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之下，碧波之上，两道模糊的水影浮现，其中一道对另一道微微躬身，言道：“见过周天尊。”

周天尊的水影笑道：“小乌啊，咱们就别这么生份了，我和你父亲是忘年交，好友，这次在梦洲探索，见到你父亲逸散的灵气，也是我一力在其他神灵面前保下它们，把它们拿给你。”

“多谢周天尊。”新的乌天尊仍然在行礼。

“你是神境，我是神境，咱们以后平辈相称便好。”周天尊说道：“这次行动，也要我们通力合作，我们在梦洲中先见一面，我想和你讨论这事的内幕细节。”

乌天尊道：“这就不必了吧，只是去元洲，处理掉一个做过头的傀儡罢了。”

“小乌啊，你还不信任我？”周天尊道：“你父亲的灵气，是我给你保下来的，你能成神，也有我八九成功劳，极境天修数量也不少吧，有那么多天才，甚至有一个十七岁成极境，嫁入昆家的寒门天才，说句不好听的，她的天赋都接近老天爷了，你一个二十九岁才靠人体大丹堪堪成为极境的，怎么比得上那些寒门天才？还不是我，在会议上为你据理力争，跟他们说，我们亭台楼阁四大家族，都是最早跟随老天爷南征北战的忠臣，现在你乌家倒了，我们必须拉一把啊。”

“呵呵，又不是太古时代，那些住在山下的人还以为靠自己的天赋可以成为神灵，我和你一样，在我的时代，我也是中下的那一批极境，当初还是你父亲拉了我一把，我才能成神，要论血统，我们也是亲家关系。”

“别叫我周天尊了，叫我周叔吧。”

乌天尊明显在犹豫，最后，他说道：“好吧，周叔，我刚成神，才到梦洲，现在还在北美女神像附近。”

“小乌，你在那里别走动，我过来找你详谈，用水影幻象总是不方便。”周天尊说道：“这事儿啊，不好办，有蹊跷，有问题，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乌天尊的水影侍立一旁，认真听着，若不是手上没有笔记本，恐怕他会认真记着笔记。

两道水影漂浮在海面上，周围阳光炽烈，海洋蒸腾起了空气。

“嘿。”周天尊突然冷笑一下，停止了之前仁厚的表情，对乌天尊说道：“呵呵，你真好骗，若不是当初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那灵气，你以为我会留它下来？”

看着乌天尊面露惊恐的表情，周天尊很享受，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根本没有天修压制感情的冰冷模样：

“你的灵气将成为我的养料，而你将成为‘我’的一部分。”

但很快，乌天尊脸上的恐惧表情消失了。

他看着周天尊得意忘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周天尊惊怒问道。

乌天尊笑道：“我笑你们每个人的心思都尽在我的掌控当中，你们想把灵气给谁，想在之后做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周天尊，你的两个神境化身，我笑纳了。”

“你，你是谁！你居然提前分出一道极境化身，伪装……”周天尊怒道：“你不能杀我，神境之间不能互相残杀，这是老天爷定下的铁律。”

“说这话，周叔你不觉得可笑吗？乌苍云那个废物居然还扶持你当了神境，这天教的神灵，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乌天尊的水影笑着，最后，它干脆消失了。

周天尊的水影也消散无形。

片刻后，两道水影在海面上凝聚而出，正是之前斗争的周天尊和乌天尊。

两人相视默契一笑，互相鞠躬行礼，彼此称道：“道友。”

“周道友，快反委员会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来着？”“乌天尊”微笑询问。

“周天尊”说道：“首先是击杀陈景辉，星彤冰，消灭墟宗。”

“随后，破坏墟宗建立的所有工厂，毁灭他们的仓库，图书馆，学校，杀死所有知晓禁忌知识的人。”

“烧毁剑朝和兰朝上的农田，令其陷入饥荒。制造天灾，毁灭众生联盟。”

“如果墟宗有神灵出手，便消灭墟宗的神灵，若墟宗的抵抗能力很强，则可暂时撤退，由快反小组出手。”

“乌天尊”皱眉道：“这可有些难办，还是彻底杀光众生联盟所有人吧，难以鉴别里面那些人可以不杀。”

“若是担忧旧大陆局势失衡，临走之前，再把天京炸掉一半，杀两个护教军的军团便是，元洲也有些时间没有见到我天教的雷霆手段了，那些躲在黑暗里的蠹虫可能以为我们心慈手软了。”

“周天尊”点点头，认可道：“道友所言甚合我心。先去杀陈景辉，不能让他被墟宗的幕后神灵带着跑掉。”

……

千风峡，一处偏僻地带。

陈景辉没有选择在千风城内突破境界，而是独自来到了荒野，防止突破失败，走火入魔后波及居民。

虽然他决定秘密突破，但突破的消息他也是告知了王鸣鸦和星彤冰等少数人，让他们做最坏的准备，如果自己突破失败，则由星彤冰启动对神灵的战术准备，将自己击杀，让自身的灵气给王鸣鸦突破神境，王鸣鸦则要欠墟宗一个大人情。

在吹拂面庞的猎猎山风中，陈景辉逐渐平息了心绪，现场只有一个星月的仿生人，他对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开始突破了。

陈景辉唤出古神剑，假意要吸收古神剑内的灵气，实际上，他引动了遥远星空一端的灵气，那些灵气跨越时空，正在抵达自己身体上。

啪！

周围的树木摧垮，石头粉碎，无穷无尽的重压从天际落下，压制一切。

星月的仿生人早有准备，待在陈景辉身周“重力场”范围外。

这是神境源修的神威。

陈景辉双目漠然，仿佛他是世间一切的主宰，他人若不跪服，只配被自己的权柄压成齑粉。

忽然，陈景辉嘴角勾勒起了笑容。

他想起了那些离开血海的居民，他们来到了明亮的外部世界，过上了和平安稳，不用吃人肉的生活。

他想起了，从南荒到南江平原，再到东南省，北山省，再到兰朝土地上，他所见到的，生活在众生联盟秩序下的人民，他们不再会因为饥饿而死，不再会冻死，不会被路过的修行者随手杀死，也不再会因为一些很小的疾病横尸荒野，家破人亡。

他们团结了起来，他们被组织了起来，修建公路，水利，学习新的知识，技术与文化，在逐渐打碎他们身上的一个个枷锁，他们能看到电影，能听到广播，能读到各种书籍，能接触到高层次的修行知识……

陈景辉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不再是他来时的麻木，呆滞，愚昧，而是充满希望和幸福的笑脸，还有看到自己时露出的激动与难以置信。

纵然未来还要面对诸多挑战，还要应对无比恐怖的天教，他也相信他们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内心中涌现的强大力量抵御住了神境灵气无穷无尽的侵蚀，维持住了陈景辉的意志与本心，让他不再动摇，不被神境灵气所异化。

忽然，陈景辉听到了无数个声音，这些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那是无数个众生联盟的民众在念叨他的名字，这不像是信徒对神的信仰，更像是人对英雄的崇拜。

他的灵力和本质在升腾，突然间，陈景辉察觉物质世界脆弱地像一张薄纸，只要他花一些时间，就可以随时撕裂这里，前往另一个世界，就像打开通往血海的门一样简单。

陈景辉更是感觉到，如果说他之前的灵力深厚如海洋，现在，他的灵力就如同星海一般无垠无尽，他不清楚这到底是幻觉，还是对自己实力真实无缺的判断。

他突破成功了。

在突破神境成功的瞬间，他身为神灵的异像也降临了。

根据王鸣鸦所说，所有道途中，只有道修神灵能掩盖异像，所以可以说没有异像，战修神灵的异像对凡人无害，其他道途的神灵都有明显的异像，不过王鸣鸦已经遗忘了源修神灵的异像是什么。

陈景辉也很好奇，想知晓自己的异像。

他的表情下一刻变得极为错愕。

周围世界里，浓浓的白色雾气涌现，覆盖了他四周目光所及的所有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