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杨神盼点了点头,秀美的脸庞微微擡起,一对美眸看向前方黑暗中一块半人高的凸起巨石。
赵啓瞧见杨神盼如此动作,心中顿时警兆徒生,「不好,难道是事迹败露了,神殿派过来的追兵?」
赵啓爲保安全起见,当即擡手托起了随身携带的G22式阻击步枪以待随时突袭。
却不想就在赵啓提起枪来从中警戒之时,突见那半人多高的巨石之上倏忽闪现出了一个黑色身影。这黑色身影来的极快,宛如一把脱鞘的利剑一般,激射而出。单只瞬间便已从半人高的巨石之上一跃而下,窜到二人身前不到两丈,锋芒直插赵啓身旁的杨神盼。
「危险!」赵啓瞧得那黑色身影向杨神盼方向奔袭而去,也来不及多想,当即两眼捕捉方位,扣动扳机,擡手便是一枪盲狙。
只听,「砰」地一声枪响。赵啓眼前似有火星崩现,眼前那如利剑般飞窜而来的黑色身影顿时爲之一顿,向後翻腾而去。
赵啓眼见自己一枪未能制敌,擡手还待瞄准再射,顿听一旁杨神盼出言阻止道:「郎君误伤,此乃神殿御前座下影卫『劫龙』。」
赵啓闻言当即停手,朝前凝目一看。这才发现眼前那团黑色身影竟是一个身着黑色锦衣的斗笠人。这黑衣斗笠人此时此刻好不狼狈。只瞧他一手捂着头前破裂斗笠,勉强向後保持着一个站立之姿。而另一只手里却是紧紧攥着一把黑漆漆的短柄长刃。那黑柄长刃之刀背chu不知受了何等怪力曲,自半身以上竟然崩全都曲崩断,仅仅露出其内一层层不合规则的杂乱纹理。
「爲什麽这古代的人都是这麽厉害,随便来一个都然能够柔抗我手中的子弹。」赵啓双眉紧皱,盯着黑衣斗笠人那握着断刀虎口迸裂流血不止的手,心中暗惊不已。
杨神盼说罢,却见那黑衣斗笠人当即甩掉手中断柄,一手抹开头上那被子弹击穿而过残缺破损的斗笠,露出一只阴损可怖的眼睛。
赵啓陡然瞧见了那黑衣人破损斗笠下露出的半张刀削斧刻般的骇人面容,心中不由一阵大惊,倒女干一口凉气,道:「这人形貌恐怖若斯,到底是人还是鬼。」
却见杨神盼双手抱剑施施然向前施了一礼道:「龙护法勿怪,此乃大雄宝寺新晋之尊,此前未曾见过护法尊容,却多有冒犯了。」
杨神盼言语之间大有替赵啓辩解之意。那黑衣斗笠人一阵惊疑道:「那戒律天下的大雄宝寺?」
遂见他视线盯着赵啓身形打量一阵,随即嘴里发出一阵嘿嘿怪笑道:「想不到你这小狐媚胚子倒也恁地厉害,竟连大雄宝寺的护院僧人都让你给勾搭上了,真是佩服佩服。」
这黑衣斗笠人说话之声音粗中且细,明显不似男声。赵啓听得心中悚然一惊,暗道:「这长相胜似妖鬼的劫龙影卫,怎麽声音听将起来,竟然个女的?」
赵啓正自惊疑不定,却听那被唤作劫龙的影卫又道:「神女殿下,不知龙某送上的大礼可还满意?」
「不知龙护法可要教我?」杨神盼淡然说道。
「嘿嘿,这等事情还需教吗?」劫龙仰首向天,斗笠内发出一连声的桀桀怪笑:「我今日可是故意将你归山的消息告诉了那裴放的,怎麽?依那裴放老儿的德性,他今夜难道没有找人来给你那小翘臀儿灌一灌精麽?」
「龙护法请放尊重。」杨神盼一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嘿嘿,瞧你这一副合不拢腿儿的样子,想来定是刚刚给人灌了一肚子浓精吧。」劫龙斗笠中一只独眼射出一阵嗜人目光,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杨神盼胸前那一对尤爲突出醒目的浑圆饱满,嘴里啧啧咂舌怪笑道:「你这对大奶子啊和你母亲的一样,都乃人间绝品,给人操弄起来那是要多爽有多爽的,也不知今夜有没有让人……」
「找死……」赵啓在旁早已听得是杀心大起,闻听那劫龙出言调侃心中女神,当下再也忍耐不住,甩起枪来便欲将眼前这形态可怖之人就地击毙。
「郎君,不可动手!」却是杨神盼一旁发声阻止道。
那劫龙此前来的大意,根本就没有把杨神盼身旁的赵啓放在眼中。就在方才他吃了赵啓一枪,险些就此丧命。一见那赵啓复又擡起手中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当即犹如如惊弓之鸟,吓得一个翻身连忙倒飞出去,立在了身後那一方巨石之上。
「小浪蹄子,看来你是找到了一个不怕死的靠山。」劫龙盯着赵啓那黑洞洞的枪口气急败坏说道:「我传宗主之令前来唤你,却要擅杀使者吗?」
「不敢!」杨神盼脸色一变,低头道:「不知老殿主唤我何事?」
「无他。」劫龙料定杨神盼不敢对她出手,咧开一张嘴来,於蓦然间拔高音量,却像是故意说给一旁的赵啓听一般,嘴里嘿嘿怪笑道:「无非便是老宗主那位御前皇兄殿下在这神殿诸峰当中饥渴的太久了,如今见你归山,便想来找你去给他们操操屁眼儿解解乏。」
「什麽…御前皇兄?…还要插小盼儿的屁眼儿解乏………」一旁赵啓听得险些爲之气崩。
「话就给你搁在这里,去与不去,你自己考虑,宗主问难起来,却莫说我短了消息。」那劫龙似乎颇爲忌惮赵啓拿枪的手从中发难一般,话一说完当即提身一纵,一折身,化作一团黑影,窜进断忘峰渺渺群山当中。
「小盼儿,那些人要辱你,你轻去不得。」赵啓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的阻止道,竟连小盼儿这等亲密称呼也一股脑儿的给说了出来。
「郎君,请勿替我担心。」杨神盼摇了摇头,她那仿若能够洞察人心的明亮美眸目光直视赵啓,道,「老殿主有传唤,神盼怕是不能随君前去探望,郎君且持此令节另觅人带路,另请代我向云家姐姐问好。」
杨神盼吐气如兰对着赵啓一字一字认真说罢,当即从怀兜中取出一块四方大小的温润小玉,交在赵啓手中。衣袖下那宛如白玉般娇嫩光滑的皓腕轻轻一折,手中一把古朴长剑发出震天轰鸣,白影一闪,依如一道劲芒闪入忘断山渺渺茫茫的群峰当中,却是追着那劫龙身影跟着去了。
「小盼儿……」赵紧紧咬着牙立在原地,目送杨神盼那倩丽的身影在茫茫群山中消失不见。
「苍天不公………」赵啓龇牙欲裂,双手指甲深深嵌入到了掌间肌肤当中。
杨神盼临走至今,赵啓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究其原因,不是因爲他不想说,而是因爲他知道,自己眼下就算能做些什麽,但对於目前高山仰止的杨神盼来说也仅仅只是飞石打水,徒劳无功。眼下他力如蝼蚁,根本无法撼动这堵阻挡在自己面前的苍天大树。
「只要能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将这个乱世乾坤搅得天翻地覆。」赵啓握住玉佩的手不自禁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赵啓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他眼下即下定了决心,当即便不再做妄念,起身便往路上继续前行。他於此前真的是耽误了太久太久,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在这无关紧要的儿女情长当中。
「振作,只有我自己振作起来,才能变得强大,才能克服阻挡在我面前的一切艰险。」赵啓努力晃了晃脑袋,一丝旧有的狠厉艰毅之色,重回佣兵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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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照峰,神罚殿驻地,一隅偏殿之中。
「如此这便是你知道的全部麽?」堂首一个身着黑色武服的中年大汉双手负後,对着殿前跪着的一个黑衣夜行人道。
这中年大汉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须发如赤,豹头虎目,长相颇爲威严。
那黑衣夜行人好似颇爲惧怕那殿首负手立着的中年人,闻言当即连行大礼匍匐在地道:「不敢有违褚殿主之令,淩云殿中线人得报,宗主确使一人接掌我神照峰座首之位,料想那人在旬日间便会来我神照峰上任。」
「那来接掌我神照峰之人是淩云殿六大首座当中的那一位?」问话的是褚殿主身侧一位阴测着脸的白衣老者。那白衣老者年过甲子,瘦高瘦高的个儿,颌下三缕长须飘飘,一眼望之颇俱几分仙家道骨之气。
「回鹤门主的话,那人并非执掌我淩云殿诸峰之在位六大首座。」黑衣夜行人越发恭敬道。
「接任我神照锋首座之位的不是那六大首座麽?那人莫非是神殿御下的诸位老神通们?」鹤门主方才出言说罢随即又摇头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当即摇头道:「不对,不对,老神通们地位超然,乃神殿之中流砥柱,这神照峰座首之位执掌半山刑法,严峻若斯,以他们超然若隐的性子来说,想来应当不是他们才对。」
「鹤老儿,你瞎操心那麽多作甚?」居於殿内左侧一个赤裸着半身的虬髯大汉「砰」地拍了一下摆於身旁的红木八仙桌,瞎嚷嚷道:「依老子看管他妈的来的是谁,咱们只需跟着大哥照着以前一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量他也拿咱们无计可施。」
「嘿嘿,都快做亡国奴了还有心思喝酒吃肉,不愧是褚行烈门下一条只会吃屎的山间饿狗。」坐在鹤门主对面的一位穿着深蓝色道袍的瘦削神官儿,眯着他那对特有狭长的小眼缝儿,抿了一口袖中香茗,兀自咂着舌儿悠哉悠哉调侃道。
他这话明面上虽是在骂虬髯大汉,但实际上却暗指褚行烈御下无能。
「沈老倌儿,你骂谁是恶狗。」那虬髯大汉闻言当即勃然大怒,两眼一翻,从身後抄出一对玄铁臂铠道:「信不信老子现在便用手生生撕了你。」
「来来来,沈某倒要领教领教我家阿黄信口胡诌的泼天本事。」那蓝袍神官儿仰头哈哈一笑,一抖宽大的道袍,迅捷自袖中弹出一只四尺来长的漆黑判官笔,握在手中滴溜溜的打了一个转儿,眼角朝天哈哈大笑道:「我家阿黄,若有本事便来咬上你家道爷一口。」
「是你自己要找死的……」那虬髯大汉面上青气一闪,当即便欲动手。此时却听那殿首立着的中年大汉,虎目一瞪,喝道:「齐虎,够了!」
褚行烈这一声沈喝蕴含体内精纯真气,当即震的殿内二人手脚俱麻不敢稍动。
「如今尚不知来人身份是何,尔等二人却要在这里徒生事端,当真是想领教领教褚谋一对火炼神掌麽?」褚行烈说着虎目一转狠狠看向左手间穿着道袍的沈老倌儿一行四人,一对附於身後的双掌间似有火光流转。
「好了好了,大家夥儿本爲同门,何苦在这相互爲难呢,还是请这位小哥继续说之吧。」鹤门主见事不妙及时出来当了个谐事佬示意褚行烈莫要大动干戈。
「你继续说……」褚行烈哼了一声,微一仰首示意夜行人继续说道。
那夜行人哆哆嗦嗦嗫嚅一阵,继续说道:「这说来也奇怪,那来接掌我神照峰之人非是神殿内什麽德高望重的大能长老,而是一位瞧上去年岁并不大的年轻人。」
这话一出,偌大个殿堂内顿时炸开了锅。
「什麽?我神照峰座首之位权重若斯,神殿竟遣一年轻人来执掌我等。」
「不服,我等不服,与其这样莫如吾等联名上书要求神照峰首座之位由我等自行决出。」
「对,对,如此甚好,我师尊鹤真人在这殿内资历最老,最有资格担任这神照峰座首之位。」
「资历最老不代表功力最高,我大哥褚行烈一对裂天神掌威震四方,你们哪个不服自己上来领打。」
「放屁,放屁,真是臭不可闻,一届草莽焉能够担当首座大位,关於座首,小老儿还是推荐断月门的伏月门主。」
「竖子可恶,你骂谁草莽,有种来战。」
「打便打不服的是我儿子。」
…………
只一瞬间神殿之中诸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争论的耳红脖子粗,乱成一团,更有甚者竟抄起家夥准备在这殿堂当中干起架来。
「诸位请再听我一言。」场面生乱几经失控,那匍匐於地的夜行人见那褚行烈眼中已有杀人之意,惊得心中一个哆嗦,当下连忙大声说道:「小的多般打听,据说那来接任掌峰之位的人是那大雄宝寺戒律大佛座下嫡传真僧,现下已被老宗主邀爲座上宾,执往生令,位居神殿四大尊者之一。」
他这番话语一经说出,本已吵闹不休的殿堂内顿时停了争斗,一片寂静无声。
殿内寂静良久,只听立於殿首褚行烈身旁的鹤真人道:「一甲子前避居於世,跺一跺脚都能震撼神州九陆三分的戒律大佛嫡传子弟麽?嗯…无怪乎老宗主会有此选择…看来真是来者不善。」
「如此,没错的话,那人定是来势汹汹,我等恐地位难保矣。」那沈神官儿站起身来,吞了一口唾沫,看向殿首上双眉紧皱,气度深沈的褚行烈道:「褚殿主,平日里你不是最蛮横麽,大敌在前,现下里却拿出一个主意来啊。」
「诸位勿慌。」褚行烈虎目环目四顾周围一干人等,沈声道:「不管来人是敌非友,我神照峰首座之位也定然不能落入外人之手,某这个想法诸位待看如何。」
「善,老夫附议!」鹤真人抚摸着他那三缕长须点头赞同说道:「来的是本殿德高望重的耄耋宿老也便罢了,但那来的即是大雄宝寺之人,那我等却没有理由让座首大位落在外人之手。」
「我赞同。」
「对,咱们神照峰座首之位,还轮不到外人去当。」
殿内一片附议赞同之声。
诸行烈对着鹤真人一抱拳道:「鹤真人,你在这神照峰当中资格最老,且由你来替大家出个想法如何?」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斗胆献上一策,以应如今了。」鹤真人一拂衣袖,点头说道:「以眼下的形式,我神照峰列殿十六峰却是不能再继续爲争这峰主首座之位而相互争斗下去了,我们必须一心团结起来,对抗这外来的不速之客。」
见衆人俱都点头同意表示赞同,鹤真人徐徐一拂长须继续说道:「老夫此策还需在座各位殿首门主们通力合作,若无诸位协作,此策恐难成事。」
褚行烈闻言率先点头表态道:「我万象宫当无异议。」
「神兆宫亦无意见。」沈神官两眼一翻,无奈说道。
「诸位精诚合力,此事要成应当不难。」眼见无人反对,鹤真人点头继续说道「应对此人,老夫给出的建议便是一个字,『拖!』」
「鹤真人,你说的这个拖字,莫非是要咱们全都对他阴奉阳违吗?」沈神官心思转的极快,闻言当即明悟道。
「不错,沈神官真乃吾之明眸!」鹤真人赞道:「不管他戒律大佛的嫡传弟子来头多大,来了这神照峰上没有咱们的配合也都是一头抓瞎,咱们列殿十六峰什麽也无需去做,只需把他好吃好喝的给供着,他要什麽,咱们就给他什麽,只是涉及到了神照峰内核心事物,咱们一概不予透露,任由他一个人在那胡搅。」
「只是这麽做,却不怕他察觉後报复向老宗主告状!」殿内一个赤衣老者问道。
「呵呵,报复?」沈神官颇爲不屑擡头笑道:「这里是淩云殿御前座下神照峰,不是他的大雄宝寺的诘经窟,仅凭一块往生令他便敢在此地撒野杀人麽?谅他也没那个胆儿。」
「再说了,咱家还巴不得他去向老宗主告状,那样岂非显得他愈发无能?」沈神官满面阴笑,施施然道:「即是不能驾驭我等,那定也自然无法胜任首座之位,想来老宗主也不会允应他在神照峰中逗留太久,到得头来还不是得从何chu来归何chu去。」
「呵呵,沈神官神算妙语连珠,老朽佩服佩服!」鹤真人对着一旁诸行烈拱了拱手:「便算是退一万步来讲,这年轻人即能爲戒律大佛嫡传弟子,料来他也定是一个心气颇高之人,咱们与他如此这般虚与委蛇,终到得头来他一事无成,料想也无面目继续呆在这神照峰中担当高位,待得到了那时,根本无须咱们出手,想来他自己也会去向老宗主出言请辞。」
「鹤真人此计大秒。」褚行烈依此还礼道:「只是某家觉得此计太爲温和保守,此中尚且还缺了一份狠辣,若能由褚某再在其中加以毒谋点睛一二,相信更能锦上添花。」
「哦。」鹤真人脸色一变道:「莫非褚殿主另有奇谋?」
「奇谋不敢当,褚某却有一计添花之策。」褚行烈眸中目光闪动:「此话不可落於他耳,我等且摒退下属再行商计。」
「如此这般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