“人家也是刚知道,这位秉政多年的太后娘娘,居然还是chu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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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的二层是两间连在一起的寝室,窗上镶着淡绿色的玻璃,地板上铺着猩红的地毯。室内挂着一道丈许高的帷幕,上面绘制着踏雲而行的仙人,操蛇执斧的力士,群山耸翠,险川飞瀑,令人犹如身临其境。程宗扬坐在幕前一块白狐座垫上,目光森然。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体态妖娆的美妇跪在他面前,眉眼含笑,面带媚意,身子却禁不住微微战慄。

吕雉仍是chu子的隐秘是胡情交待的,程宗扬怎么都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种违背常识的奇葩事。他一手凭在几上,“你家太后有点过于激动,差点儿连舌头都咬断了。她一个太后,居然还是chu女——你们在玩什么呢?”

听说吕雉还是chu子,程宗扬第一反应,就是胡情幻化成吕雉的外表,利用狐族女子隐藏元红的天赋,骗过那个倒霉的天子。但事实证明,他远远低估了深宫掖庭之间的奇葩程度。

胡情小声道:“当初娘娘被立为皇后,极受恩遇。圣上赏赐的财物不仅比惯例多了一倍,还将娘娘两个未成年的弟弟一并封侯,倍加恩宠……”

“那时圣上待娘娘极好,差不多有一半时间都宿在娘娘宫里,只不过娘娘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娘娘想了许多法子,也服了不少药,也未能奏效。”

“这不废话吗?你们太后还是没开包的chu子,去哪儿生呢?”程宗扬微微倾了倾身体,“你们那位天子,不会是阉人吧?”

“不是……”胡情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直到有一天,娘娘与圣上欢好之後,痛楚难当,唤奴婢帮忙用药,奴婢才知道,圣上一直用的娘娘後庭……”

程宗扬冷着脸道:“他很会玩嘛。”

“我跟娘娘说了,娘娘还不信。娘娘说,是圣上告诉她的,男女欢好原本就是如此。”

“哈!”程宗扬冷冰冰大笑一声,“这个蠢货!怪不得刘骜是个杂种呢。”

“当时最受圣上宠爰的,除了娘娘,还有一位潘妃。没过多久,传言潘妃有喜。当时圣上尚无子嗣,娘娘听说圣上终于有後,很是高兴,还专门备了礼物,去看望潘妃……就是那天,娘娘听到圣上与潘妃私下的说笑。”

即使时隔多年,世事变迁,胡情说起当日之事,仍难以平静,她深深女干了口气,“他们在笑话娘娘。”

程宗扬抿紧嘴唇,盯着面前狐媚的美妇。

“圣上说娘娘是个傻瓜。他因为吕氏势大,才特意挑了娘娘这个吕氏的支系立为皇后。为了避免娘娘生下龙子,外戚愈发势大难制,圣上才在欢好的时候,故意只用娘娘的後庭。娘娘未经人事,还以为男女欢好本就如此,每次都乖乖服侍。”

“圣上说,他对娘娘的宠爰,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平常欢好,都是在拿娘娘取乐。他还故意弄伤娘娘的後庭,看娘娘吃痛的样子。还私下说,只有外面最低贱的娼妓,才会让客人用她们那个不正经的地方。”

“圣上还说,娘娘只配让他用屁眼儿,就跟那些最下贱的娼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