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玉简，苏奕陷入沉思。
早在前些年，他就了解到，末法时代落幕的一场大战中，曾有两个永恒帝座遗落世间。
一个遗落于万劫之渊。
一个遗落于宿命海。
当年在文洲，吕红袍更是曾亲自谈起，原本想安排他前往南海深处蛰伏一段时间。
原因就是，宿命海便位于南海深处。
至于万劫之渊，则是一个极为奇异的禁地，它漂浮在命运洪流之中，不断变化方位，没人知道它的具体下落。
哪怕曾有人目睹过万劫之渊，也无法靠近过去。
这等情况下，就体现出万劫秘钥的价值。
谁若能得到，就能找到进入万劫深渊的路径，就有机会去寻找那一个遗落世间的永恒帝座，这任谁能不动心？
大殿内一片寂静。
紫虎水君和那三位妖王大气不敢出。
苏奕沉思许久，才说道：“这么说，孔雀妖皇如今也在这灵宝天城？”
紫虎水君道：“有可能！”
旋即，他奇怪道：“三天前，在恶源秽土之外对付孔雀妖皇分身的，正是应龙妖皇大人和其他三位妖皇，啸月大人不曾听说么？”
苏奕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破绽。
不过，他神色却很平静，道：“之前，我奉命前往五彩秘界外埋伏，今日才刚返回城中。”
紫虎水君恍然。
苏奕话锋一转，“据你们得到的消息，最近这段时间进入灵宝天城的强者中，有哪些值得留意的？”
紫虎水君正要回应。
忽地，大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主上，莫桑大人来访！”
声音还在回荡。
一个瘦巴巴的老者已大步走进大殿。
老者山羊胡，头发稀疏，两侧面颊生有细密的金色鳞片，额头有一截金灿灿的独角。
“莫桑大人，您怎么来了？”
紫虎水君连忙起身。
其他三位妖王也随之站起见礼。
“我来见一见老兄弟！”
被称作“莫桑”的山羊胡老者进入大殿后，目光就第一时间看向苏奕。
蓦地，他一声低喝，“你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啸月妖王！！”
声震大殿。
众人无不变色。
苏奕坐在那，静静地看着那山羊胡老者，却不理会，而是问道，“谁传消息让他来的？”
顿时，在紫虎水君身旁的一个妖王浑身一僵，神色有些不自在。
此人一身金袍，身影极为高大，生有一头银色长发，相貌粗犷丑陋。
他是黑廖妖王。
他神色一肃，沉声道：“大人息怒，之前见到大人后，我本怀疑大人是由他人冒充，故而暗中动用秘符，传信给莫桑大人前来，为的是辨认真伪！”
苏奕不禁揉了揉眉心。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这黑廖妖王竟会跟自己玩这么一出。
根本不用想，这名叫莫桑的，必然和啸月妖王极为熟稔，不排除就是来自同一阵营中。
“你们几个妖王，怎会被此人蒙蔽？”
莫桑喝斥，“简直有眼无珠！”
说着，他一指苏奕，眼神森然，“说，你究竟是谁，为何冒充啸月妖王？”
“莫桑大人，您是不是误会了，那位真的是啸月妖王。”
紫虎水君连忙道，“之前我等都见识过啸月大人的本命法相，断不会有错！”
莫桑皱眉，冷笑道，“事无绝对，本命法相难道就不能被冒充？”
他眼睛兀自死死盯着苏奕，“当然，我可以给你一个自证的机会，只需回答我一些问题，我就信你是啸月妖王！”
苏奕缓缓从座椅中起身，道：“莫桑，你对我这般不敬，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莫桑冷冷道：“少他妈跟我装蒜，就问你敢不敢回答问题！”
苏奕忽地笑起来，道：“那我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
莫桑冷笑，“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都没用！”
他气焰极为凶悍强势，来到紫虎水君的地盘上，却根本不把紫虎水君等妖王当回事。
此刻面对苏奕时，更是杀机毕露，蠢蠢欲动，似随时都会出手。
苏奕哦了一声，一缕低沉晦涩的声音，忽地从唇中传出，回荡大殿。
一众妖王全都一头雾水。
但仅仅一瞬，他们脸色齐齐大变。
就见莫桑忽地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痛苦的尖叫，整个躯体踉跄滚倒在地，猛烈抽搐起来。
“本命字！你……你怎会识破我的本命字！？”
莫桑尖叫，他面容狰狞扭曲，写满惊恐，身上血肉在扑簌簌掉落。
这诡异的一幕，让那些妖王无不心中发寒，倒吸凉气。
“你我相交多年，我岂能不知道你最大的秘密？”
苏奕迈步走上前，“莫桑，你不该顶撞我的！”
轰！
莫桑躯体爆碎，彻底形神俱灭。
唯有一缕发丝完好无损地遗落在地。
这发丝极不起眼。
更不起眼的是，那发丝上竟镌刻着一个微不可见的本命字——
“刳”！
苏奕随手收起发丝，道，“现在，谁还怀疑我的身份，嗯？”
那些妖王额头直冒冷汗，齐齐摇头。
莫桑妖王，同样是应龙妖皇麾下的战将，辈分极高，战力极凶。
可谁敢想象，这样一位妖王会被杀死在一言之间？
“大人，晚辈知错！”
噗通一声，那黑廖妖王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之前，正是他暗中传信叫来莫桑妖王。
而今，眼见莫桑妖王被杀，也属他内心最为惶恐。
“看你的表现了。”
苏奕淡淡道。
黑廖妖王一咬牙，颤颤巍巍取出一个玉指环，双手呈在头顶，道，“这指环内，乃是晚辈多年积攒的全部家当，若前辈不嫌，还请笑纳！”
苏奕冷笑，“就这？”
黑廖妖王浑身一哆嗦，“大人有任何请求，晚辈必答应！”
在命运长河中，远比修行界更残酷。
这里的妖类干起相互倾轧、彼此残杀的事情，和家常便饭一般。
自然地，他们比谁都清楚，何谓“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苏奕想了想，忽地扭头对紫虎水君和其他两位妖王道，“你们一起杀了他，今天的事情，一概不究，否则，你们都得死。”
什么？
紫虎水君三人脸色齐齐变了。
黑廖妖王则猛地暴冲而起，朝大殿外逃去。
速度之快，惊世骇俗。
紫虎水君一咬牙，猛地发出一声大喝，“在老子底牌上，岂能让你黑廖逃了？”
轰！
整座秘界骤然间发生变化，天降无数血光，仿似囚笼般，将黑廖妖王的身影镇压其中。
几乎同时，其他两位妖王一起出手，施展神通，将黑廖妖王击杀。
动作之利索，让苏奕都不禁刮目相看。
看得出来，这些妖王寻常时候肯定经常干这种黑吃黑的事情，配合得也太娴熟老练了。
之后，那两位妖王分别剥夺了黑廖妖王的血肉遗骸，以及各种遗物，转身返回，恭恭敬敬地献给苏奕。
妖王之间的厮杀，往往如此。
一旦输了，身躯血肉、本命字、乃至于各种遗物，都会成为获胜者的战利品。
“大人可满意？”
紫虎水君满脸的谄媚。
苏奕眼神意味难明，“你为何不尝试一下，用这座秘界的力量来杀我？”
紫虎水君浑身一僵，连忙道：“大人千万别误会，就是给晚辈千百个胆子，也绝不敢干这种蠢事！”
事实上，他心中之前的确有类似的想法。
但，忌惮于苏奕的凶威，让他也只敢在心中想一想，根本不敢付诸行动。
苏奕露出满意之色，道：“我杀了莫桑，你们杀了黑廖妖王，今天的事情若传出去……”
不等说完，紫虎水君已毫不犹豫道，“大人放心，今日之事，断不会泄露分毫！”
他心中苦涩，岂会不知道，这位啸月妖王让他们一起杀了黑廖妖王的用心？
这就是投名状！
若泄露消息，他们也必会遭受牵累！
“也罢，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苏奕收起那些战利品，不再停留，扬长而去。
紫虎水君和那两位妖王连忙亲自送行。
直至目睹苏奕的身影消失在府邸之外。
他们才稍稍安心，意识到今天总算有惊无险地逃过了一劫。
“莫桑妖王此来道兄的府邸，必然不可能没人知道，如今她死在这里，也注定无法掩盖下去，若应龙妖皇追究，可该怎么办？”
忽地，一位妖王低声问询。
紫虎水君阴沉着脸，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实话实说！”
顿时，那两位妖王沉默。
实话实说？
若真如此，到那时，他们注定都会遭受牵累！
可……
万一真被逼到绝境，也只能如此！
就在三位妖王愁肠百结，患得患失的时候，苏奕却很悠闲自在，双手负背，施施然离开了虎口巷子。
之前了解的消息，让他暗松一口气，确定孔雀妖皇还不曾遭劫，这就足够了。
而现在，他决定立刻去恶源秽土走一遭，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只是，才刚离开虎口巷子，苏奕就不禁一怔，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欠的一更会补的，金鱼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