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愣了一下,他转头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
少女盯着自己的手,眼里有光,隐隐带着期待。
他若无其事握紧笔,收回手,拿着毛笔蘸了蘸墨,然后将口诀默写了下来。
星浓的目光落在他握笔的手上,这是她见过握毛笔最好看的手。
随着他的手开始运转,她的目光逐渐下移,然后眼里闪过一抹惊艳:这字也太好看了吧!
楚天阔闻言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觉的微扬。
他继续往下写,那毛笔挥洒的笔墨,如行云流水,愈发的恣意,一笔一划也愈发的认真。
星浓看得出神。
很快,一段口诀便默写完了。
楚天阔扭头看了身边的人。
星浓的眼睛都移不开了。
这简直是书法界的神品!
字字纤秾合度,风骨天成:横如千里江河、点如高峰坠石、竖如万岁古松、捺如滔浪雪奔,自成芳蹊,俊逸风神!
她觉得不能烧了,要好好保存下去,几千年后,绝对价值万金啊!
唐老放开了茶碗,对星浓道:“宝贝徒弟,你好好的背,背完就可以下山了。”
“好!”星浓爽快的应了一句,然后便拿着那幅口诀细细欣赏。
唐老对楚天阔道:“你不是有一本《名姬帖》吗?你给你宝贝师妹练一练字吧!”
卫夫人的《名姬帖》?
簪花小楷虽然好,古雅有余,清秀韵致,被世上女子趋之若鹜。
京城才女,大多都写得一手极好的簪花小楷。
可是,他却觉得不适合她。
她应该适合那种丰筋力骨,恣意飞扬,俊逸风神,自成一派风骨的字体。
楚天阔淡道:“不见了。”
唐老闻言便道:“那我问孔老头要一本,他那里名家字帖多。”
星浓扬了扬手中的宣纸:“师傅,不用,我就照师兄的字临摹便是。”
唐老摆了摆手:“你师兄的字你学不来,也不适合你一个女子,老夫给你找一本。”
就她那蚯蚓爬出来的字,学这一手字得学到老吧!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唐老站了起来去找孔老。
星浓看向楚天阔:“师兄,我可以一边临摹你的字一边背?”
楚天阔点了点头。
星浓便拿起了毛笔,开始认真的临摹起来。
前世她是左撇子,习惯了用左手写字,现在正好将右手的字学起来。
楚天阔也拿起了笔架子上另一支毛笔,开始将第一篇阵法的入门口诀和第二篇进阶口诀全部写来。
她完全可以学更深的东西。
两篇口诀加起来也不到一千字,他很快便写完了。
完了,他看向身边的人,正认真一笔一划的练习着。
只是有些笔画怎么反着来?就像一横,不是应该从左向右写过去,她却反着来!
楚天阔拿笔在宣纸上示范了一下:“横,是这样写的。”
星浓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只是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最重要的是她觉得笔顺对,写得漂亮就行了,怎么写,重要吗?
星浓继续练字。
只是习惯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改的,她练得得意的时候就会忘记。
楚天阔看得眼角直抽,他忍不住抓住她的手。
星浓练得认真。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清冷的雪松般的气息又一次无孔不入
星浓:“”
楚天阔自己也被自己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他写了一笔后便松开了手:“记住了吗?”
星浓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记住了。”
这时孔老抱着一大叠书匆匆而来。
唐老跟着他后面。
两人松了口气。
孔老将书放在星浓面前。
星浓看了一眼,有《算书十经》(共十本),《考公论》,《墨经》,《太初历》,《论衡》,《天工开物》等等。
孔老:“爱徒,轮到为师了!这一个月我们要学的书就在这里,一个月时间你看完它,时间你自己安排。不懂的就到书院问我,知道吗?!”
说完,孔老看向唐老,那眼神满满的挑衅:秃驴,你有我这么多书吗?
阵法在四国百家争鸣,各家有各家的奥秘,唐家阵法的厉害之处在于掩人耳目,将人困死,赵国有个有名的阵法师的阵法厉害之处在机关布局,杀人于不备,晋国有个阵法师两者兼备的。
这些厉害的阵法口诀都是口口相传,不会留下文字的。
唐老怒了:“你无耻!”
他只是让宝贝徒弟背一段口诀,他竟然布置得这么多功课!
宝贝徒弟还有时间研究阵法吗?
唐老看向楚天阔:“爱徒,你赶紧给我将口诀全部默出来!给你师妹好好学学。”
丢下这话后,唐老一溜烟又跑回屋了,他要找些他之前设计的阵法的图纸和一些关于阵法在战事,在生活的用途的书给宝贝徒弟看看
绝对不能输了!
很快,星浓的背篓里装满了书。
虽说是这样,但是她却觉得这样更方便,她不用每天辰时上山了,不懂的时候,她再上山问问便行。
她背起来背篓,一只手伸了过来提起了背篓背在自己的肩上:“走吧。”
两人一起往山下走去。
楚天阔问道:“里面的种子拿出来种,不会发芽?”
前阵子他给了松柏一些种子,种了几天,今天依然没有发芽。
“怎么会!”
星浓意念一动,将里面的高产甜玉米收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上次他给自己扎头发的帕子包起来,递给了他。
楚天阔看了那帕子一眼,又看了星浓一眼,才接了过来。
没想到这帕子她没丢。
楚天阔看着洁白的帕子上一粒一粒金黄色的种子:“这是什么?”
“这是玉米。耐旱,耐寒、耐贫瘠,最重要的是管理得好,亩产可高达九百斤。”
九百斤?
楚天阔蓦地扭头看向她,按耐的问道:“这个玉米的用途?”
“粮食。可以磨成玉米面。可以喂养牲口,还可以做菜,榨汁,吃法有许多。现在还能种,不过只能吃嫩玉米,留种和做粮食不行,不够生长时间。”
楚天阔不自觉的将手中的玉米种子握紧。
他想问她怎么知道那么多,但他没有问,这也不重要。
亩产九百斤的粮食!
这就够了!
亩产九百斤的新粮食,耐寒,耐旱,耐贫瘠,还高产!
够了!
够了!
楚国有了这种新粮食,还用害怕有无数的穷苦百姓饿死吗?
“种植方法是?”
“玉米的种植方法很简单”星浓一边往下走,一边将玉米的种植方法说了一遍。南方和北方大概什么时候播种,如何预防虫害,什么时候施肥都交代得仔仔细细。
来到山脚,正好说完。
山脚下,松柏牵着两匹马等在那里,他看见楚天阔和星浓马上恭敬打招呼,然后道:“主子,朝廷有急文下来,任公子请主子马上回衙门。”
楚天阔将背篓还给星浓:“告辞。”
星浓点了点头,然后背着背篓回村了。
楚天阔骑马从上岛上了官道,路过梅花村的路口,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年背着一个背篓正和停在村口路边的马车里的人说话。
他策马而过。
松柏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少年不是沈姑娘那个特别大方的“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