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九 雨再大,也出不了英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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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雨再大,也出不了英雄

秦慧楠和杨娟一起坐车回到了县委大院。刚下车,秦慧楠就让杨娟将马王管道两块水泥管的碎片送给田振鹏做检测,尽快出结果。

刚走进办公室,戴国权和章法成接到通知就提前到了。秦慧楠说:“我喜欢开门见山,不兜圈子,不绕弯子。说吧,抓访民是怎么回事?”

章法成心里咯噔一下。昨天他不仅抓了王三毛,还抓了十几个上访群众。抓王三毛是正常的司法程序,是他批准的。可是抓访民是戴国权的批示,他是分管司法的县委副书记。

戴国权连忙解释:“秦部长,这次群体上访事件影响很恶劣。作为县委副书记,我向您检讨,我们的工作没做好。”

秦慧楠说:“国权同志,现在不是检讨的问题,是要分清责任,对号入座。是谁的责任,板子就打在谁的屁股上。我问你,是谁下令调武警部队的?”

“是我,这个责任我不推卸。”戴国权低下头,避开秦慧楠犀利的目光,“秦部长,这次的上访规模之大,来了好几百人,还发生了武力袭击行为,崔思康同志被砸伤……我没经历过这种阵势,缺乏经验,怕控制不了局面。”

“警察、武警不是你们的保安队,”秦慧楠一点面子也不给,“县委、县政府大院里有几百号人干什么吃的?他们为什么不出来做群众的思想工作?”

“是我的错,没有通盘考虑。”戴国权一个劲地检讨,他生怕秦慧楠批评他火上浇油、激化矛盾、扩大事态。

秦慧楠转头问章法成:“那个砸伤崔思康、杀害尤喜军的凶手抓着没有?”

章法成说:“已成立了专案组。”

秦慧楠接着问:“有线索了吗?”

章法成点点头:“我们已经从悬崖下的深水潭里打捞出犯罪嫌疑人的一辆摩托车,其他线索正在排查。”

秦慧楠知道,破案有个过程,不可操之过急。当知道这次抓了十二个访民时,她火了,批评道:“动不动就抓人,还抓了十二个,你们怎么收场?”

戴国权看看章法成说:“我们听领导的。”

秦慧楠冷笑一声:“你倒省心,把球踢给我了。”

戴国权连连摇头:“不,不是这个意思。”

室内陷入一阵冷寂,最后秦慧楠叹了口气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球踢给崔思康。”

戴国权长长舒出一口气,连连点头称是。三人会议结束,秦慧楠马上返回玉泉宾馆。刚到宾馆门口,白色帕萨特开到她身边,田振鹏摇下车窗,报告两块水泥管碎片检测结果出来了。检测证明,两块碎片水泥标号、沙石子产地、生产场地,均不一样。这两块水泥碎片说明了两个可能:第一,王三毛是破坏者;第二,王三毛是受害者。但是无论怎样,王三毛是龙门隧道工程严重质量问题的责任者,甚至是输水管质量问题的知情者和制造者。

崔思康不想住在病房里,坚持要回家,范琳琳拗不过他,拿了药水、药片就办了出院手续。刚进家门,戴国权的电话就来了,说来看看他。崔思康一听满脸的不高兴,范琳琳敏感地感觉到两人闹矛盾了,问:“你们到底怎么啦?”

崔思康说:“他这个人,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访民上访,他又是打电话调武警,又是下令抓人。我怀疑他是火上浇油,扩大事态。”

范琳琳说:“你呀太敏感了,总是怀疑、防着别人。这怪不得戴国权,现在哪个地方出事,少得了武警、警察的?国权他也是好心,维护稳定,维护你的威信,防止事态扩大。”

崔思康说:“可结果适得其反,激化了矛盾,不仅丢了尤喜军的性命,还将我架到烈火上‘烤全羊’。”

范琳琳准备好针头和药水,在崔思康屁股上猛扎一下,痛得崔思康大叫一声,范琳琳连忙说:“对不起,当了副院长,业务有点生疏了。”

崔思康顺势说:“所以啊,我劝你把这个副院长辞了,去干你的老本行护士长。”这话让范琳琳很反感,她不高兴地问:“你什么意思?”

崔思康没感觉到老婆语气中的不满,继续说着让范琳琳刺耳和扎心的话:“你挑这个担子很吃力。”

范琳琳变脸了,提高声音说:“崔思康,我这个芝麻绿豆小官不是你给的,你管不着!”

崔思康提醒她:“群众有反映,你是我老婆。知道吗,你这副院长当了三年,我被人家戳了三年脊梁骨!”

“你……”范琳琳顿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摔门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暗自流泪。没一会儿,门铃响了,范琳琳情绪不好,没动弹。崔棒棒走出房间,打开门,是戴国权和章法成,他赶紧说道:“妈妈,戴叔叔、章叔叔来了。”

范琳琳泪眼汪汪,连个招呼也没打,直接走进卫生间。戴国权和章法成直接走向卧室。崔思康要下床,戴国权一个箭步过来将他按在床上,关心地问伤口还疼吗?

戴国权和章法成在床边坐下,让章法成先汇报。崔思康说:“汇报就不必了,我问的是被抓的十二个访民放了没有?”

不等章法成说话,戴国权接着说:“思康,这说明章局长对这恶性事件的重视。”崔思康生气地说:“什么重视?添乱!”

听到崔思康如此说,章法成提出自己的意见:“崔县长,伤害你和杀害尤喜军凶手的同案犯或知情人,很可能就在这十几个人之中。”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是不是?”崔思康严厉的目光盯着章法成,“有本事就把嫌疑人找出来,别株连那么多人,我不背这个黑锅。被抓的人除了王三毛,其他人统统放了。王三毛的问题不是几次告状的问题,是他承包的引水工程弄虚作假、造成质量事故的大问题,要立案侦查。章局,你亲自过问,不管涉及谁一查到底!”

戴国权提议两人该走了,不能影响崔思康休息。崔思康让章法成先走,他要和戴国权再说几句。刚刚起身的戴国权又坐下来,他猜测着崔思康要和他说什么。

崔思康沉默片刻,像故意制造悬念似的在吊戴国权的胃口。果然他说出一句让戴国权惊心动魄的话:“国权,县委书记这一职务我决定放弃。你上吧,我全力配合你。”

看着崔思康一脸真诚,戴国权沉默片刻,差点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你上我上都一样,咱们是好兄弟。”可话到嘴边又咽回肚里,马上意识到这是崔思康对他的试探,改口说:“思康,挑这个担子非你莫属。”

崔思康也突然改口说:“既然你认为我能挑这个担子,我就不放弃了。不过你要和我心往一chu想,劲往一chu使,要补台,不要拆台。”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戴国权听出崔思康的弦外之音,是在批评他不能搞三心二意,不要拆台,他觉得崔思康对他是不是有了信任危机?于是,他带着一股复杂的心情,走出了崔思康的卧室。

戴国权经过客厅时推开棒棒房间的门,孩子在做作业,听到门响,抬头笑着喊了一声“戴叔叔”。

“棒棒学习真用功,来,让叔叔亲一个。”戴国权在棒棒滑嫩的小脸上用力地亲了一下,捧着孩子的小脸许久没有动。

范琳琳推门走进来,泪眼汪汪,戴国权松开棒棒,转头看着她关心地问:“你怎么啦,思康欺负你了?”

范琳琳强颜欢笑,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没有啊。那么多人上访告他,他受了伤,又失去了尤警官,心情很不好。”

戴国权叹了口气,两人走出房间,来到客厅,他小声劝说:“思康的牛脾气你是了解的,忍忍吧。”

范琳琳听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我忍了十多年了。”

戴国权笑了笑:“要忍一辈子。”

闪电照亮了玉泉县的天空,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雨点吧嗒吧嗒落下来了。

十多个被拘留的访民,先后走出派出所,所长丁海在维持秩序,大声喊着:“大家不要挤,门口有辆中巴车,送你们回家。”

访民们有秩序地向外走,突然有人站住问:“所长,三毛呢?”丁海肯定地说:“他还不能走。”

一听王三毛不走,就像在访民之间扔了一颗炸弹。有的说抓王三毛是崔思康打击报复,还有的说不放王三毛我们不回家。访民们情绪激动转身回头,一齐拥向派出所。几名警察挡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去。

访民站在雨中,一动不动,丁海大声喊着:“大家赶快到车上去,这么大的雨,要淋坏身体的!”

“我们不走!”众访民吼声如雷,他们非但不走,反而在派出所门口席地而坐。雨越下越大,丁海看着众人,一筹莫展,他一溜小跑,跑回东关派出所审讯室。

审讯室里,王三毛坐在审讯椅上,章法成讯问,两警员正在做记录。

“王三毛,引水工程百年大计,可是你承包的部分偷工减料,搞成了伪劣工程,凭这个就能判你几年。说,这工程是谁介绍的?你又是怎么拿到手的?你给了人家多少好chu费?”

面对章法成的审问,王三毛沉默着,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表情。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员怒了:“王三毛,你以为不开口就能过关?你应该知道这是个案件,不是一般的民事责任事故,你要认识问题的严重性!”

王三毛脸上依然带笑,一边点头一边说:“章局长你抓我、关我,我不恨你,因为这都是崔思康对我的打击报复。让他见我,要不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丁海走到门口对章法成招招手。章法成站起身,走出来。丁海一脸愁容,汇报说被放出的十几个人,不见王三毛不肯走。章法成想都没想,一口咬定王三毛不能放,这是崔县长的意见。话音刚落,丁海的电话响了,戴国权来电说十二个访民暂时不能放,要一个个地调查,区别对待。

挂了电话后,丁海开始发牢骚:“对王三毛,县长要关,副书记要放,让我怎么办?”他推开窗户,外面大雨如注。这么大的雨,访民吃不消。其中还有两个年迈的老人,出了人命怎么办?

章法成想想事情确实很棘手,低着头向派出所大门口走去。

戴国权给丁海打电话时,是在下乡检查工作后回城的路上,还有两个随行的电视台记者。刚与丁海通完电话,卢晓明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说王三毛的事,完全是崔思康的个人恩怨,是打击报复。他不能关进去,否则事态会失控的。卢晓明的电话让戴国权预感到王三毛不是一般人物,否则卢晓明不会为他求情的。他灵机一动,出人意料地做了一个高调的举动——去超市买了十几把雨伞,送到东关派出所。

派出所门口,十几个访民席地而坐,夜已深,有些人已经嘴唇发青,却没有人愿意动一动。中巴车开过来,戴国权下车抱着十几把伞走到访民中,这时有人对举着摄像机的记者说:“快开机,这镜头太生动、太感人了!”

摄像机红灯亮起,开始录像。戴国权抱着伞,关心地说:“乡亲们,大家心平气和,什么事都好商量。”说着他将手中的雨伞一一递给访民,访民接过伞,无一例外地将伞扔得远远的。访民中有人对戴国权说:“戴书记,这不关你的事,让崔思康过来,放了王三毛,问题结了,我们马上走。”众人的情绪再次被引爆,依然此起彼伏地喊着:“放了王三毛,一切都了结。崔思康,滚出来!”

雨中,崔思康穿着雨衣走过来,他的头上戴着迷彩帽,挡住了头上缠着的白色纱布,他让十几个民警跑过来,为坐在地上的访民们撑起了一片雨伞。雨中,崔思康向访民们解释了不能放王三毛的理由,可是访民们根本不信,而且说崔思康就是利用职权,打击报复王三毛。

章法成走到崔思康的身边低声说,戴书记请你过去一下。崔思康走进所长室,戴国权关上门。

“思康,嫌麻烦不大还想出人命啊?”戴国权上来就先入为主一语封喉。崔思康不解地看着他。戴国权接着说,“我一个县委副书记,放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了?”

“王三毛的问题没搞清,不能放人。”崔思康这次是下了狠心,一定要将问题搞清楚。

戴国权开始上纲上线:“那么多的群众泡在雨天里你无动于衷,视人民群众生命为儿戏,你还是共产党员吗?还是玉泉县的县长吗?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和人民群众的关系搞得这么剑拔弩张?”

崔思康说:“国权,我是不是合格的共产党员,是不是合格的玉泉县的常务副县长,你我说了都不算。”

戴国权问:“那谁说了算?门口坐在雨天里的群众说了算不算?”

崔思康毫不犹豫地说:“玉泉县一百万群众说了算。”

戴国权说:“你别发动群众,让玉泉县一百万群众为你站台。”

崔思康反唇相讥:“谁在发动群众,你心里清楚。为拍摄‘大雨送伞,雨中情深’,你把电视台都调来了。”

崔思康走进审讯室,王三毛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章法成严厉地说:“王三毛,你不是要见崔县长吗,崔县长来了。”

崔思康走近问:“王三毛,那么多人泡在雨天里,有你的乡亲,有你的员工,你不心疼?我郑重地告诉你,今晚的雨再大,也出不了英雄!”

王三毛一脸不屑,漫不经心地说:“没事,我们这些草民天生命贱,饱经风雨,淋几个小时没关系的。”

崔思康问:“你想出人命是不是?”

王三毛冷笑了一声:“不用担心,出不了人命,最多伤风感冒,药费由我出。”

崔思康见柔的不行,就来软的,他要王三毛出去说几句,让访民们上车,去宾馆洗个澡、换换衣,吃顿饭,然后送回家。有什么问题,由代表反映。王三毛见崔思康了,暗自窃喜,马上提出了三个条件:第一,对龙门隧道排水工程他可以返工,承担损失,但是,不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第二,王氏杂货铺决不拆迁,否则用生命来保卫家园;第三,他母亲李全英的精神病,完全是崔思康动员拆迁的高压造成的,必须赔礼道歉,进行经济和精神赔偿。

对王三毛的条件,崔思康毫不犹豫地回复一个字——不。王三毛眯起眼睛,马上反击,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那后果是灾难性的。”

崔思康淡定地问:“你在威胁我?”

王三毛又冷笑了一下:“想和你交朋友,也许我不够资格。崔县长,别看我是个小包工头,缺少文化,但是做人做事讲究有理有节,留有余地,不会置人于死地。我等你三天。”

崔思康不以为然地说:“没有必要,你随时可以出招,我等着。”

派出所门口,访民们还坐在雨天里,警察们仍撑着一片伞。崔思康和章法成来到访民面前。他在做耐心的劝说:“老乡们,你们已在雨水里泡了近半小时,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我们民警同志也为你们撑了近半小时的伞。他们不是铁打的,也是血肉之躯。你们看看他们身上淋的。为了你们的身体,为了你们的家人,我再次请求你们上车。”

刚才带头的访民说:“崔县长,只要三毛出来说一声让我们走,我们马上走人。”

众访民附和着:“对,听三毛的!”

“老乡们,那就对不住了。我们必须采取强制措施,赶你们上车!”崔思康说完,章法成下达命令行动,七八名警察冲上去拖拽着坐在地上的访民。这时一个访民突然掏出一把水果刀,对着自己的咽喉大叫:“谁敢再动,我一刀扎下去!”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正在这时,秦慧楠乘车来了,后面跟着戴国权。原来戴国权说服崔思康无果,便火速去玉泉宾馆,将访民静坐在雨天要求释放王三毛的情况做了汇报。因为事态严重,秦慧楠就赶来了。她走到拿着水果刀的访民身前说:“这位老乡,你还挺讲义气的。为了王三毛,豁出去了?”

这位访民直言相告:“秦部长,这些年我们捧的是王总的饭碗,他对我们一路关照。全家老小都靠王总的公司,他倒了难道我们喝西北风去?这不仅是讲义气,是凭良心。为了三毛,我们愿意两肋插刀。”

秦慧楠知道,只有王三毛才是解决问题的突破口,便跟着章法成走进审讯室。

此时王三毛半躺在长椅上昏睡着,面露痛苦的表情。这时一名警察报告,王三毛说身体不舒服,很难受。

秦慧楠走到王三毛身边,轻轻喊了一声:“王三毛。”

王三毛睁开眼,一骨碌坐直身子:“秦部长。”

秦慧楠问:“身体不舒服?”

王三毛点点头:“是的,药忘带了。很难受,真的,我没装病。”

秦慧楠从兜里取出两个小药瓶,王三毛眼睛一亮,惊讶地问:“哪来的?”

民警端来一杯水,秦慧楠将药瓶递给王三毛:“来,喝口水,先把药吃了。”

王三毛接过水,赶紧把药吃了,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秦慧楠从包里取出竹签和铁丝:“这就是你生产的水泥管替代的钢筋。偷工减料,假冒伪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对秦慧楠的质问,王三毛无法解释。秦慧楠接着说:“王三毛,这是我在你的生产现场提取的证据。你以告崔思康的状为由,围堵我的车和县委大门口。你提供的举报材料,经过调查,查无证据。以上两件事,让法院判你几年一点儿都不冤枉。可我们没有这么做,因为你是一个企业的负责人,有一百多员工要吃饭。我们让你自己反省,主动交代问题,争取宽大chu理。”

王三毛不服气地说:“秦部长,围堵你的车和县委大门口,我做得是过分了点,可崔思康伙同他人转包工程,暗中收取回扣。”

秦慧楠伸出右手:“拿证据来呀。”

王三毛低下头,但仍然气势汹汹:“我会拿到证据的,三天后。”

秦慧楠继续追问:“为什么要三天后,谁给你证据?”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王三毛瞬间哑巴了,他想到那天他和吴雪姣在宾馆的床上,吴雪姣答应三天后一定能给他证据,但此时他绝对不能说。

秦慧楠说:“我提醒你,如果你拿不出证据,将面临诬陷罪被起诉。你承包的部分引水工程弄虚作假、偷工减料,造成了工程质量严重事故。就凭这笔账,你这辈子还能抬起头来吗?”

王三毛弱弱地争辩着:“秦部长,用竹条铁丝代替钢筋,真不是我干的……”

秦慧楠将真假水泥管碎片检测报告递给王三毛:“仔细看看,我已帮你证实,劣质水泥管不是出自你的公司。”

看着检测报告,王三毛惊愕不已,他刚才的傲慢和敌意一扫而光,换上的是钦佩和感激。他说:“秦部长明察秋毫,真是个大清官哪,我给您磕头了……”

“不用。”秦慧楠话锋一转,“这份检测报告,还不能完全排除你工程掺沙子、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的嫌疑。”秦慧楠的话又让王三毛紧张了,他当即信誓旦旦地表白:“秦部长,天地良心,我真的没往工程里掺沙子啊。”

秦慧楠说:“那么大的水泥管混进你们的成品场地,不是里应就是外合,你没发觉蛛丝马迹,可能吗?”秦慧楠提高了嗓门,王三毛胆怯了:“秦部长,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查出来。”

秦慧楠突然动情地说:“你公司的那个门卫老单头,一个多好的老人,对你的公司寄托着多大的希望。他对你的评价也很高,夸赞你喜爰读书。我真没想到,一个饱读诗书的人、一个阅读过《旧制度与大革命》等名著的人,居然干起弄虚作假、偷工减料的勾当,你污辱了读书人的斯文!”

不等秦慧楠再往下说,王三毛双手合十:“秦部长,求您别说了……”

审讯室的门开了,秦慧楠走出,王三毛和章法成跟在后面,三人朝派出所大门走去,来到众访民面前,王三毛说:“大家快起来,我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众访民坐着不动,王三毛火了,提高声音喊道,“回去,统统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众访民这才纷纷起身,很有秩序地走向中巴车。王三毛转身跟着看管他的警察又走进了派出所,戴国权低声问章法成:“秦部长没放王三毛啊?”

章法成说:“秦部长不会拿原则做交易的。”

戴国权又问:“那王三毛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章法成回答:“这要问秦部长了。这个家伙,在我和崔县长面前,像茅坑里石头又柔又臭。可他为什么向秦部长低了头,我也在琢磨。”

在送秦慧楠回玉泉宾馆的路上,崔思康也在问秦慧楠类似的问题。秦慧楠此刻心情不错,笑着问,想学这一招吗?崔思康连连点头,说非常想。

秦慧楠说:“要付学费的,一杯咖啡。”

崔思康哈哈大笑,刚解决一起危机,难得他的心情放松,开着老婆的红色小跑,来到路边的一家咖啡店。

服务员给崔思康和秦慧楠送来了咖啡,崔思康着急地说:“我付学费了,你开讲吧。”

“好,开讲。”秦慧楠拿出水泥管取样检测报告,“这是制服王三毛的撒手锏。”崔思康看完检测报告,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什么叫明察秋毫啊,你就是!”

“王三毛因造假在引水工程中引发质量事故,不管是自己的责任还是被栽赃,他这个法人的责任推卸不了。引水二期工程,有人搅了竞标会的局。”秦慧楠的话让崔思康眼睛一亮,他点点头:“我也有同感。你说搅局的人是谁?”

“搅局的人,必须在调查组撤走之前查清楚,还有十三天。”时间不等人,秦慧楠眉头紧锁,崔思康也是压力山大。

“思康同志,”秦慧楠说,“引水二期工程是当前的头等大事,马王镇三百一十户的拆迁不能再拖,更不能改变方案,必须强行推进。在这两个问题上我支持你,旗帜鲜明。”

“你这个表态,让我心里非常痛快。”崔思康情绪高涨起来,“想不到你工作这么细,问题看得这么透。不过话要说回来,对我不能再牵扯你们的精力了。”崔思康一脸歉意。

“时间是一块试金石。”秦慧楠微微一笑,浅尝一口咖啡,“不要因为没有阳光就不走进春天。我们一头扎在这里这么多天,为了什么?不说你心里也清楚。”说到这里,秦慧楠停了一下,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崔思康,“对新任的县委书记人选我的原则是:不轻易选定一个人,也不轻易放弃一个被选定的人!”

崔思康问:“这么说,你还没放弃我?”

秦慧楠反问:“为什么要轻易放弃呢?”

秦慧楠的反问,让崔思康自信心大振:“我也表个态:组织上不放弃,我也绝不让组织上失望。”

崔思康高兴之际,秦慧楠趁机又提出了这个问题:“告诉我,你和范琳琳在结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思康脸上的笑逐渐僵柔起来:“这和工作有关吗?”

秦慧楠面色严峻地说:“如果共产党的一个常务副县长是一个好色之徒,曾经是个强石更犯,你说该怎么办?就算是流言蜚语,我也要查个一清二楚,这是我这个做组织部长的职责。你现在主持一个县的工作,虽说是临时的,但是你的人格、人品、道德三方面不能有任何的缺陷。如果明知你有病还带病任用、带病提拔,这就是我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