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雄辉长叹一声，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段过去，他已经很久不愿去想起，如今面对着姜音音，阿玉的女儿，他却有了跟她说一说的想法。

太久了……

“我们慕氏百年以前就迁到了欧洲，经过百年发展，家族日渐兴盛，子孙后代也越来越多。一开始，家族的各支都还相安无事，可随着各支之间产业的发展差距越来越大，矛盾也越来越多。我和你母亲，就是相识于家族各支之间陷入争权夺利的混乱局面时。”

姜音音没有说话，对于这种大家族，只需要听慕雄辉说到这里，就大概能猜到后面是因为什么让他们分开。

无非是门不当户不对，或者有了更好的选择。

在这样的大家族里，除了前程和家族荣耀，什么都是可以拿来牺牲的，包括骨肉、手足、伴侣……

“那时候我二十多岁，在柏林游学的时候，遇到了阿玉。”

那次美好的初遇，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慕雄辉脑海里依然清晰。

他永远都忘不了，就是她那清浅的一笑，让他的心乱了一辈子。

“那时，我途经一个小镇，在进入小镇的路口，我看到了一位穿着朴素衣裙的年轻女子，坐在路边，面前摆着一个画架。我猜想，她可能是个街头艺人。在我要路过的时候，她叫住了我，问我要不要一副肖像画。原本我也不赶时间，便坐了下来。”

提到那幅画，慕雄辉站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姜音音面前。

“就是这个。”他隔着特殊的保护材料外壳，轻轻抚摸着里面的那幅肖像画。

姜音音一看，那肖像画只剩下半幅，边缘还有着被火烧过的焦痕，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画像的色彩也变得暗淡，可还是能看出所画之人便是慕雄辉。

只是……

“我竟然从不知道，母亲还会画画。”姜音音有些感慨。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很喜欢看各种画展，有时候会对着画册发呆，只是她从未见过母亲作画。

“人都是会变的。”说出这句话之后，慕雄辉像是陷入了什么痛苦不堪的回忆，紧紧皱起了眉头。

“和你母亲结识之后，我便留在了小镇上。那座小镇很美，我和你母亲也在那里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后来……”

慕雄辉点燃了一支烟，突然又意识到了还有女士在场，便又掐灭了，重重叹了口气。

“我们那一个分支遭到了重创，父亲生了重病，我不得不回去接手家族的事务。可当时内忧外患，家族旁支虎视眈眈，我无暇顾及你母亲，更怕有人会用你母亲来威胁我，便让她暂时留在小镇上，等我处理好一切再回去接她。走之前，我将‘海神之心’送给她作为信物，约定好如果一年之后我还没有回来找她，她便拿着信物去找我。”

说到这里，慕雄辉有点继续不下去了。

后来的事，于他而言到现在想起来都还难以接受。

姜音音忍不住问他：“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没有再见了，是吗？为什么？是你失约了？”

此时此刻，她极为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母亲选择怀着身孕离开，回到国内，然后嫁给了容世豪？

如果不是慕雄辉辜负了她，又会是因为什么？

“家族事务和内部斗争远比我想象得要残酷，持续时间之久也是我远远没想到的。一年的时间，一切都还没能平息，我不能让你母亲处在危险的环境中。这一年期间，我和你母亲一直保持通信，我告诉她让她再等等我，她也答应得好好的，可是等我处理完一切之后，回到小镇去找她，却早已是人去楼空。我在小镇置办的那处房产也被变卖了，新户主告诉我，是一个年轻女人卖给他们的。”

“不可能！母亲她不是这样的人！”姜音音提高了音量，激动地站起身来反驳他。

任何人都不可以污蔑母亲的名誉，即便是慕雄辉也不行！

“我也希望她不是这样的人，也曾不死心地四处寻找，那时候我才发现，我和你母亲不过是萍水相逢，我甚至连她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更不知道能去哪里找她。后来我才知道，她嫁给了一个国内的商人。”

国内的商人……很显然那个人就是容世豪。

只是母亲当初离开小镇选择回国，并且怀着身孕嫁给容世豪，一定有她自己的的理由。

她不相信母亲是会轻易背弃誓约的人！

“所以呢？你就这样不闻不问，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找她问清楚原因吗？”

如果当初慕雄辉去找了母亲，或许母亲也就不会那么早过世了。

“我不是没想过去找她。可找到之后要说什么呢？她已经嫁给了别人。”慕雄辉重重叹了口气说，“我这一生杀伐果断，唯独在阿玉的事情上，我怯懦了。我不敢去找她，怕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怕……”

“就因为你让她等，就因为你的怯懦，我的母亲她怀着身孕嫁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你知道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在那个年代，一个未婚女性怀孕要承受多少流言蜚语？！”

闻言，慕雄辉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姜音音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你……你是说你母亲结婚的时候已经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