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兔哭了一阵,却发现秦晚在墙上又摸又看,立即停止了哭声,走到秦晚身旁:“你在做什么?”
秦晚瞥向雪兔,没有理她,接着研究着镇妖塔内的阵法。
雪兔跟着她也仔细看着:“你想破解封印?”
秦晚惊讶地看向雪兔,没想到这个只会哭的雪兔,竟然看穿了她的心思,看来她还不是一无是处。
【你懂阵法?】
雪兔望着她的口型,这才惊讶地意识到:“原来你是个哑巴?”
秦晚苦笑,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一直都不跟我们说话。”雪兔努努嘴,“我还以为你是讨厌我们呢。嗯……阵法我多多少少懂点,你若想破解,我可以帮你。”
秦晚听后大喜,第一次对这只小兔子露出笑意。
这时小兔子转身朗声对塔中妖族道:“这个雪枭说她想要破解这塔的法阵,大家都来帮忙,我们都来帮帮她吧!”
其他的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走向秦晚。
这一瞬,秦晚心头竟涌出某种感动。
雪兔转身坚定地向秦晚说:“你比口型,我给大家翻译,咱们说干就干,尽快离开这里。”
“对对,我们都帮你!”
“你是我们这里最大的妖,我们都听你的!”
“你告诉我们怎么做!”
秦晚惊讶,不知为何这些妖会这么支持她。
雪兔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释道:“我们都看见你对那些人类坏道士是怎么不屈不挠的,所以我们暗自都很佩服你。所以放心吧,我们会支持你的!”
秦晚忽然眼眶就红了,她知道,面对巨大的困难,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争取到出路,比起人类的各自为政自私自利,或许妖族更懂得如何面对天灾大难。
她看着这十几只妖族,既然他们都为人形,那么他们各个的道行怎么也都在五百年之上。妖虽智力不足于人族,但决不能小看他们的阅历和经历过的沧桑苦难。
忽而秦晚觉得愧疚,她之前不该小看他们。
从现在开始她要试着倚靠他们。
接着几日,越来越多的妖族被一批一批地关入镇妖塔,他们都是被各门各派抓捕送来白山门的。
这些妖有的夹带了纸笔,有的夹带了些小型武器……在外界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开始以秦晚为首,筹备着一场彻底的越狱计划。
……
镇妖塔外,各门各派前来庆贺镇妖塔正式建成,纷纷派人前来参加大典。
戎族皇族车队也抵达了白山门。
宁亦见到白石道人,急切问道:“师父,还是没有秦晚的消息吗?”
白石道人叹着气摇头:“派出去的弟子四处打探,并没有任何线索。我也在各家典籍中查了关于所有魂穿夺舍的内容。按照你说的,那丫头靠魂穿存活于世,那她就必须要找到合适的附灵之躯。若恰巧没有,怕是她的魂息还仍在冥界游荡。”
宁亦握紧了拳头,眉间愁丝不减。他已经找了秦晚快有十个月,九州甚至邻国都派出了人去,可至今什么消息都没有。
夜晚,宁亦站在观云台上,望着天际银河,望着广宇苍穹,眺望着黑夜中巍巍白石山脉,心痛难抑。
那时他不懂如何爱她,更不知如何疼惜和保护她,让她带着何种绝望跳下了这观云台。而如今,他仍无力护她周全,甚至连她的踪迹都找不到。
“晚儿……你到底在哪儿?”
宁亦问向星辰,星辰不语。
他回头看向身后那高耸入云的镇妖塔,暗暗攥了攥拳,心中恨声自嘲,他宁亦连自己最心爱女人都保护不了,何谈保护这九州天下,保护这人界苍生,真是可笑!
此时萱草登上了观云台,走到宁亦身后。
她自秦晚跳崖后,就再未离开白山门,在这里做一名普通的侍女。作为妖族,她深知人妖两界的矛盾越来越重,而她这只草妖,能活到现在也是因恪守本分,躲在白山门任劳任怨,才被人族留下一线生机。
“萱草参见宁帝陛下。”萱草见到宁亦,认真地行礼。
宁亦记得她,免了她的行礼:“你来见朕,是要说什么?”
萱草看向那镇妖塔,转而问宁亦:“陛下认为,被抓到那里关着的妖都是坏的吗?”
“人界各派已立有规矩,只抓捕在人界作恶的妖。”宁亦答。
萱草轻笑:“作恶,这恶是谁来评判的呢?如果是人要杀妖取丹酿药,妖反手杀之,那到底是谁善谁恶?”
宁亦不语。
萱草没想等宁亦的答案:“您是人族的皇帝,自当维护人族的利益,在你们眼里,妖与兽没有太大区别,都是可以任意杀之,就算不杀也可以抓捕饲喂当个宠物。却不曾想,也有很多妖族只是想在这常世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罢了。妖族之内,少有教育,无著书立说,无大道三千,只有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所以很多时候你们人类所认为的罪和恶,不过是我们求存的方法罢了。在妖的眼里他们不懂善恶,只懂强大才能活着。”
“罪就是罪,恶就是恶,不以知不知法、知不知大道为衡量的标准。”宁亦冷声道。
“萱草来此,不是想说服陛下什么,只是想请陛下对妖族能有怜悯之心,勿要赶尽杀绝。”
“萱草,朕正是对你尚有怜悯之心,才会在此听你说这些。”宁亦目光冷然,他对妖族的感受复杂,既感激狐族曾相助他去救下秦晚,却更是憎恨妖族对人界的觊觎,他冰冷的目光眺望不远处的镇妖塔,对萱草说,“但朕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人界作恶的妖族。”
萱草苦笑,自知她说不通宁亦,只能欠身离去。
而此时,秦晚在镇妖塔内大致画出了整个塔的内部结构和阵法图示。
她将图平铺在地上,由雪兔来给大家解释计划:
“各位来看,我们发现这塔有五个基柱,每个基柱都刻着五灵符印,我们分成九组按照各自法术属性,根据相生相克的院里攻击符咒,待这些符咒被毁,整个镇妖塔就会开启防御大阵,到时候我们在集中在此塔艮位,以群体之力攻击艮位塔基,待艮位塔基被毁,整个塔的封印就会开始垮塌,到时若有裂缝,咱们就立刻从缝隙中逃走。都听明白了吗?”
雪兔解释的十分清晰,所有妖也都听得认认真真。
“但是,出去之后我们肯定会被人族拦截击杀,那可怎么办?”有小妖问道。
雪兔掐着腰站起身:“反正在这也是死,出去也是死,到底是在这里被化妖符咒弄死,还是出去搏一条性命,你们连这都想不明白吗?”
那小妖犹豫了一瞬:“不,我就算是死也要逃出去!”
“对对!咱们出去跟人类的臭道士拼了,他们杀了我的家人,我要给家人报仇!”
“就是,他们挖了我姐姐的心肝和妖丹,我要给姐姐报仇!”
“杀了人族,给我们的伙伴和族人报仇!”
“死也要出去!要向人类复仇!”
……
一时间,镇妖塔内群情激荡。
秦晚皱眉看向这些妖族,心中百味陈杂。她无法参与他们的激昂,也无法去判定人族的对错。
不知何时开始,秦晚越来越憎恨这世界,憎恨这命运,此时她忽而觉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说得真是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