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8:称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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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第一缕光束,透过魔女小屋的纱窗格,分化为一道道金线,投射在窗前的小方桌上,也照亮了其上正蜷曲着身体、依偎在一张坐垫中的雪白毛团。

雪白的小兽于花朵造型的坐垫中舒展开身子,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适应了会儿室内光的强度,随后,仿佛泄愤一般地开始拿身下这张魔女纯手工制作的坐垫磨爪子。

叩叩叩,窗外传来硬物敲击窗框的声音。

方诺循声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两只已与他熟络起来的大鸟。

“喔哦!”你认命啦?

“闭嘴。”小兽几步来到窗前,伸出前足搭在纱窗上,冲之前服用的獬豸草已失效、而今已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黑鸟呲了呲牙。

“我昨天……”一谈到那件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昨天真是脑抽了!才会放着她身后那么多普通人类不管,一心只想通过她的认可来实现化形——”

“超越种族极限本就不是一桩易事,是你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没见识的小东西。”虽然没学过黄仙的语言,但看里面那只毛团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大致猜到他在说什么的黑鸟继续在窗外制造噪音,“怎么可能凭人类——哪怕那是魔女大人——凭一人之言就让一介妖兽晋升为仙兽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边上的鸟女王则陪着他唱起了双簧,“听说蛇族的妖兽们命中注定会遇见一样能让他们蜕皮成仙的宝物,一旦找到它,他们自能升格为仙兽。”

“黄仙一族的秘法也是这个道理。”她自信道。

“一直噢噢噢噢的吵个不停,简直烦死了。”方诺的心情本就不怎么灿烂,这会儿又听这俩家伙说了一堆鸟语,还全是在他看来没什么价值的内容,不由出声制止道,“你们会把那个女人吸引过来——”

“——的。”

“啊啦。”熟悉的开场语,“这不是芋头和小黑吗?今天也在一起玩吗?”

窗外,抱着一叠刚过水的白床单的魔女,笑语盈盈地出现在二鸟一兽的视野中。

每日早起是魔女依兰的好习惯,而在忙完早上该做的一切家务事后,她便要赶到平台下的村庄里去,聆听村人们新遭遇的艰难困苦。

现在时候还很早,底下的村子里只有一些农妇在活动,再过一段时间,村庄中便要热闹起来了。

而那些屡屡作死的妖兽们也会像过往的每一天一样,跑出来——被收拾一顿——落荒而逃,仿佛这已经成了他们每天必做的正事……也许是一种特殊的与人类互动的方式、一种娱乐活动?

仅是听到声音愣神的功夫,依兰便已踱步至窗前,微俯下身,伸出手掌让其中一只小鸟蹦到上面,再用灵活的大拇指抚摸其身上柔顺的鸟羽,只觉已经打好了这一天美好心情的基础。

与此同时,窗内——

“芋头?”

方诺扒拉着他在桌上找到的一只瓶塞,注视着外边人与报丧鸟们的亲昵往来。

“小黑?”

原来魔女给这两只报丧鸟起了名字……不过,他们俩似乎从来都没听明白过,不清楚这些名称的真实含义,只能认识到魔女说出对应音节的时候是在呼唤自己。

他咬住眼前的软木塞,用力一甩头,让它触碰到窗框、制造出响声。

他才不关心塞子撞上窗户后会被弹飞到哪里,屋内有这么多物品可供他“互动”,窗外那女人的目光也被那两只鸟所吸引,至少在这段时间内,他可以做很多心中想做的事情……或是干脆和外面那些家伙一样,去领略早晨大自然的美丽风光。

现在的他,感觉嗓子很不舒服,手脚也不是很活络,体内灵力流失的状况比上一次还要令他感到糟糕——当然,这其中有一部分心理因素。

不过,通过昨天那场失败的实践,他对讨封失败后如何恢复状态有了经验……稍稍让他感到缺憾的是,这次没有第二个古怪的声音从他脑海中冒出来,他也就没能觉醒其他匪夷所思的能力。

将脚边一颗不明作用的水晶拨去一边,无心观赏窗外“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美景的方诺离开窗边,沿着方桌的边缘来到一处好下地的位置,不出片刻就来到了地面上。

他想用之前制造出的门钥匙开门,却发现房门大开着,离门口稍近的地方摆放着一只木桶,有人往里面打了将近一半的水。

方诺跳上水桶边缘,压低身子凑近水面——下一个瞬间,他脚一滑,结果整条兽都挂在了水桶的边沿上,下唇和胡须尖尖也都浸入了水中。

刚好,方便他洗一把脸,恢复精气神。

屋外,依兰抱着床单,默许了两只报丧鸟停在她的手臂上、增加她的负重。

她前脚刚踏入房门,后脚方诺就卡着视野窜了出去,雪白的小兽钻入与四肢着地时的他差不多高的草地里,似是想确认什么般地站立起来、回身张望。

“要记得回来的路哦!”背对着小兽的人类对她的新宠物打招呼道。

谁理你!方诺撒腿就跑。

落在人类臂弯上的两只鸟见状,各自迟疑了一刹那,然后先后飞起,紧追跑走的小兽而去。

“你们的关系已经那么好了啊……”魔女放下怀里的物体,举起手臂擦去额上的汗珠,“真是叫人羡慕呢。”

“要好好相处哦!”隔着老远,女人的声音乘着风飘入妖兽们的耳中。

“喂。”刚才在屋内没能观察到,现在对方向自己搭话,方诺这才留意到黑鸟身上缠绕着一层白色的绷带,让他看起来格外滑稽,“你还打算离开吗?”

“我劝你还是收了这条心吧,小东西。”他一副前辈告诫后辈般的认真模样,“被魔女大人赶出这个村落的妖兽,至今还对这里抱有觊觎之心。”

“村外往尽头石壁的方向走,是昨天那帮蛇族妖兽的活动区域;另一边,是树妖们的巢穴,据说那里还有某只兽王留下的遗迹,弱小的兽族过去了只会送死。”

方诺渐渐放慢脚步,他清楚黑鸟听不懂自己的语言,所以也不会回应对方的话,而是耐下心来,听其表达完全部想说的东西。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也唯有通过那个渠道离开这儿。”黑鸟说正经事时,还是表现得挺靠谱的,“如果是马车,那你就需要等到下一个红星闪耀之日,待新的物资从山的另一边被送来这座人类领地。”

“红星闪耀之日?”方诺听到了一个自己不理解的生词。

还有,原来这位“小黑”懂得这么多,他们女王知道吗?

“语言不通真是麻烦。”

方诺拉过自己的尾巴,一狠心从上面拔下两根毛来,并以这个动作为掩护,尽可能表现自然地变出了能让报丧鸟们通晓万物语言的神奇药草。

幸好构筑这种“獬豸草”所需的恶意值只有10点,大概是它们算消耗品的缘故吧,不像能够长期使用的门钥匙和垫脚平台,个个都要消耗百点数值。

黑鸟赤红的瞳眸中传达出一种“你早该怎么做”的神情,他和伴飞的鸟女王几乎同步地做了个俯冲,从方诺手里衔走了那根药草。

“哈啊!”黑鸟降落在方诺身边,用鸟喙敲了敲小兽的脑袋,自以为分得清轻重,“还是这样痛快!我受够了你那叽叽吱吱的叫声!”

“你也该注意自己那报丧一般的鸟鸣,小心被路过的人类拿石头打。”方诺一边挥着手臂,一边回嘴,“杂毛鸡。”

“你们俩别吵了。”鸟女王也跟着降落在了地面上,无奈道,“刚才我的族亲说得很清楚,你想要离开这座村庄,要么通过天上飞的方式,要么,就只能让魔女大人带你出去。”

“先不说这个,”年轻的小兽很容易被其他事情吸引兴致,“什么叫‘等下一个红星闪耀之日’?离那一天到来还要等多少时间?”

两只鸟面面相觑,不消片刻,黑鸟率先回过味来:

“按照人类的说法,从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开始,每隔七天的第七天,就是一个‘红星闪耀之日’。”

“‘七个日夜即为一红星日’,你的家族里,没这个叫法吗?”他又问。

“你们明明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居然也会学他们这么划分天数。”方诺下意识地感慨道,“在我的家族里,大家生来只需要懂得一年、四季,及其背后气候的变化,还有我们头顶的光源何时从地平线下升起,又何时落下……这些知识都与狩猎、维生息息相关。”

“不过,曾经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又迫于生计回到家族里的长辈们曾告诉过我……”

他依稀还记得,那位在外界遭受其他种族迫害、回来时已面容憔悴、形如枯槁的长辈,在被族亲们押到长老跟前谢罪前,被自己与另外几位好热闹的小辈团团围住。

他们都缠着那位长辈,希望他能分享在外界的所见所闻,可那时候他表露在脸上的神情,宛如沉浸于噩梦之中、永世无法从中脱离。

而彼时的他自己,则很符合他一贯作风地向对方探讨了一些族内普遍不会传授的知识,还向他发誓,说一定不会告诉家族里的其他长辈自己掌握了这类学问。

“他告诉我,”方诺仰起头,眼中映出了此刻被云彩所遮掩的光源影像,“被我们称作‘伟大的光源’的发光体,向我们的大地传播光与热的存在,在外界被称为‘异时空’。”

“是我们这颗星球唯一的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