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六大主将全都单膝跪倒在霍胜男的面前,大声道:“我等愿听从霍将军的差遣!”这六名主将全都是尉迟冲的心腹嫡系,尉迟冲此前已经单独跟他们密谈过,甚至对霍胜男的身份也未有隐瞒。
霍胜男此番在军中时间虽然不长,全都以尉迟冲的高级幕僚的身份存在,多半将领虽然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可是也知道她和尉迟冲关系匪浅。霍胜男此时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转身揭开人皮面具,以本来面目示人。
霍胜男过去在军中就威信极高,虽然她是大雍通缉的要犯,可是当初大雍给她施加的罪名却是刺杀黒胡王子完颜赤雄,在大雍的律法这种行为显然是大逆不道,定斩不饶的死罪,可是在多半百姓心中却并不是这般着想,私底下甚至将霍胜男当成民族英雄看待,在军中更是如此,可以说霍胜男非但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她在北疆将士心中的地位,声望反而提升了不少。她当众表明自己的身份不仅仅是因为虎符印信的加持,更是因为此时需要有人站出来担当,有人站出来为三军将士指引。
霍胜男其实也冒着极大的风险,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大雍通缉的要犯。
果不其然,霍胜男刚刚表明自己的身份,就有人指责道:“霍胜男,你乃大雍钦犯,不是已经投靠了胡小天了吗?有何资格掌控虎符印信?又有什么资格指挥三军将士?”
霍胜男冷冷望向那名将领,朗声道:“胜男是大雍钦犯不假,说我投靠胡小天,谁能证明?”
众将齐刷刷将目光望向那将领,都说霍胜男已经成为胡小天的妻子,但是谁也没有亲眼见到过,而且霍胜男追随胡小天之后也一直隐姓埋名,很少以真实面目示人,更没有主动承认过身份,所以这只能查无实证。
霍胜男道:“先皇认为我杀完颜赤雄破坏大雍黒胡两国友好,因而欲要将我除之而后快,大帅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牵累,可是事实证明,黒胡人始终都是狼子野心,他们绝不可能跟大雍真正交好,他们的目的是要吞并中原,除非我们奉上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姐妹,我们拥有的一切,供他们驱使奴役他们方肯甘心。我或许不够资格引领你们,可是义父将虎符交到我的手中,他是想让我尽力保住咱们这些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是要我尽量避免,避免咱们卷入一场毫无意义的内斗之中。”
现场静了下去,有人大声叫道:“霍将军,大帅既然将虎符印信交给了你,就证明他对你的信任,大帅信任你,我们就无条件地信任你!”
“霍将军,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等风里来火里去,绝不吝惜这条性命。”
有人道:“是那昏君逼死了大帅,咱们找他去!”
众人一听顿时应和。
刚才那名质疑霍胜男的将领看到势头不妙,趁着众人不备悄悄溜走。就快离开人群之时,却被一人拦住怒道:“你哪里走?想去给昏君通风报讯……”话未说完,寒光一闪,那将领竟然噗!的一刀刺入他的小腹,然后推开他的身体,夺路而逃,于校场大门chu夺了一匹骏马,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众将士纷纷欲追,霍胜男从背后摘下长弓,引弓搭箭,瞄准了那名逃跑的将领,咻!的一箭,箭矢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穿越层层雪幕,于漫天雪花之中串联出一条笔直的雪线,镞尖从那将领的头盔上射入,贯通头盔,带着森森血迹从他的前额冒出来,那将领吭都未吭出一声,从马背上栽倒在地,已经气绝身亡了。
众人亲眼目睹霍胜男神乎其技的一箭,一个个心生佩服,霍胜男过去就以枪法箭法著称,看来她隐藏身份的几年武功又有极大进境,却不知霍胜男并未展示出自己的最大实力,她和胡小天修炼射日真经之后,非但内力提升巨大,而且她的箭法也已经达到了御气为箭的境界,放眼天下,除了落樱宫的唐九成,只怕箭法已经少有能够超出她的人存在。
董天将陪同影子皇帝方才离开军营向校场的方向行进,因为风雪太大的缘故,校场那边的动静并未在第一时间传到他们这里,董天将放缓马速,来到影子皇帝的坐车前,恭恭敬敬道:“陛下!”
影子皇帝掀开车帘,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虽然他为了模仿薛道铭专门练习了七年,可有些事是永远无法模仿出来的,这一夜他辗转未眠,他并非害怕尉迟冲,让他担心的是董天将,他总觉得董天将随时都可能会放弃自己。
董天将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微笑道:“皇上,过一会儿就到校场了,您千万别忘了那件事情。”
影子皇帝点了点头,鼻子却因为受不了寒冷的刺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董天将马上直起身来,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此时他听到了愤怒的人声,举目望去,却见风雪之中,一支队5正迎着他们的方向行进,董天将眨了眨双目,挥了挥手,示意身边武士前去查探,然后又示意队5暂时停下前进。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那两名派出去望风的武士没命向这边狂奔而来,董天将顿时意识到了不对,愤怒的悲吼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杀了那狗皇帝,为大帅报仇……”
董天将确信自己绝没有听错,可是他内心却变得越发迷惘起来,怎么?尉迟冲出了什么事情?难道他死了?董天将乃是大雍数一数二的猛将,他对危险有着天生敏锐的嗅觉,当他意识到危险存在,迅速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绝不在同一水平线上,这次前来北疆督战,利用影子皇帝趁机逼迫尉迟冲交出军权,实则是一次极其冒险的行动,为此他们计划良久,斟酌再三,也算准了尉迟冲的性情绝不会做出背叛朝廷的事情,这个人极重名誉,即便是大雍朝廷对他产生疑心,他依然忠心戍守北疆就能够看出。
然而即便是相信尉迟冲的忠诚,他们的利益集团也急于从尉迟冲的手中得到军权,毕竟夜长梦多,如果不能将主动权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一旦落入被动后悔也就晚了,这次的行动乃是两线作战,董天将负责北疆,而父亲和真正的皇上薛道铭坐镇雍都,势必要双管齐下,马到功成。
董天将算不到尉迟冲会用死来成全他自己的清誉,更料不到尉迟冲会用死来解脱他手下的将士。
尉迟冲之死已经彻底将北疆将士的愤怒点燃,因为军需粮草的事情他们对朝廷早就不满,更何况亲眼目睹大帅惨死,愤怒犹如山火燎原,一发而不可收拾。
董天将虽然勇武可是面对汹涌而来的大军也不敢柔撼其锋,这种时候首先想到得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大吼一声:“护驾!”调转马缰顶着风雪没命逃窜,他这一逃,其余人谁还敢停留,连董天将都不护驾,谁会傻到把自己性命扔在这里?一个比一个逃得更快,负责驾车的驭者,竟然嫌马车累赘,解下一匹马自行逃窜了,那影子皇帝吓得想从马车中爬出来,可那座车的马儿受了惊吓,转身就跑,因为转弯太疾,马车歪倒,马儿拖拽着车厢在雪地上狂奔。这样一来速度更慢,很快就被后面的北疆将士追上,射杀马匹,从车厢中拖出瑟瑟发抖的影子皇帝。
霍胜男听闻皇上被抓,第一时间也赶到近前,那影子皇帝可能是惊吓过度,竟然吓得尿了裤子,在风雪中冻得瑟瑟发抖,他颤声道:“别杀我……我不是皇上……我不是皇上……”
霍胜男翻身下马,来到他的面前,冷冷望着他那张可恶的面庞,忽然扬起拳头一拳将他打得晕厥过去。
李沉舟踌躇满志,身穿甲胄大步走入天和殿内,被集结于此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吓得面无颜色,时局才刚刚平静了几天,想不到再次动荡起来,这次皇上不在皇宫,李沉舟趁机掀起风浪,还不知要死去多少人?
礼部尚书孙维辕提起勇气上前拦住李沉舟的去路道:“大都督,这里是天和殿,按照大雍的规矩是不得穿甲胄,携带兵器入内的。”
李沉舟望着孙维辕呵呵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身后马上有人冲出来将孙维辕抓了起来,孙维辕大叫道:“你这是为何?我犯了何罪?朝堂之上你岂能滥用私刑?”
李沉舟道:“滥用私刑?我这是替天行道!孙维辕你勾结项立忍意图颠覆朝廷,篡位谋反?我不治你,天理不容!”
孙维辕大吼道:“李沉舟,你信口雌黄,我孙维辕忠心耿耿,效忠皇庭,你竟敢诬我清白,我定要和你在皇上面前说个清楚。”
李沉舟道:“让我治你的就是皇上!”
“你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