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祸上加错(1 / 1)

余罪 常书欣 2609 字 2022-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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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什么?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高个的督察指着余罪,怒了。

“你叫什么名字?警号多少?是协警?”另一个胖高个,也怒了。

督察是警中警,专管警察的警种,警服一致,臂章不同,而且是白盔,不管是协警还是正式编制的警察,在督察面前,恐怕就带个“长”字的都要低一头。一见僵上了,全场安静,面面相觑着,就怕出事,余罪还像故意惹事一样,众人心下凛然,其实早看到余罪的小动作了。

也就故意惹事,余罪不屑地道:“够嚣张的啊,你们是警察么?”

“什么?”两位督察愣了,上火了,寻思着该不该马上扣留这人。

“警察条例明确规定:在执行公务时,需要出示证件……从我进门,你们就耀武扬威地走来走去,呵斥我们这些一线拼命的队员,我们有个兄弟已经躺在医院了,都巴不得马上找出凶手来,可却有人拦着,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们……我再问一遍,你他妈是警察么?不是冒充的吧?证件亮出来。”余罪阴着脸,不阴不阳地说着。

“对……亮出证件,依法办事。”下面的不少憋怒的,喷出来了。

高个督察一摸口袋,全身一哆嗦,傻眼了;胖高个的一摸,同样傻眼,然后两人全身乱摸,遍寻不到,突然间发现不对了,下面有人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笑意,高个人突然明白了,盯着余罪,可他没法说,另一位口不择言地道:“这反扒队还是扒手团伙?你……”

“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如果不出示证件,我们只能认定你是冒充的了……你说我扒手团伙是吧?就这一句话,说明你的认识以及思想有严重问题。往后站。”余罪前进一步,那凛然不可犯的表情让两位督察下意识地退后着,嘭一声余罪关上了门,那俩督察傻眼了,这身能镇住任何警种的督察服,失效了。

证件早易手了,在指向厕所方向的一刹那,余罪已经摸到了两人的证件,一个小动作,困住了两位督察。余罪还没完,瞪着两人,雷霆一句:“蹲下。”

“啊?你……敢?”高个督察气坏了。

“蹲下……接受询问。”余罪瞪着眼,一言不发,亮着自己的警证。更多的队员附和上来,指着刚刚耀武扬威的两位,蹲下、蹲下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两人好汉不敢吃眼前亏了,乖乖地靠墙蹲下了。

众怒难犯,那两位督察知趣,可余罪就不知趣了,这样一来,可就惹大祸了,娄子捅大了,敢和上级拍桌子都了不得,何况收拾人家督察。

可反过来讲,这样做,却让一股按捺不住的快意充斥在胸臆中。余罪想到了此时还躺在医院的兄弟,想到了平时三人的形影不离,每天在这个时候,应该是队长布置任务,兄弟们瞎扯胡说的时间,可现在,什么都没了。也就是现在,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站在前排,阴着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听说二冬被人捅了两刀,他不光是我兄弟,也是你们的兄弟……我刚才在想,如果被捅的是我,如果我知道现在反扒队和我朝夕相chu的兄弟都龟缩在队里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敢干,我他妈会很寒心的……如果被捅的是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位,其他人就那么看着,你们难道不觉得很寒心吗?”

“寒心……受他妈够了。”洋姜憋不住了,踢了凳子站起身来。他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只有他一个站起来,他猛然间有点错愕,知道在这个事关饭碗的时候,冲动只会坏事。

“这一次是二冬,我们不吭声,我们就看着……下一次,换成我,你们也看着……再下一次,换成你,别人也看着……连贼都知道抱团,连他们也有团伙,我们就都他妈就那么看着……”余罪恶狠狠地说着,似乎被队员们这种不敢作为、不愿出头的态度气怒了,他狠狠地撂了句:“走,洋姜,不过是一群毛贼而已,老子一只手就拎回十几个来。”

洋姜也虎气了,大咧咧跟着奔出来了,就在两人要走时,又一个声音响起来了:“算我一个。”

林小凤站出来了,一言不发,跟上来了。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一个人的冲动有时候会有很强的感染作用,集合地四十余名队员,陆续地站起身来。余罪抱拳,深深一掬,头而走,背后跟着一群,一下子哄出了院子,那两位督察相视凛然,没想到这里心这么齐。两人倒女干了一口凉气,暗自庆幸没有触了众怒。而楼上刚刚发现不对的魏局长大声吆喝着:“嗨,干什么?都回来。”

不少人回头看了眼,根本没理他。直涌出大院,魏局长嚷着门口的分局警员拦住,这倒指挥得动,还在现场的十几位警察手牵手拉着人墙,余罪一行奔上来时,当头一位喊着:“喂喂,兄弟,都吃这碗饭的,重案队已经接手了,你们别激动。”

“哼,你拦得住吗!?”余罪脚步不停,手直指要害,那说话的警员猛地发现裤子松了,皮带被抽了,裤子将落的一刹那,他忙不迭地伸手提着,后面跟来的队员都是反扒出身,没别的本事,就一个手快,于是无数双手往那个部位伸去,一列人墙霎时瓦解,四十多队员一刹那间冲过防线,走了。

十几名分局警员傻眼了,有一半提着裤子,哭笑不得了。不过也有位年纪稍大点的说话了,他道了句:“能遇上这么够意思的兄弟们不容易……让他们去吧,这次咱们分局办得不地道啊,明摆着就是有人作恶,还打压自己人。”

“老吴,你省省吧,臭嘴。”有位劝了句,其余齐齐噤声了,只有向分局长汇报没拦住人的在说话。

队里分局长一看两位督察都被钉会议室了,吓坏了,忙不迭地赔着不是,回头奔上楼,拍着桌子开训刘星星:“老刘,你看看,你带的一群什么队员,居然无视上级、脱离指挥……我命令,马上把他们集合起来,让他们全部归队。”

“呵呵,魏局,您不刚宣布我停职检查了吗?我拿什么指挥。”刘星星摸着发少额亮的脑袋,苦笑着道。不过魏长河被气得暴跳而走时,他又感觉到了一丝快意,坐在办公室里,对着询问他的两位同行,嘎嘎嘎在怪异地笑着……

事发九时二十分,此时因为一位警察遇刺,市局刚刚启动了应急预案,调派重案队警员协同杏花分局彻查本案,可不料命令刚刚成文,便接到了重案队上报的消息,事发单位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全体队员抗命,脱离指挥。

据说,当时市局局长就摔了电话,命令全体督察照单抓人,在编警员一律缴回警证,禁闭反省;临时协警,就地开除……

……

“哦,万戈,什么事?”

车上的许平秋接着电话,是老部下的电话,此行长途刚走了二百公里,一听电话,他示意着司机靠边停车,可已经走到了高速上,不得已,只能到下一出口了,他听着事由,奇怪地问着:“消息确定,谁下的命令?”

“没错,王少峰局长,现在都快疯了,反扒队集体抗命,市督察全体出动,还在警务通手机上发了通报,凡坞城路街路面侦查大队要求协查的案情,一律上报。”电话里邵万戈道着,是一种很怪异的口吻。

“那伤员呢?”

“伤的是二冬,被捅了两刀,还没下手术台,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另外两人受了轻伤,据我目前掌握的情况,他们是在解押一个盗窃嫌疑人时被袭击的。详细情况没法往下查,反扒队就剩一个队长了。”

“好,这种案子得速战速决,马上集中精力抓捕脱逃的嫌疑人……对了,他们几个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好的。谢谢你啊,万戈。”

许平秋挂了电话,司机提醒着,离下一出口不到三十公里了,是不是折回去,许平秋想了想,直接命令道折回去,司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听到了许平秋一直在喃喃着:

哦哟,有人出昏招,少峰应了步臭棋,要出事了,要出事了……

出什么事呢?他无从知道,可他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毒蛇一样蔓延在心里,当他觉得扑朔迷离,无从下手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惊省间,他赶紧地拨着电话,是余罪的电话,他自从知道这个号码,从来没有直接通过话。

可惜,已经打不通了,服务员机械的声音在回应着: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邵万戈挂了电话时,正看到了绿灯亮起,他赶紧地奔上前去。

豆晓波来了,搀着脑袋缠了几圈绷带的鼠标,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张猛和熊剑飞来了,两人咬得牙齿喀喀直响,骆家龙来了,吴光宇来了,都眼巴巴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着,邵万戈被这个场面惊了一下,他能理解那群红了眼的小后生能干出点什么来,这点是他最欣赏的。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平时一张臭嘴不招人待见的李二冬,居然能让一拨人这么上心,起码二队的,都是扔下手头的案子来的。

警察这个特殊集体,特殊的工作让同事,特别是经常面对危险的同事之间一种近乎血脉亲情的感情,简单地讲叫兄弟相称,胜似兄弟。

又有来的,孙羿奔着来了,后面还跟着周文涓,两人奔得气喘吁吁,平时不多话的周文涓焦急地问着:“邵队长,我们同学呢?”

“刚出来,去吧。”邵万戈扬扬头,他身边带着的队员眼睛里闪着羡慕,有一位手捅了捅队长,示意了下楼下,邵万戈刚要喊,顿住了,是解冰,他在踌躇着,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上来。

这边的悲喜交加,可乱上了,出来就拉着医生问怎么样?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失血过多,一刹那提到嗓子眼的心给放回肚子,张猛揪着还缠着绷带的鼠标训着:“啊,你他妈干什么吃喝去了,怎么就捅了二冬两刀。”

“就是啊,尼马好歹你也替二冬挡一刀啊。”熊剑飞火冒三丈地骂着。

孙羿一看虚弱的二冬,也是怒不可遏,直指着鼠标骂着:“这王八蛋从来就贪生怕死,一出事他跑得比谁都快。”

“哦哟,我冤呐。”鼠标捧着自己差点被打爆的脑袋,痛不欲生地道:“下车就有人给了我一板砖,一砖就把我拍地上了,七八个人呢……哥就能当了贱人,可当不了超人呐。”

没人理他,都护着重伤员呢,李二冬喃喃地说着谢谢谢谢,他看到了同学、看到了一块的兄弟,像是生死轮回了一番,他是那么的高兴,对着离他最近的周文涓笑着,周文涓握着他的手,也回笑着安慰着。

床车停了,邵万戈踱到了床前,从来没有见过邵队长如此温馨的表情,如此和蔼地看着一个人,李二冬在喃喃地虚弱地道:“邵队长……”

他也许想说自己并没有丢脸,也许想澄清他并不是因为胆小而不愿意呆在二队,也许想说,反扒队比他们刑警队还危险,邵万戈没有说话,双手并拢,在打着战术手语,那是突击和抓捕时才会用到的,在场的大多数都读懂了。

很简单:兄弟,保重!

一刹那间,两行无声的热泪从李二冬的眼睛里溢出来,他嘴角抽动了,周文涓默默地为他抹去了泪。邵队长摆摆手,让送进病房,不过他却一把抓住了鼠标,两个队员一左一右挟着,鼠标抽泣着,抹着泪,委屈地道:“凭什么呀,凭什么怨我涅?早知道尼马这么憋屈,我就自己捅自己一刀得了……你拉我干嘛,我看二冬去。”

“他有人护着,你在现场,现在需要你提供详细的一手资料……看清是什么人了吗?”邵万戈道。

“没看清,都戴着口罩。”鼠标道,那惊魂的一刻,其实只有几秒钟,两辆车猝然堵住巷口,他猛踩刹车,斜斜撞墙,然后就看到一群戴大口罩的男人抄着家伙奔上来,等感觉到害怕,已经人事不知了。

“车牌呢?”

“那时候都抄着家伙砸上来,你让我看车牌?”

“体貌特征有记住的吗?”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怎么见体貌特征?都戴着大口罩,都是男的算不算?”

邵万戈被气着了,回头瞪着鼠标,鼠标一摸受伤的脑袋,不敢吭声了,说实话标哥也够委屈的,就因为受伤没有二冬重,落了一堆埋怨。

邵万戈摆摆手,把这货交给两个随从了,又回头询问另一位别人直呼大毛的协警,基本情况一样,戴着大口罩,把驾驶的鼠标和副驾上的大毛打昏了,李二冬拉着铐子拼命把嫌疑人往回拉,然后被奔上来的一个捅了两刀,人被劫走了。

没有提供到更有价值的线索,大毛和鼠标一样,有点羞愧,再怎么说也是警察,这回脸丢得可大发了。邵万戈让两人先住院休息,下楼时,碰到了一直等在那儿的解冰,他奇怪地问着:“解冰呀,你怎么不上去。”

“呵呵,在学校时,他们都不怎么喜欢和我在一起……还是算了,邵队,情况怎么样?”解冰问着,近一年的刑警生涯,把这位帅哥历练得看上去更干练了。

“不怎么样,标准的闷棍手法,严德标和同伴毛志高被拍晕了,二冬被捅了两刀,还没法询问,不过我估计他说不上什么来,都戴着大口罩,又是猝然发案,啧,不好办。”邵万戈道,稍有难色,袭警重案一般都由二队接手,可没料到一接手都是熟人,而且看样难度不小。

“那应该从反扒队自身入手,他们对坞城路那一带比较了解,应该能找到突破口,而且,说不定他们就应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解冰道,一语中的,指出了本案的要点。

邵万戈笑了,笑得解冰很不自在,以为自己说错了,不料邵万戈半晌说了句让他也瞠目结舌的话:“你可能还不知道,反扒队集体抗命,你那位同学把队员全带走了,现在市督察正在四chu找他……呵呵,我不得不承认,你们这届同学里,妖孽不少,最妖孽的就是这个,不过,恐怕他这身警服也穿到头了……”

邵万戈叹了句,信步而走,似乎有点可惜没有发现这个妖孽,这么胆大包天的妖孽不多,如果用在正道,悍匪也要低他一头。

解冰迟了一步,他听愣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听到余罪这么出格,甚至有一种佩服的感觉成分。半晌他同样可惜地摇摇头,他觉得邵队说得没错,敢这样让大家钦佩的人,也该到脱警服的时候了。

此时,上午十时五十分,现场的初步勘查完成,二队把两个组投入到案件的侦破和追捕脱逃的嫌疑人中,没有意外的是,遇刺的李二冬也没有提供更有价值的线索,但提供了一个身高。但意外的是,支队长孔庆业也派出一组人员支援重案队,但凡本类袭警重大案件,都是重案队独立完成的。这个异样的举动,不得不让邵万戈把这个蹊跷的案子往更深的地方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