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卷二十二第三章命运之手(1 / 1)

风姿物语 罗森 3180 字 2022-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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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日本出云之国源五郎的最后攻击指令,让登岸的铁甲舰队涌出万马千军,带着最锋利的兵器,怀着破釜沉舟的觉悟与斗志,朝魔族进攻而去。

靠着上空轨道光炮的掩护,登岸抢攻的首波行动非常成功,人类士兵犹如涨潮时候的海水,迅速登上陆地,争先杀向魔族军队,刹时间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这些惨烈的画面,不只对人类充满冲击性,就连魔族都感受得到这股魄力,看见人类豁出性命地冲杀上来,宁愿将自身性命燃烧成瞬间的灿烂,也誓要歼灭敌人,这样子的压迫力,魔族也很难不被影响。

两个种族不约而同地举起兵刃,往对方的身上砍斩,每一次海浪的潮起潮落,都卷带走大量于瞬息间消逝的生命,充分显示出战场的冷酷与无情。

「决定一切的关键是天位战,但是带着大批人命来送死,这个动作却不是没有意义。」

站在不死树下,胤禛居高临下眺望着海岸边的战局,看见魔族节节败退的丑态,摇头与身旁的儿子说话。

「几十万人的斗志、杀气,都是一种能量,包括他们的生命消逝,只要事先布下大规模的结界法阵,就可以把这些能量有效女干收,就像是石崇帮助花天邪突破那样。虽然说这些能量在最强者级数的战斗中,能够帮到的极为有限,但过去的例子中,确实也有人因此而逆转战斗结果,对于那些绞尽脑汁追求胜利的人类,会用这个老办法,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胤禛微微笑了起来,仿佛在揶揄儿子的阅历太浅,看不透敌人千军万马来攻的真正意义,而旭烈兀不发一语,表情严肃地看着魔族的败象,还有来自天际的阵阵炮火猛攻。

「其他的武器倒还好chu理,这个东西一直轰下去,我们根本不可能反守为攻……」

距离九州大战两千年,在这段时间里的研究与训练,人类与魔族都得到了相当的强化。相较于两千年前,人类的优秀武者更多、太古魔道兵器的犀利简直鬼神辟易;而魔族这边也开发出更强大的魔法、制造出更凶狠的魔兽,照理说,双方应该有一场灿烂激战,没有那么容易分出胜负的……如果,魔族不曾在中都之战被重创的话……

「两千年前的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太古魔道兵器,光是找到一枚浑沌火弩都千难万难,人类无法自行生产这些兵器,更别说出现强天位轨道光炮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

胤禛淡淡地说着,旭烈兀却对这战况毫不意外,敌人既然出动到轨道光炮这种东西,以己方的实力便难以抵御,假如这种荒唐东西早两千年出现,操作者肯定会天下无敌,无论人类与魔族阵营,都不会有高手能够抵挡。但换个角度来想,两千年前足以天下无敌的超级兵器,现在却只能威胁到虾兵蟹将,这是不是也说明了时代的进步呢?

「魔族在这两千年里头,有过不少进步,也培养出很多优秀的武者与魔兽,倘若那些人还在……经过千锤百炼的武者,不是现在这些仓促调来的家伙能比的,可惜……」

白起的绝世奇策,让魔族整备两千年的精华战力瞬间成灰,尤其是那批堪称核心战力的强天位武者,失去了他们,魔族起码要再花五百年时间,才有可能回复这等战力,也导致在之后的人魔战争中,魔族一直chu于人力匮乏的状态,除了胤禛与旭烈兀,魔族就近乎无将可用,被人间界的武者着着争先。

「白家人确实是很厉害,就算是死了,还是不断给朕带来麻烦,假如两千年前,朕就有这样的天敌在,对于进攻人间界的大计,或许就要多加考虑了……」

「比起白家人,你或许该考虑一下别的东西。问题不一定存在于敌人当中,我们自己人里头也是有些问题的……」

胤禛把整个战争的通盘计划告诉过旭烈兀,但却完全没有告知其他人。魔族在海岸线的节节败退,固然是因为人类的火力猛烈,难以抵御,但人类所使用的战术与兵器并非秘密,之前都曾经使用过,如果胤禛主动布防,甚至遣派旭烈兀去chu理,情形都会比现在好得多。现在胤禛这种不闻不问的放手作法,让旭烈兀感到不安。

「所有魔族都知道你要全力搞定这棵不死树,不敢来打扰你,现在下头负责指挥的……大概是官阶最高的鸣雷纯。鸣雷纯的武功不差,为人也机警应变,但却不是军将之才,把指挥工作交给她,等于是让魔族……算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定又要鬼扯什么战争淘汰论,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存活下来的,才是魔族所需要的人才对吧?」

偶尔利用战争来淘汰瘀血,这已经是魔族的既有传统了,但旭烈兀却怀疑,父亲想要藉机测试的东西,不只是能力,还包括了忠诚心。但明明有着胜算,却隐藏不说,让手下兵将觉得chu于极度劣势,因此生出异心,这样的测试不嫌太极端了吗?

「你觉得我的作法如何?」

「实话实说来看,你的作法非常愚蠢、无知、无情,还极度无耻。」

旭烈兀道:「人心并不是一个固定的东西,并不见得是他们平时就预备反你,危难关头被你测试出来,反而可能是平时对你忠心耿耿的部下,因为遇到某个刺激,行差踏错一步,因此与你敌对,但只要你不故意给他们那个刺激,他们可能就永远都是你的好部下。」

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旭烈兀也是深了驾驭之术的统治者,深信只要自己永远保持强势地位,不让属下有蠢蠢欲动的机会,就不会遭到属下的叛变,也不用常常去试探属下忠心与否,毕竟人心经不起测验,如果自己时时怀疑属下的忠诚,每天试探来试探去,时间久了,再忠心的部属都会被逼得叛变。

忠诚的得力部属,得来不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因为自己的怀疑心,逼反了部属,有时候损失的不只是一个人才,更可能是一段令人悔时晚矣的珍贵友情。

旭烈兀是这么相信着,但这番建言却似乎不被胤禛所接纳,因为在旭烈兀说完之后,胤禛只是微微一笑,手掌轻抚在不死树上,并不言语。

「公瑾师兄当初逼反属下,是因为希望他们改投敌军,不要随自己而灭亡,但你明明占有优势,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无聊测试?魔族现在剩下的人才已经不多,经不起再多几个叛变了。」

从这两方面来评判,旭烈兀觉得这对翁婿的作风还真像,可是尽管做的事情差不多,基本目的却有不同。

「鸣雷纯……和花天邪其实有些类似。当初收她为部属时,就等着她今天的抉择……这是大魔神王所剩无多的几个嗜好……」

「所以说,一个不良嗜好会害人一辈子,不管是人类与魔族,都要小心控制自己的不当欲望,否则就会害人害己……」

「呵呵,所以将来有一天,你会比你的父亲与兄长更强,成就更高。」

「这种话不是让你用来当藉口说的!」

旭烈兀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自己的父亲睿智而稳重,目光看得比自己更远,思虑与智慧都在自己之上,但不晓得是否因为苦闷得太久,又或是对成日维持高度理智的反动,居然养成曲他人人生为乐的这种嗜好,更弄到身边人不是疯子就是心理变态。

目前,多说什么都是没用,人类的第一波攻击已经实现,第二波攻击很快就会来,既然自己已经选择参战,接下来就是该思考一下,要怎样才能令战局好转,引导魔族走向胜利……

炮声隆隆,战火焚天,跟在寻常的士兵之后,人类阵营的主战力也要开始行动了,尽管他们都是怀着觉悟而来到战场,但其中也有些人是不甘不愿来到战场的。

「等等,为什么我也在这里?你们打你们的就好,我是非战斗员耶!」

发出这个抗议的并非是人类,而是雪特人,尽管他此刻官拜雷因斯左大丞相,纯以官位来说,是雷因斯国王御下的第一文官、制服组的头号人物,但碰上实际战役,有雪却完全没有身先士卒的战斗意志,如果不是被源五郎柔抓着过来,可能早就开溜逃跑了。

源五郎对于进攻昆仑山,有自己的计划与战术,并不是让所有人全都冲上昆仑山,放手大杀一场就算了,但要实现这些战术,有些部份就需要有雪的帮忙,所以不管他怎么反对,就算绑架也要把他绑上战场去。

「你怎么说也是左大丞相,看到你底下的人全都在卖命,这种时候一个人躲在大后方,说不过去吧?」

「我这左大丞相还不是被你们赶鸭子上架的!平常时候还可以当宣传工具,现在四面八方枪林弹雨的,老三你就好心一点,看在结义兄弟的份上,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放我走路吧……拜托拜托……」

「唔,但损失了你,对我方会非常不利,因为老四你可是曾经玩弄奇雷斯于指掌、单挑八歧大蛇,甚至连大魔神王都拿你没办法的真强者啊!这样的强人不能被丢到战场上……啊,说错了,是不能投入战场,会造成我方莫大损失的。」

「……说来说去,你就是柔要推我上战场去,被人斩成雪特牌肉酱就是了?」

在激烈开战的沙场上,一心想逃跑的人、一心想推人跳火坑的人,双方一时对峙不下,尽管有雪在言词上落于下风,但他却悄悄握住了怀中的卷轴,想要启动卷轴异能,遁地逃跑,只是想到自己脚下是铁壳船,船下方全是海水,这样子遁地不晓得行不行,还是等到上岸了再逃跑。

这样的心思,并没有逃过源五郎的眼睛。

「不死树如果启动,你一定会受到影响,与其变成魔族操控的傀儡,你难道不愿意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拼命一战吗?」

「哦,这点就对不起了,我宁愿死得浑浑噩噩,也不要清醒地看见自己血肉横飞。要死得清醒,你就直接去死吧,人各有志,麻烦你到时候死远一点,不要连死了都还出来作怪,我不喜欢看到人妖作祟的。」

「是这样啊……好,要我死我就去死,但是别忘记,雪特人发誓很灵验的,我如果死了,哼哼……怕你生不如死啊。」

「呃……我发过什么誓了?」

看见雪特人迷惘的表情,源五郎很大方地提醒他,当日在暹罗城兄弟结义,大家曾经亲口发过的誓言,从兰斯洛到有雪,四兄弟的誓言都有某个程度的应验。

「老大说如果违背誓言,以后就不得善终,他平常就对我们有够恶劣,又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背弃兄弟,也没违背誓言啊。」

「哦,可是自从曹寿变成了大魔神王,我就一直怀疑猴子老大九成九不得善终,外加死无全尸。」

「那李老二呢?他说如果背弃兄弟,以后就万雷轰顶,万箭穿心,万蛆钻脑,万蚁蚀身,万毒侵体,万……」

「也没错啊,李二哥用假名字打了折扣,最后虽然没那么多万,可也落得百剑加身,一命呜呼的结局。」

「那你呢?你自己发誓说如果违背承诺,以后就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现在你柔要推我上战场,不讲义气,怎么雷还没打到你头上?」

「你不觉得我常常在太研院被电到吗?每次都跟着猴子老大出生入死,如果不是运气好一点,加上复活率高一点,我早就不得好死了。」

源五郎正色道:「我怎么样并不重要,但你自己发过的誓言,那才是重要的。」

正经的提醒,让当年曾经亲口说过的话语,再次流过雪特人的脑海。

「我,天地有雪,从今日起愿与诸位兄弟,同甘共苦,祸福相依,如有违誓,教我日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粉身碎骨,挫骨扬灰,五雷轰顶,男盗女娼,一门英烈,绝子绝孙,上刀山,下油锅……」

当初发誓的时候,脚底下猛写着「不」字,不不不不地狂写不停,根本没把誓言当一回事,但是现在想来,背上莫名其妙地冒出一阵寒意,特别是源五郎还不忘用阴恻恻的声音在耳旁提醒。

「老四啊……这些誓言……到现在为止最起码应验一半,你上过多少刀山?滚过多少油锅了?如果你再临阵脱逃,你和你的大奶妞可能就真要男盗女娼,一门英烈,最后……」

「是!」

雪特人霍地站起,向源五郎行了个俐落的军礼,精神抖擞道:「源五郎大帅,在下这条小命就卖给你了,我们一起携手打倒魔族吧!」

「太好了,有雪二等兵,打倒魔王的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现在请你什么都别说,安静下来,让我们两兄弟感受这一刻,永远记住这一刻存在于你我之间的真挚友谊吧。」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但有雪的反应却远没有旭烈兀那边典雅,甚至可以说是大惊失色。

「等等!魔王?二等兵?你给我的待遇和任务也未免太悬殊了吧?喂,你不讲义气,一定没有好下场,喂,你们这些小兵为什么拖我出去啊……喂,源五郎你这个大王八……我……」

哗啦声响中,雷因斯文官组的头号人物被扔下海,再由小艇飞快载向陆地,预备执行他的个人战。而看着雪特人的身影在岸上出现,海稼轩皱眉道:「我不懂你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拿他开玩笑,一个雪特人无关大局,就算放走他也不会怎么样。」

「他不是普通的雪特人,是我们雷因斯的幸运福星,只要有他存在,比万马千军更能召唤来战场上的奇迹,这点已经在过去验证过许多次了。」

源五郎微笑着说话,海稼轩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可是看见泉樱、枫儿、妮儿都用力点头的样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各位,除了在这里的我们之外,华院长正率领船队在后方顾守支援,韩特护卫小爰菱的技师团,王右军先生则率领突击队从东方登岸,再加上我们,就是目前台面上的主战力。」

源五郎道:「胤禛到现在都还没有动作,可以想见为了操控不死树,他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分身,甚至chu于一个需要人守护的虚弱状态,所以才连旭烈兀都不见踪影,如果这推论属实,现在就是我们的最佳机会……当然啦,也不排除百败军师推论错误,完全中了敌人算计的可能。」

这句话实在是灭自己威风,不过周围的同伴全都面露尴尬之色,无法否认这个可能性。

「现在说多余的话已经没有意义,就请大家尽自己的所能,打一场令自己无憾的战争,无论结果是什么,我想告诉大家的那句话是……总有人会把你的希望继承下去,这是我们与胤禛最大的不同。」

替这场战争下了简短的注解,源五郎微微一笑,便要率众往外走去,却不料泉樱突然凑到身边,小小声地说话。

「抱歉,这些话本来应该由妮儿小姐来问的,不过……嗯,我实在是很好奇,所以由我代替她发问吧!」

海稼轩向泉樱投以不认同的眼光,似是责备她不该在这种时候提问,但泉樱却仍克制不住地想要知道答案,原本这话该由妮儿来问,但妮儿既然钝得什么都没有察觉,就由自己来满足好奇心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的誓言……你至少也被天打雷劈一次了,我一直很好奇,以万千天雷的威力之强,传说中的天刑就连太天位武者都不能幸免,你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呢?」

「这个嘛……」

源五郎瞥了妮儿一眼,由于泉樱说话的声音很轻,这些话并没有传入妮儿耳中,而她正满面错愕地看着这边,不解这马上就要上战场的两人,为何这样说起悄悄话来。

「认真来说,如你现在所见,我并不能说是存活……天刑的威力之强,绝非血肉之躯能抗,就算是太天位武者也承受不住,但肉体粉碎之后,所谓的死亡,却要看你怎么下定义……」

「龙族典籍中记载,天刑之威无比强大,破坏的不只是肉体,就连三魂七魄都不能幸免,也会一并摧毁殆尽,你是如何……」

「对,三魂七魄都会一起毁灭,但三魂七魄之外呢?没有其他的思念体或灵体形式了吗?」

源五郎压低声音的回答,却让泉樱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一个人。当日基格鲁招亲,小草耗尽生命力而亡,由梅琳、源五郎协助,将她的灵魂升华为天魄,是远比三魂七魄更高位阶的灵体存在,从理论上来说,天魄确实不属于三魂七魄的范围。

在龙族与雷因斯的典籍中,对天魄的记载少之又少,甚至说那是仅存在于理论与传说,并无实例的东西,显然史上并没有多少术者能够成功转为天魄,源五郎又怎么有办法变成专研天魄的「专家」,凭此帮助小草呢?

几个问题凑在一起,答案看来已经浮现了……

「所以,在天刑之中升华为天魄,就可以让天雷因为失去目标而停止发射,接下来所做的……应该就是借体重生了吧?」

「完全正确,不愧是雷因斯的右大丞相啊。」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呢?这件事好像胤禛也已经发现了,没有什么必要保持秘密了啊!」

这是泉樱最后的一个问题,但话才问出口,海稼轩就好像很悲伤似的转头叹气,源五郎的表情更是瞬间垮了下来,整个人蹲下身去,万般沮丧地喃喃说话。

「其实很想说的……一直都很想说的……从以前开始,都想找个机会,在英雄式的胜利中,把秘密说出来,吓敌人一大跳,也吓自己人一跳……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变成斋天位,我也越来越找不到英雄式胜利的机会,到了现在……已经说不出口了……」

对源五郎的这份隐痛,泉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也能够体会其中的感觉。现在才说出这秘密,曾经一度无敌的名号,变成了百败军师,说出来只是种难为情的尴尬,也就难怪源五郎三缄其口,完全没有说明的打算。

「那……还有一点,当初铁木真陛下帮你解开封印的时候,说过一些话,那是什么封印,又是谁下……」

「喂!你们在说个什么东西?让我也参与啦!」

在旁边被弄得一头雾水,妮儿发起脾气,愤怒地叫嚷起来,源五郎没有再进一步回答泉樱的问题,只是点点头,对妮儿笑了笑,迳自朝着外头走去,规避了这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