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反噬(1 / 1)

掌术 卫拂衣 1313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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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令姜同裴攸隐在偏僻处,巫庙侍者抬着竹轿,进了一处宫室,过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里头的人便又出来,抬着的竹轿上已然空空如也。
  大巫留在此处闭关,闲杂人等自然不好再待在此处。
  巫侍挥了挥手,两名侍者便往外头去,随着他们渐行渐远,地宫之中顿时安静下来。
  宫室石门只是微掩,斜斜地倾洒出一缕光束。
  她同裴攸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呆在原地,而后自己便敛住浑身气息,悄无声息地凑近了石门处。
  透过石门缝隙,可以看到里头的情形。
  宫室中灯火通明,除了墙壁上的油灯被依数点亮之外,两侧灯架上的上百根灯烛也已亮起。
  正中间的高台上,摆着一尊神像,约莫有半人来高,神情庄严,目光慈蔼,那是荒人部落所供奉信仰的神明。
  神像前面,便是一条长案,其上摆着鼓、腰铃、神鞭等各式法器。
  石室正中,地上则绘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身着宽袍大衣的大巫现下正立在其中,抬首瞧着面前的神像。
  她的声音苍老中还带着几分嘶哑:“都安排好了?”
  巫侍垂首应道:“大巫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我今夜便请巫女前来,届时,您便可行事。”
  大巫轻应了一声,她在石室中走上一圈,果然见其中所需器物一应皆全,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坐到阵法中间的一处蒲团上,缓缓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去吧,我先打坐调息。”
  稍后的事,怕是要耗尽她所有的精力了。
  贺令姜借着灯光看去,通明的灯火映照下,她面上的灰败之色瞧着略微退了两分,声音当中虽带着疲惫,却也不像先前在众人面前所显那般虚弱无力,恨不得要随时归去的模样。
  贺令姜不由眉心一挑,这荒人大巫如今的身体是瞧来有些破败,但倒不至于在短时间内就会一命呜呼,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做出命不久矣的模样,今夜就要移居地宫?
  石室之内,巫者领命应是,而后才转身朝外头行去,贺令姜连忙旋身避开,躲到了暗处。
  那巫者临走之前,亦不忘为她关上石门,瞧着石门在眼前缓缓关闭,贺令姜并未上前去擅自开启那。
  听两人方才对话,今夜巫女亦会来此,贺令姜倒好奇了,这荒人大巫、神宫的女宿星使连着她身边的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提都先前曾说,年前荒人部落动乱之时,荒人大巫只安于巫庙之中,并未参与其间争斗。
  可等贺令姜看到她的那张脸时,便知提都说错了。
  那场动乱,大巫何止只是参与其中,怕是这场突然掀起的争斗,都是她谋算好了的吧?
  只是,从头到尾,她都未曾露脸于荒人人前罢了。
  荒原之上,她斩杀叛民首领之后,先是引得无数荒人追杀,而后又有神宫之人,带了好手潜在暗处跟踪,待她摆脱荒人追兵之后,又连翻而上,势要将她拿下。
  一波接着一波的追杀,她本来以为,这势力分属荒人以及神宫,两者只是都恰好追杀同一个她罢了。
  可如今瞧来,荒人追杀未必不是女宿星使一早便谋算好的,要的就是耗尽她的精力,而后趁虚而入,施术夺她身躯。
  至于她如今的病重,贺令姜心下也有了猜测。
  生老病死是天道自然也,夺舍之术,便是强行让不该生的生,不该死的死,此等逆天之法,自然不为天道所容。
  但凡敢逆行倒施之人,莫不会被反噬,被天道所惩,下场凄惨。
  此术,亦被玄门列为邪术、禁术,不得传、不得教、不得学,如今已然是只存在于古籍中的术法了,能一窥其中门道者,可谓是寥寥无几。
  只可惜,贺令姜偏偏比较倒霉,就遇到了这么一个,还一个大意就叫人将自己身躯夺了去。
  夺舍之术并不简单,即便有人能施此术,可原主和宿主之间,也有生辰八字、命格血脉之间的严格限制。
  对于大能之人来说,若真要施行夺舍之术,自然是在八字相合的血脉至亲之中才有较大的成功可能。
  且一旦施展此术,一个不察便极有可能为天道所觉,为自身带来杀身灭魂之祸。
  毕竟,人人惧死向生,此术若是当真这般简单,天下玄士岂不是都可在寿命将尽之时,夺舍他人之躯,继续修行,如此延绵不息岂是天道所允?
  但即便如此,却还是有些心思歪斜的术士,偏要走些歪门邪法,想法子骗过天道,满足自己的私欲。
  彼时,这女宿强自施术,将她的神魂硬生生地身体中拖出,而后又将那明显命不久矣的女子的神魂,移到自己的躯壳之中。
  占了她躯壳的永穆公主,她先前刚在郢都见过,看起来好得很,并未有被反噬的迹象。
  但很显然,为她施展此术的女宿星使便没那般幸运了,她如今身上的这些病症,怕就是反噬之果吧?
  贺令姜看她先前施法,便知其她修得当是巫,巫家亦有夺舍移魂之法,可纵然她另有手段遮掩欺瞒,禁术的反噬之力,也不是她能吃得消的。
  如今是吐血不止,呈气血亏损病重难愈之相,一时虽死不了,可如此慢慢磨下去,性命不保是迟早之事。
  而且,这种情况,还是她遮瞒之下才勉强求得的,若是天道全然察觉,不过瞬息之间,她这逆天而为之人便将不复存世。
  贺令姜眼中微眯。
  地宫的大门处有动静传来,是那巫侍带着索雅巫女来了。
  贺令姜躲在暗处,这才瞧见巫女的样子,她如今神色哀戚,显然是在为大巫移居地宫而悲伤。
  她随着巫侍一路行到宫室处,等到石门打开,看到盘膝端坐在宫室正中的大巫,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师父……”
  大巫掀起眼皮,缓声道:“怎么?是舍不得师父了?”
  索雅将泪水憋回,抬首望向她:“师父的病,当真没有法子了?”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大巫唇角微弯,站起身子,缓步行至她面前,抚着她流泪的脸颊:“若是还有法子可救我,索雅,你又可愿意?”
  索雅不由瞪大眼睛,她这才发现,许是经过调息,师父如今的面色显然已经好了许多。
  她心中一喜:“索雅自然愿意,只要能救师父,我什么都愿意做!”
  大巫微微一笑,声音慈蔼:“好孩子……”
  她的掌心轻轻从索雅头顶拂过,而后落在她颈后,只听一声闷哼,原本跪在她面前的索雅便软软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