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44:袋中玄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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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方诺端详起眼前纸张上最显眼的那行信息,“家族内记载的‘人类崛起’的那一年,就是人类文明进入‘彼方纪元’的起始年份,也即距今……嗯,两千五百零七年前。”

“真复杂啊……”

他们兽族也有专属于自己文明的纪年法,不过,随着斗转星移,岁月流逝,每个妖兽家族都瓜分到了一片领地,并从此蜗居其中,鲜少与异种族的生命体相来往,许多概念也就自此不再被使用,亦或是被遗忘了。

就像他们黄仙一族,对于族内的小辈而言,平日里只需记得季节的划分,便能舒舒坦坦地在家族领地里过日子;只需用心学习长辈们传授的语言学知识,就能参加三年一度的讨封仪式,尝试改变自己的命运。

倘若讨封失败,也仅是在他们心中留下深深的懊悔与遗憾罢了。

时间会把这些伤感尽数消磨殆尽,最终,他们顶多是在茶余饭后以自己为负面事例,劝说小辈们认真学习、别重蹈覆辙。

“彼方……”方诺审视起这个自己勉强能辨认出的词汇,思考起它背后的含义来。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纯粹是在浪费时间的打算。

纪元以什么为根据、用什么来命名,完全是“人类”这个种族中处于上层的、有权威的生命体来决定的。

要是想把握住两千多年以前掌权者们的思想,以及了解他们在给纪元命名时于脑海中酝酿的内容……除非这个时代的学者有能力回溯这么久以前的往事,否则就算他们绞尽脑汁、赌上了一代又一代的灵魂和生命,恐怕也无法达成研究的目标。

方诺叹息一声,正准备接着往后阅览,两只手却突然从他身后抄了过来,伴随着“恶意值增加”的提示音,将他整个拎了起来。

“不能这样做,六六,会把资料弄乱的。”魔女将他抱到桌子角落里的花形靠垫上,而后拿起了最上面的那张纸,“而且,你应该不喜欢闻油墨的味道吧?对于小动物来说,它肯定非常刺鼻。”

还好啦……方诺瞄了一眼纸张的背面,发现其上也是挨挨挤挤的文字。

“你还记得刚才来拜访我的客人是谁吗?”魔女又道,“不是艾瑞丝夫人,而是之前那位——早上把包裹落在我们家门口的客人。”

“六六,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可以帮我找到他吗?”魔女半蹲下身,手扶在桌子的边沿上,目光与方诺的视线齐平,“我想把他忘记带走的东西还给他。”

自己又不知道诺卡究竟住在哪里,该怎么找?

方诺先是朝窗户的方向别过头,摆出一副不乐意帮忙的态度,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刚好对先前的访客产生了一丢丢的兴趣,留在魔女小屋中也是和魔女置气,倒不如出去碰碰运气。

他踮起四肢,拉伸了一下身体,顺便确认了一下窗台上没有多出任何枯枝烂叶,随后,他就在魔女的注视下,跳至地面、往房门口奔去。

前去寻找诺卡之前,方诺好似有了新的想法,于是又折返回来,叼起之前那个老女人留下的布袋,再重新出发。

身为妖兽的他由于要在人类面前扮演普通生灵,纵使讨封失败的后遗症逐渐缓解,也没法当着人类们的面说话,交流起来十分不方便。

有了这个布袋,从诺卡那儿了解相关情况可能会更容易一些……前提是他知道这件事物原本属于谁。

人类杂七杂八的东西虽然很多,但很多时候,他们都不会在上面标注自己的名字或其他身份信息,而且,他们的嗅觉也不如妖兽,没法靠气味辨认同伴。

在对灵力的感知上,只有“能人”还算敏锐,那些普通人类放在妖兽家族中,简直都能被冠上“盲眼”的标签……不会感知灵力的妖兽,与瞎了又有何区别?

方诺边想,边衔着布袋疾奔,不一会儿就从巨石平台下到了山之村里。

适逢下午,异时空当空照耀,却并未带给地面足够的热量,令在室外行走的生灵们徒感刺眼,并加深了他们对冬季严寒的印象。

方诺运气很好,直接在村内的教会学校门口,撞见了无所事事徘徊中的年轻人类。

他叫了一声,直接扑了过去,咬住对方的裤脚管以吸引其注意力。

其实,方诺原本是想咬一口人类的脚踝——就像之前在报丧鸟小黑身上留下自己的爪痕那样,这般想法,按族内长辈们的说法,源于兽族内心深处对鲜血的渴望,是一种典型的“返祖现象”。

只有克制得住这种盼望见血的冲动的妖兽,才是成熟的妖兽,相应的,年纪越小,越是压制不了这种兽族本能。

在他们的先祖眼里,彼时的人类不过是可以两条腿在地上跑步的猎物,与其他能被当作狩猎对象的生灵无异。

我看到比较高的树,就想攀爬上去;看到翱翔于空的飞鸟,就想摧毁它们的翅膀、让它们永远只能匍匐于地表……

看到人类时,要不是身高不够,我很想依照家族传授的狩猎本领,直取他们的后颈,咬着不放……

方诺摇了摇头,松开了咬住年轻人类裤脚的嘴。

自己是文明的妖兽,应该改正这种看见弱者就想捕猎……不,应该是“无故杀戮”的坏习惯。

黄仙一族传统的滥杀习性——教授他们这些小辈们狩猎知识的长辈曾提到过,他们在外出捕猎时经常会捕杀超过实际需求的猎物——这样的教学对他们这些小辈的行为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这不是六六吗?”没有能力、身为普通人的诺卡,注意到了在自己脚下同本能抗争的小兽,“你怎么来了……你有回去过吗?中午的时候你一下子就窜远了,我还以为……”

敢情你是觉得自己弄丢了魔女的“宠物”,才不敢去登门领取自己遗留下的事物吗?

方诺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鄙夷,不过,他早就对眼前这个人类优柔寡断、想法简单的性格有所掌握,眼中透出的轻视也不带丝毫恶意,更多的是对人类的无语。

“呼,”他看见诺卡吁了口气,“你回来了就好。”

方诺用鼻子吭了一声,将带来的布袋拨弄到人类脚边。

诺卡识趣地弯下腰,刚碰到布袋表面,又一下顿住,神情刹那间变得有些古怪:

“这个是,魔女大人让你拿来的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方诺摆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过,他脸上的毛发使它看上去更显真诚,而非原本的不自然。

那个女人被认为是村庄的守护者,可她其实一点也不关心村里的居民。

面对几乎快要实质化的恶意,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到底长什么样……

诺卡犹豫了一瞬,还是将布袋捡了起来,拿在手上捏了捏,又抽掉束口用的带子,瞅了两眼袋内空无一物的空间。

“这个是,艾瑞丝太太的吧?”

你也认识她?

方诺投以期待的目光,希望能从人类口中得知相关的信息。

“在我离开山之村之前,那位女士就一直看我们的魔女不顺眼。”

他不再称魔女为“大人”,而是换成了像在对妹妹讲述故事般的口吻,为他们的守护者添上了一个更显亲昵的前缀。

同时,方诺也听出来了,在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观点中,“艾瑞丝太太”与他们并非一类人。

“她很固执。”诺卡将布袋里外翻转,“即便大家都接受了村庄的新住户,她也一直坚持最初的意见,不断劝说周围人去排斥……我说这些做什么呢,嘿,六六,你虽然像是一个很优秀的倾听者,可是,你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缺点。”

“要是你能听懂就好了。”他叹息道,“这样的话,我讲起来会更尽兴,也不会有‘在说废话’这种感觉。”

莫名其妙的,他从脚边的小兽眼里看出了一抹责怪的情绪,而且,对方好像还在嫌弃他似的,在他刹住话题后,竟白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只小动物怎么可能如此人性化?

然而,小兽见他不打算继续讲述下去,直接扭头就走,末端带黑的白尾巴一下一下地敲击地面,毛发上缀满了雪与霜融化后的小液滴。

“额,你看!”诺卡赶忙喊住对方,向其展示手中布袋的玄机。

那只布袋,外表看似平平无奇,单纯是挑选颜色最朴素的布料缝制而成的,谈不上丑,但一定不好看。

但在它内部,却被人用杰出的手艺,细心的、一针一线地绣出了一幅美丽的风景图,若是将布袋完全拆开,它俨然能成为一个艺术品,挂在村长宅邸前廊的壁画墙上、供人观赏。

在一片盛放的鸢尾花海中,蓝紫色、紫色、红紫色、白色、黄色的艳丽的色彩洒在包括角落的各个地方,就连天空也被渲染上了近似的色泽,其上还有鸢鸟飞过,为画面增添了生机与活力。

两道人影伫立于花海中,手牵着手,风吹走了其中一人戴着的草编宽檐帽,她那雪白中透出一丝粉意的长裙裙摆也随风扬起,与花海的颜色相间相融。

人影虽小,但仍能使观赏者感觉到其对于这幅画面的重要性,没有它们,这幅画就使人感觉空了许多,少了点灵气。

风景画中另一道人影虽然没有标志性的动作,也没有被绘制上具体的相貌特征,但莫名会让看到他的生灵感觉,他在微笑,他很幸福。

当然,与他握手的那位女子也是如此。

嗯……方诺认为自己是个思维敏捷的妖兽,看到这幅画面,再结合艾瑞丝女士对魔女的态度,以及其他能够被联想到的因素,答案已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