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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人,几个年幼的子女说不上话,谈仲坤又被禁足了。

没有人知道谈珩究竟是怎么想的,对一个枭雄来说,定阳郡自然比儿子重要,可谈珩素来重情重义,对儿女们也都慈和非常,谁知道他是不是舍得谈叔允。

瑶姬犹豫再三,打算去书房见他,走到前院的月亮门时,恰见着谈伯禹从书房中出来。那一瞬间不知为何,她的心全凉了。她想她已经知道了,谈珩的选择。

果不其然,谈珩派人把驿馆里的邓军使者斩杀,以一颗人头来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三天之后,谈叔允的头颅被送回了冀州城。

谈家挂起连绵的白纱,几个子女都换上了齐衰的丧服,府中哀乐阵阵,一片缟素。谈珩出现在人前时,满脸憔悴,而谈伯禹侍立在他身侧——那个位子,以往都站着谈仲坤。

冀州一系的官员将领里,开始流传起一个说法,是大公子向使君进言,定阳不可失。

“是这样吗?”瑶姬在谈伯禹的院子外拦住了他,其实她知道答案的,可若不是他亲口承认,她总不愿那样想。

“没错,”谈伯禹淡淡地说,“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瑶瑶,”他笑了笑,“不是我进言,迟早会有另一个人进言,不管是谁,在那个人的劝说下,我们的父亲,一定会放弃三郎,选择定阳。”

“因为他的心里,其实早就做出选择了,他需要的只是一块遮羞布罢了。”

这块遮羞布要掩盖的,是他对子女亲人可以毫不留情抛弃的事实。所以他不能先开口,放弃谈叔允的话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不能由他这个慈爰的父亲说。

“既然如此,我就顺应他的心意,替他说了。所以你看,现在的我,不是很受他信任吗?”

男人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讥嘲的笑,瑶姬原本默然不语,忽然轻声道:“哥哥,你是不是恨他。”

“是啊,”谈伯禹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一种平静又冰冷的语气,“难道你不恨?”

越是了解他,便越是恨他,瑶姬想谈伯禹没有说错,在邓军的使者提出那个要求时,在她下定决心要去劝谈珩时,她心里早就知道结果了。

没有用的,谈叔允一定会被放弃。

就像何夫人一样,就像她和谈伯禹一样。

可她终究和谈伯禹不一样,即便知道是徒劳,她依旧试图去救谈叔允,而她,也并不恨谈珩。

爰与恨,这些属于人类的感情,于她来说,曾经就像是虚妄。她很少付出最真切的爰,更轻易不会付出刻骨的恨。

“我不恨他,”她摇了摇头,“我只当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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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叔允的死,终于让谈珩有了光明正大插手永州的机会,次年四月,他亲率五万大军发兵永州。瑶姬被他留在冀州城中坐镇,而痛失亲弟的谈仲坤则赶赴战场。

和瑶姬一起被留下来的,还有在战事中失利的李成中,虽然谈珩表现出一副并不计较的模样,李成中依旧愧悔不已,整个人像是忽然老了十岁。

瑶姬为此心下叹息,这件事说来能怪谁呢?甚至连谈珩都是不能怪的,毕竟谈叔允不是被他主动送去牺牲的。可人心永远也不会如此理性,至少谈仲坤在听说是谈伯禹向谈珩进言后,对这位大哥非常不满。

“世事弄人,”张寰坐在校场旁的草垛上,见瑶姬似乎兴致不高,道,“若想成大事,焉能无取舍,你太拘泥了。”

瑶姬如今已与他混得很熟了,闻言不由撇了撇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寰笑嘻嘻的:“我确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我说的难道不对?”他见瑶姬不语,又道,“谈氏若想继续走下去,走到那个地方,日后还不知要有多少别离,你便是看的不清,令父令兄,都比你要聪明。”

这话说得颇为不祥,但瑶姬知道他向来就是这样口无遮拦,并不是有恶意,况且张寰除了行军打仗,还有一手相人之术十分有名,瑶姬听他这话说得有弦外之音,不由压低声音:“什么那个地方,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明白。”

张寰笑了笑:“你可知我为何要投奔冀州?”

“不是你慕此地人物?”

“那都是明面上的借口,”张寰摆了摆手,“我幼时曾有一名士为我看相,说我日后必成大器,此事你知晓罢,”他见瑶姬点头,续道,“其实这不是那名士的原话,原话是,我日后必出将入相,有从龙之功。”

话到这里,瑶姬的心不由怦怦直跳,她恍然明白张寰要说什么了,只听张寰道:“所以我在外游荡十年,不曾投奔任何人的帐下,直到……”他顿了顿,面上依旧是那样随性的笑容,砰砰,砰砰,瑶姬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震破耳膜——“我为谈氏卜了一卦,这就是我投奔冀州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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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间,瑶姬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张寰的话依旧在她耳边回荡——“从龙之功”,若想有从龙之功,那便只能投奔日后的天下之主,所以……她想到转世命册上的那句批语,“转世之身,乃新朝皇帝。”

在瑶姬刚投胎到此间大千世界的前七年,她始终不明白这句批语的意思,皇帝……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是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啊。直到“五王之乱”爆发,天下兵戈四起,她才醍醐灌顶,但究竟谁才能从这残酷的争斗中脱颖而出,瑶姬不可能算到。

所以她在这十几年中,并未在此事上纠结,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对哥哥的感情,心中既为此羞惭,又因为命册上的批语忐忑不安。张寰的话就像是一记响锤,让那个隐隐的猜测彻底坐实,她心中说不上是喜是悲,哥哥……有朝一日会成为天下之主,而这条路无疑是漫长残酷的,不知要有多少取舍。

可她心里的动摇却在这一瞬间消失了,不是不害怕,她如今已不是神灵,而是会哭会笑的凡人。她会受伤,更会死,或许就像谈叔允一样,不知哪一天便死在了战场上,既然如此,她又怎能不拼尽全力去抓住这份温暖。

下定了决心,只是想到对方是自己的哥哥,瑶姬总觉羞窘,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好几圈,她把心一横,连灌三壶酒,喝得醉醺醺了,便摇摇摆摆地推门而出。

谈伯禹正在书房chu理文书,忽听到外头乱哄哄的,阿果忙忙地进来道:“大公子,三,三娘来了。”

谈伯禹心中一喜,自从谈叔允出事后,他和妹妹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此之前他原本可以占有瑶瑶的,可那时候因着不忍逼迫她,他选择了放弃,如今却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