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陈建兵放下碗,舒舒服服伸个懒腰道:“按照这个进度别说你,最多一个月就能杀青。”
“这么快?”苏泽惊讶道。
“快不好吗?”陈建兵笑骂道:“慢工出细活都是给导演脸上贴金的屁话,能赶进度谁愿意磨磨蹭蹭?”
“以前当演员不懂,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自己当导演,哎!”
“拖一天都是钱啊!”
苏泽无语, 算了,导演的确不容易,什么都要操心。
一个勺子开头进度很顺,很多戏一遍过,最多保一条,勺子的戏份已经完成三分之一。
陈建兵也是好心, 毕竟那边还有另一部戏等着, 也是把苏泽当晚辈宠着,否则?
哼!
晚上回去跟张紫枫微信,那边进度也不错,姐姐的状态导演很满意,提前设计好的细节都是惊喜。
既然如此,苏泽打算勺子拍完暂时不走,近距离学习影帝影后演戏机会难得,特别是陈建兵,算是突破性表演。
“这部戏咱们泽哥太委屈了吧!”
“每天脏兮兮穿的破破烂烂,傻子傻子被别人欺负!”
“哪有这么演戏的?”
小彤看着不远处围着吃饭一家三口,想想这几天剧组遭遇,忍不住吐槽道:“影帝影后也不能折腾人!”
“别乱说!”于诗诗皱眉,警告道:“记得雪姐说什么!”
小彤瘪瘪嘴,嘀咕道:“泽哥演技这么好,演傻子太屈才了吧?”
“没办法,泽哥毕竟是新人。”于诗诗虽然也心疼,眼睁睁看着老板各种受罪还无能为力,身为助理特别憋屈。
“演员就是这样,只要接受剧本无论什么角色都要坚持完成, 这也是泽哥的追求。”
“其实我觉得吃点苦也不是没收获,你看。”说完指指其乐融融吃饭的一家三口,低声道:“没发现陈建兵蒋青青很喜欢老板?”
“也是。”小彤也不傻,刚才只是发发牢骚,中戏学生能得到影帝影后提携是多少新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一声声叔可不是白叫的。
接下来几天都是勺子的戏,问遍大街小巷也找不到勺子的家,拉条子想彻底甩掉傻子,但哪怕他以喂狼相威胁,傻子还是跟着他。
最后气得把他绑在高速路拦护网的柱子上,绑完后看着苏泽迟疑几秒钟,之后呆立在旷野中。
这时候一个远景镜头,仿佛两个小黑点站在荒野。
几次尝试都甩不掉后,善良夫妻慢慢接受这个不知道从来的傻儿子。
晚上拉条子栓好门,保证勺子安全。刚刚睡下听到狗叫又马上爬起来,棉衣都不披就去栓院门,因为傻子要是半夜跑出去,非冻死不可!
每次口口声声说打人,其实只是吓唬, 拉条子从没有真正打过勺子。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傻子分得清, 之所以黏上他,就是因为他是好人。
可以堂而皇之在屋里呼噜呼噜吃饭,吃完举着碗,满脸傻笑对着蒋青青大叫:“妈!”
“你这个傻子!”
骂着骂着,把自己碗里的饭倒进苏泽碗里,看着对方已经露脚趾的鞋,默默拿出自己儿子的蹲下身给换上。
骂声充满无奈,
但谁家妈妈没骂过自己儿女?
拉条子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从换鞋的那一刻开始……
勺子已经成为这个家的一口人!
今天这场戏苏泽难得有点紧张,陈建兵站在高处,手里端着一大盆热水,笑道:“还等什么?”
“大老爷们害羞?”
“脱啊!”
苏泽一咬牙,不就是洗澡,谁怕谁!
脱的一丝不挂,背对镜头,任由热水从头浇下。
然后是理发,看着镜子里自己终于正式露脸,好家伙,拍七八天真正看见脸的男二号也是没谁了!
“这娃长的还挺俊!”蒋青青看着焕然一新的勺子,忍不住赞道:“比咱儿子还俊!”
“哼!”陈建兵板着脸,折腾半天才把瓜娃子弄干净,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干脆剃个光头。
随手扔过去一个旧毛帽,以后出门戴着,冷。
下午是另一场戏,拉条子千辛万苦找到欠债人大头哥,人家可是大忙人,整天不在家,号称神通广大,能平事。
坐上吉普车,从头至尾几乎没给过正面镜头,一直都是后脑,最多也是侧面,苏泽站在监视器后,明白陈建兵用意。
所谓大头哥只是一种类型的代表,如果给正脸,这个人物就个体化了,就失去普遍意义。
拉条子之所以找他,是因为儿子坐牢交五万块钱疏通关系争取减刑,当时被判刑六年,按行情减刑一年是五万块钱。
足足等一年多没消息,大头哥办事不遂,拉条子想讨回钱款,毕竟不少钱都是东拼西凑借的。
“这事能急吗?”
“你放心,钱已经送过去了,等人家回话!”
“不是告诉你,钱已经送了!”
“你给我要,我给谁要!”
“这就是规矩!”
“我把钱要回来,人家也把钱要回来,这不是得罪人么!”
“下车!”
“快给我下车!”
各种百般推脱,说的也都是人情世故,社会上通行的尽人皆知的潜规则,总之一句话:一分钱都要不回来。
最后直接赶拉条子下车,看着汽车快速离去,倒车镜映出拉条子一直站在那里原地不动,身影越来越远……
苏泽很喜欢这个镜头,代表单纯执着的拉条子早就跟不上社会节拍,只能被远远地抛下。
没讨回钱,路上又被卖瓜子女摊主取笑奚落,拉条子怒气冲冲地回到家。金枝子略带微笑看着勺子吃饭,有一种满足感,儿子不在家,看着傻子仿佛看自己的儿子。
“走!”
“还吃!”
“跟老子走!”
拉条子急火攻心,拉着勺子就往外走,金枝子用力拍打丈夫,骂道:“他脑壳有毛病还是你脑壳有毛病?”
“雷都不打吃饭人!”
苏泽用力护着饭碗,嘴里拼命吃,躲在金枝子背后,含含糊糊叫着妈。
拉条子如同泄了气,一屁股坐在炕上,低着头默默抽烟。
“慢点吃。”金枝子重新让勺子坐下,又添满热汤,叮嘱道:“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