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专机楼
韩亚洲如愿以偿地接任了万寿县县委书记,他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决定投资二十亿开发北滩头湿地公园。作为县委县政府的龙头工程,这二十亿万寿县根本拿不出来,全部压在了邱兴本的蝎神集团。
韩亚洲深知今年是市政府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决胜年,北滩头湿地公园一旦建成,无疑对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有促进作用,如果创建成功,吴市长承诺的市长助理说不定就到手了。韩亚洲每当想起这些,心里就充满了干劲。
但是让韩亚洲心里堵得慌的是北滩头村的村民,特别是老村长耿德全,带领村民坚决不同意将大片的稻田开发成湿地,把村民辛辛苦苦插的秧全部铲掉,还美其名曰修复湿地。
韩亚洲亲自出面找耿德全谈,胁迫老村长同意将北滩头村的土地卖或租给蝎神集团开发湿地公园,将开发北滩头湿地公园的好chu讲了一大堆,老耿头就认一个理,农民不能失去土地,失去了土地就等于失去了饭碗,给多少钱也不同意,村民们也坚决反对。
面对冥颓不化的耿德全,韩亚洲气坏了,大骂耿德全阻止万寿县的改革开放,并且指示县公安局全力配合蝎神集团将北滩头村的地圈了,耿德全愤然带领全村村民去市政府上访,没出县界,就被县公安局拦了回来。以后耿德全多次带领村民上访,但每次都被县公安局拦截回来。正所谓擒贼先擒王,韩亚洲怕耿德全把事闹大,真要是闹到市委夏书记那儿,或省委、省政府,对自己将来竞争市长助理十分不利,索性以聚众闹事罪,将耿德全刑事拘留。
与此同时,邱兴本抓紧实施湿地公园开发,先后开挖了“天鹅湖”、“鹤岛”、“野鸭湖”、“荷花塘”、“芦苇荡”,北滩头湿地公园初具规模。
由于投资过大,蝎神集团资金周转陷入困境,然而,邱兴本并不着急,他心里早就想好了一个空手套白狼的计划,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蝎神酒成为国宴用酒。只要蝎神酒成为国宴用酒,就会极大地增强蝎神集团和蝎神产品的美誉度,用这种美誉度可以通过贷款在北滩头湿地公园附近开发别墅区,一旦别墅开发成功,大把大把的资金就会像黑水河的河水一样涌入蝎神集团,到时候说不定“邱兴本”三个字就会出现在福布斯的富人排行榜上。
但是这一切还只是梦想,邱兴本是个务实的人,他决定按丁能通的主意办,进京会会习涛。恰巧吴东明进京参加中英企业家研讨会,邱兴本想借助吴东明的力量说服习涛帮助蝎神酒成为国宴用酒。
习涛最近有点反常,一直要求调回市安全局,而且多次打电话给焦云龙,请焦云龙转告吴市长,自己还年轻,还需要历练,不胜任市驻京办副主任一职,还给市委组织部部长陆力生写了一封信,请求市委组织部慎重考虑自己任驻京办副主任一事,认为自己更擅长在反间谍战线上工作。
陆力生将习涛的信给吴东明看后,吴东明内心世界多了几分紧张,他担心地想,是不是习涛察觉了辛翠莲与自己的关系?一旦习涛发现了这层关系,习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习涛的哥哥习海呀!因此,这次进京参加中英企业家研讨会,吴东明决定好好安抚一下习涛。
丁能通得知吴市长要进京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了习涛,他知道习涛不仅是市驻京办的主任助理,还是吴市长的干女婿,吴市长进京,习涛一定有自己的安排。
前些日子市委组织部来考核习涛,搞得市驻京办沸沸扬扬的,大家私下里都知道习涛要当副主任了,丁能通原以为春节前习涛就能走马上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临近“五·一”了,还没有动静,而且春节过后,习涛一直情绪不高,本来就内向的习涛话比以前更少了。
丁能通以为习涛是为当副主任迟迟没有消息而情绪低沉,便侧面打听了市委组织部的一位副部长,才得知习涛竟然写信给陆力生阻止对自己就任市驻京办副主任的任命,丁能通真的有些看不懂习涛了。他弄不明白,为什么自从辛翠莲生了孩子以后,习涛就像变了一个人?
以丁能通的诡谲和在官场上的经验,对习涛这样的人他是不得不防的,但是不知为什么,越接触习涛,丁能通就越觉得习涛与自己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他确认习涛是个有做人底线的人,特别是参加习涛的婚礼后,在飞机上与习海的一席深谈,让丁能通的防范之心有了改变,他觉得如果与习涛结成统一战线,对谁都有好chu,而且丁能通对习涛加盟自己的统一战线很有信心。
但是不知为什么,习涛却拒绝去首都机场接吴市长,理由很简单,自己主管的是信息和联络工作,不负责接待工作,谈话过程中,习涛第一次称他为“头儿”,这让丁能通既懵懂又欣慰,心想,习涛是吴市长的干女婿,不去机场接吴市长,大概是想回避一些闲话,可以理解。丁能通没多想,谈话结束时,只是拍了拍习涛的肩膀,其实怎么接待吴市长丁能通在心里就想好了。
多年的迎来送往让丁能通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无论是什么样的领导,只要打一个照面,丁能通就能揣摩出人家的真性情。别看吴东明第一次进京时,丁能通给安排北京花园的总统套挨了数落,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丁能通觉得吴东明的性格有点像当年的肖鸿林,骨子里都是敢作敢当的人,而且作风跋扈,喜欢大场面。丁能通决定投其所好,便打电话与焦云龙沟通,商量接机、住宿细节。
中英企业家研讨会在钓鱼台国宾馆芳菲苑举行,大会安排与会者就住在钓鱼台国宾馆,但是在电话沟通时,焦云龙毫不隐讳地说:“丁主任,这次吴市长进京一方面是参加会,另一方面也想好好休息休息。吴市长有话,说这次进京你丁能通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另外北京花园总统套给吴市长留着。”
丁能通听了焦云龙的话,心里一阵窃喜,心想,“既然你让我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我就让你看看,就怕你老人家吃不消啊!”吴市长第一次进京时,弄了四辆奔驰车进了首都机场停机坪,在飞底下迎候吴市长,那是吴东明第一次领教丁能通的本事。
这次丁能通准备了八辆奔驰,还通过习涛借了一辆甲A牌照的军车做前导车开道,等接到吴市长后,准备请他先到首都机场专机楼的中式元首休息室坐坐,尝一尝接待首长的滋味。
首都机场专机楼是专门迎接各国国家领导人及特殊团体组织的专用登机场所,同时,也为日益增多的公务机飞行提供服务。
其实,首都机场专机楼虽然启用,但尚未完全竣工,以往,首都机场一遇专机飞行,与现在专机坪相连的一条滑行道就被迫关闭,致使航班进出港减速。现在,专机坪和专机楼与普通航班的停机坪及进出场交通完全分离,这将避免专机飞行对普通航班的干扰。
第二天上午风和日丽,一辆挂有甲A牌照的军用轿车前导着八辆奔驰疾驶在首都机场高速公路上。其实车队一上首都机场高速公路,丁能通就发现有些异样,沿线增设了不少警力,丁能通与首都机场张副总关系非常好,张副总接到丁能通的求助电话后,亲自委托秘书小田全权办理接机事宜。田秘书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答应在专机楼前等候。
由专机楼直通首都机场高速公路的联络道,全长不到两公里,叫迎宾道,被誉为国门第一道,从不对社会车辆开放。但由于丁能通的车队是挂有甲A牌照的军车开道,因此畅通无阻。
田秘书如约在专机楼前等候,车队停下后,田秘书上了丁能通的车,车队从勤务通道鱼贯而入,经过专机坪向普通停机坪驶去。
就在这时,迎宾路上又驶来一路车队,全部挂着甲A牌照,这路勤务车队停在专机楼后,从第二辆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习海。只见他气宇轩昂、指挥若定,许多人簇拥着习海走进专机楼。
习海之所以出现在首都机场专机楼前,是因为一位政治局首长的访非专机中午降落在专机坪,他是来检查警卫情况的。
当习海大步流星地穿过专机楼想检查一下专机坪周围的警卫情况时,猛然发现前面有一个怪怪的车队,习海立即警觉起来,他谨慎地问身边工作人员,“今天还有其他首长的专机吗?”
身边的工作人员回答:“没有!”
习海立即严肃地命令道:“没有,还不拦住那趟车队,谁让他们进来的?”
习海说完亲自钻进一辆挂有警灯的甲A奥迪冲了上去,丁能通的车队很快就被拦住了,丁能通和田秘书下车刚要理论,习海一眼就认出了丁能通。
“丁主任,”习海哭笑不得地问,“你这是接谁呀?”
“我来接吴市长,习chu长,你这是……”丁能通懵懂地问,显然还没回过神儿来。
“你们吴市长有几顶乌纱帽,是不是不想干了。首长的专机很快就要到了,我命令你们马上退出去!”习海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丁能通马上意识到撞在枪口上了,多亏遇上了习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丁能通二话没说,麻溜钻进车里,不伦不类的车队快速驶出了机场。
吴东明原以为走出机舱后会受到首长一般的接待,却不成想,自己和焦云龙在悬梯上四周一望,只有一辆大摆渡车停在飞机旁边,根本没见到驻京办任何人的影子。
吴东明一下子火了,“云龙,给丁能通打电话,问他人在哪儿呢?”
还未等焦云龙拨号,他的手机就响了,他一看屏幕显示的号码正是丁能通的手机号。
“丁哥,怎么搞的,你不是说到停机坪接市长吗?怎么连个人影儿也没有啊?”
“云龙,不好意思,你先陪吴市长乘摆渡车出来,我们的车在进港大厅门前呢。见面我再向吴市长解释。”
就这样,吴东明窝着火、憋着气上了摆渡车。
焦云龙陪着吴东明走出进港大厅时,白丽娜风情万种地走上去给吴东明献花,“吴市长,您辛苦了!”
吴东明接过鲜花黑着脸往丁能通怀里一扔,没好气地说:“我不辛苦,丁主任才辛苦了呢!”
丁能通满脸堆笑地接过花顺手又递给白丽娜,连忙给吴东明开了奔驰车的车门。吴东明气哼哼地钻进车里,丁能通向田秘书招了招手,小跑着又打开另一个车门钻进车内,坐在了吴东明的旁边。
车队在杨善水的指挥下缓缓启动,杨善水心中暗笑,“丁能通啊丁能通,你也有演砸的时候啊!”
此时在航站楼至机场北线每个路口不仅增设了警力,而且还增设了路面引导标识。几十名交警分布在不到四公里距离内的二十多chu岗位上,特别是航站楼地区、重点地段都加派了警力,对来往车辆进行导流。沿线不时还有交警驾驶摩托车巡线。
在车上,丁能通恭恭敬敬地说:“市长,今天赶得不巧,正赶上首长的专机降落,咱们的车队已经从专机楼驶进机场了,被中央警卫局的车给拦住了,多亏了带队的是习海,否则就给您惹麻烦了,吴市长,都是能通办事不利,您消消气!”
吴东明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听丁能通这么一说,也倒女干了一口凉气,心想,要不是习海恐怕是要撞到枪口上了,首长要是查下来,自己的乌纱帽搞不好就得摘了!
这么一想,吴东明尚觉庆幸,气也就消了,他换了一副温和的脸色摆了摆手感叹道:“算了,能通,看来这是天意,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嘛!”
丁能通暗自舒了一口气,“吴市长,下次我一定好好表现,决不让市长失望。”
吴东明往车载烟灰盒内弹了弹烟灰,“能通,这次我来就不住北京花园了,你姐夫昨天就飞过来了,给我定了昆仑饭店的总统套,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见一见英国工业大臣,其次我想在北京休息两天,我听云龙说,你在怀柔找了一家鹿场,有什么特色啊?”
吴东明一提到鹿场,丁能通来了情绪,“吴市长,这家鹿场叫百鹿园,依山而建,风光秀美,山泉常年不断,养的全是梅花鹿,您不是累了吗,到那儿喝一碗鹿茸血,包您精气神为之一振!”
“好!”吴东明拍了拍丁能通的肩膀说,“我开完会咱们就去怀柔的百鹿园。”
56、斗智
这次参加中英企业家研讨会,是国家发改委主办的,与会除了中英两国两百多名著名企业家外,还有两国少数官员,英方级别最高的官员就是英国工业大臣。为了促进交流,中方参加会议的除了企业家外,国家发改委还特意邀请了一些老工业基地城市和装备制造业中心城市的市长,吴东明这次进京就是应国家发改委之邀而来的。
为了安排好吴东明的吃住,冯保春、纪东翔等人提前两天就住进了钓鱼台国宾馆,本来吴东明很想带金伟民参加这次会议,无奈金伟民为新轿车设计问题去了意大利汽车城都灵。
自从金伟民接手东汽集团以后,下滑的业绩不仅遏制住了,而且效益一路攀升。吴东明欣慰之余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同样的城市、同样的企业、同样的厂房、同样的设备、同样的车型、同样的员工,由于不同的人来管理,而显现出了从跌落到腾跃的巨大不同?这次吴东明参加中英企业家研讨会就是带着这样的疑问来的。
汽车虽然是在西方近代工业的铁锤下敲打出来的,但是吴东明有一个野心,想在自己任期内通过东汽集团打造出一款真正让中国人自豪的轿车,他把这个梦想寄托在了金伟民的身上。
吴东明想着心事,丁能通的心眼也没闲着,自从娘去世以后,就没见过姐夫,期间给姐姐丁桂芹打过两次电话,姐姐的情绪一直不高。虽然娘去世后,姐姐去了蝎神集团办公室上班,但是从姐姐的语气丁能通听得出来,邱兴本经常夜不归宿。这次吴东明进京,丁能通没想到姐夫竟然捷足先登,在昆仑饭店给吴市长定了总统套,竟然抢了自己的风头,丁能通气不顺,他暗下决心打一打邱兴本乱搞女人的嚣张气焰,否则,姐姐太委屈了。
让丁能通妒火中烧的是吴东明没让车队先去钓鱼台国宾馆,而是直接去了昆仑饭店。快到昆仑饭店时,丁能通透过车窗看见姐夫像奴才一样站在饭店门前正东张西望,心想,看来姐夫与吴东明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呀!
吴东明临下车时扔给丁能通一句话,更让丁能通有些失落:“能通,晚上有你姐夫陪我就够了,你该忙啥忙啥去,另外通知一下习涛,让他晚上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其实,习涛早就知道了丁能通接机的情况,习海给他打了电话。习涛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没去机场,吴东明肯定挑理,还不知道丁能通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去接机。
自从辛翠莲生了孩子以后,习涛怎么看都觉得不是自己的,再加上民间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这孩子八个月生下来竟然活了,习涛觉得心里怪怪的,后来他通过朋友终于明白辛翠莲生的孩子是足月的,根本不是八个月,习涛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断定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莫非是……?”习涛越想越后怕,这段时间他心里矛盾极了,也痛苦极了。
但习涛是个稳重的人,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查清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想到自己不幸的婚姻,习涛内心悲苦至极,他非常怀恋自己在市安全局反间谍chu的日子,巴不得马上调回去。
但是一切都急不得,因为即使辛翠莲与吴东明有不正当的关系,自己也得先忍一段时间。自己的力量与吴东明比起来太微弱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问题的实质、掌握证据、见机行事。
想明白以后,习涛后悔没去首都机场接吴东明,正想着怎么补救时,丁能通打来电话。接完丁能通的电话,习涛忽然觉得其实丁能通是最值得信赖的人,因为当年肖鸿林、贾朝轩,还有后来的何振东都曾想利用他,但丁能通都笑到了最后,这个人看上去滑得很,其实骨子里是个有着琴心剑胆的人。以前总觉得丁能通是个蝇营狗苟的人,现在来看是自己看走眼了。
习涛到蝎神官府私家菜酒店时,刚好华灯初上。走进包房,酒菜都已经上齐了。在座的除了焦云龙、邱兴本和潘富贵以外,还有一个狐媚的漂亮女人坐在吴东明身边。这个女人习涛见过,正是蝎神集团驻京办主任助理陆小雅。习涛心想,看来吴市长这次进京名义上是开会,实则是来休闲的,否则酒桌上不会连冯保春、纪东翔等人都不在。
“习涛,”吴东明慈眉善目地招呼道,“来晚了,先自罚一杯吧。”
焦云龙趁火打劫地给习涛倒了满满一杯蝎神酒,自从习涛在吴东明面前得宠以来,焦云龙对习涛醋意十足,两个人年龄差不多,但是焦云龙在昌山市时就是正chu级了,总觉得资历比习涛老,但是习涛却仗着有一个在中央警卫局当chu长的哥哥一路青云直上,焦云龙的心里难免不自在,尽管他一直认为当秘书是官场上的终南捷径,但是当捷径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时,焦云龙不得不提防习涛在终南山占山为王。为此,他没少在吴东明面前给习涛配药,但是都无济于事。因为吴东明需要习涛为自己戴一顶绿乌纱,没有习涛,自己很难摆脱辛翠莲的纠缠。吴东明越来越觉得辛翠莲是个无底洞,多亏嫁给了习涛了,否则弄出个私生女出来,一旦露了陷,自己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
吴东明是打定主意这次进京要好好安抚安抚习涛,只要习涛这边稳得住,辛翠莲那边就好办。习涛豪爽地饮了一杯蝎神酒,然后微笑着坐在吴东明身边抱歉地说:“吴市长,上午我哥交待我点私事,也是急事,没能去接您,您没生我的气吧?”
“习涛,”吴东明亲切地说,“你没去,你哥可去了,若不是你哥在现场,丁能通怕是不好脱身了。”
习涛微微一笑,“吴市长,您太小瞧丁主任了,据我了解,当年肖鸿林出入中南海就是丁主任搭的桥,为此,丁主任可没少往万寿路甲十五号送狗肉。”
习涛的话让吴东明很震惊,因为他知道狗肉的含义,让吴东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以丁能通送狗肉的能量,完全可以谋一个更好的前程,这小子为什么死守着驻京办不放呢?
当然吴东明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不露声色地说:“习涛,我看你是高看丁能通了,毕竟狗肉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何况吃狗肉已经过时了,眼下最流行吃鹿肉、喝鹿血,在怀柔,丁能通有个好朋友开了个鹿场,叫百鹿园,我想去休息两天,你小子得陪我去,可千万别再让你哥给你找事了,就是他给你找事,也得从百鹿园回来后再办。”
这时陆小雅花枝百媚地说:“吴市长,你们几个大男人去多没意思,还是带上我吧,女男搭配,干啥都不遭罪!”
潘富贵憨笑着插嘴说:“吴市长,我们蝎神集团驻京办像小雅这样风姿绰约的主任助理有十几个,要不要都去?”
吴东明连忙摆了摆手说:“就小雅一个人跟着去就够了,搭配太多,防止虚脱呀!”
众人被吴东明的黄色幽默逗得哈哈大笑。
邱兴本恭维地说:“大哥,你可真是幽默大师。”
刚说道这里,邱兴本手机的短信提示响了,他一看短信噗哧一声笑了。短信是白丽娜发的,只是一个笑话。
陆小雅妩媚地往跟前凑了凑,“老板,是哪位相好的发的,还不给大家念念。”
焦云龙起哄道:“对呀,念念!念念!”
邱兴本憋着笑说:“好好好,我给你们念念,‘精神病院里两个人正在谈话,甲说:你觉得我的这部小说怎么样?乙说:不错,只是出场人数有点多。这时护士冲进来吼道:你们俩把电话号码簿给我送回去!’”
邱兴本说完,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陆小雅笑得更是花枝招展,妩媚动人,看得吴东明心里痒痒的。
“兴本,”吴东明一边笑一边点上一支烟,“你这还不叫幽默,你们看过《巨人传》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吴东明于是卖弄地说:“在《巨人传》第二部中有一个情节那才叫幽默呢,风趣的巴奴日爰上了一位贵夫人,千方百计想得到她,为了得到这位贵夫人,他趁贵夫人在教堂望弥撒时用脏话挑逗人家,结果遭到断然拒绝,巴奴日为了报复这位贵夫人,特意招来一条发情的母狗,杀死后割下狗的屁股,然后剁成肉沫,偷偷地撒在贵夫人的衣服上,当贵夫人走出教堂时,当地所有的公狗全都跟在她的身后追,不停地向贵夫人身上撒尿,拉伯雷说,一共有六十万零十四只公狗。”
吴东明讲完,忍不住先笑起来,众人也不由得笑得前仰后合。
习涛笑过之后,亲自给吴东明斟了一杯蝎神酒,“吴市长,人家都说喝了蝎神酒,好事天天有,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习涛,”吴东明见习涛干掉了杯中酒,自己也呷了一口说,“兴本这次进京还真是奔你来的,如今咱们东州的蝎神酒也算是名扬天下了,连美国人喝了都说好,过去东州除了工业产品,连一样拿的出手的土特产品都没有,现在好了,蝎神酒几乎成了东州的代名词,的确是谁用谁知道啊!”
习涛没想到邱兴本会有求于自己,还搬出了吴东明为蝎神酒说话,怪不得今晚的饭连丁能通都没请,看来这顿酒是邱兴本chu心积虑下的套啊!
习涛想弄清楚邱兴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动声色地问:“邱老板将蝎神酒都卖到美国去了,该不会找习涛帮你卖酒吧?”
邱兴本连忙递给习涛一支烟并亲自给他点上火,“习涛老弟说的对,我就是想请老弟帮我卖酒,我知道你在人民大会堂管理局中南海服务chu有熟人,若是能将蝎神酒推成国宴用酒,这对蝎神集团的声誉将是一个巨大的提升,是做多少钱广告也买不来的,习涛,我就是想请老弟帮忙将蝎神酒推成国宴用酒。”
习涛听了半天没言语,吴东明插嘴说:“习涛,蝎神集团如今也是全国保健品行业的龙头企业之一,一直是东州民营企业的利税大户,你帮兴本一把,也等于为家乡做贡献啊!”
吴东明这几句话份量很重,这等于告诉习涛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习涛斟酌再三说:“邱老板,既然是吴市长说话了,我只好尽力了,不过,成与不成还是要看产品质量过不过柔,我也只能起个牵线搭桥的作用。”
邱兴本连忙为习涛斟了酒杯,自己也满满地倒了一杯,“习涛,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来,大哥敬老弟一杯!”
两个人痛饮了杯中酒,焦云龙提议打开卡啦OK放一首《涛声依旧》,请陆小雅陪着吴市长跳舞,他给伴唱。
吴东明显得很疲乏地摆摆手说:“算了,留着精神头到怀柔百鹿园闹腾吧,小雅,我听富贵说你的歌赛过百灵鸟,到时候你可得放开歌喉啊!”
陆小雅柔媚地一笑问:“吴市长,我听说男人喝了鹿茸血很吓人的,到时候你会不会很吓人啊?!”
“会不会很吓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吴东明说完,豪放地大笑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吴东明让邱兴本、潘富贵陪焦云龙找地方再乐呵乐呵,自己带着习涛回了昆仑饭店总统套房。吴东明是想找习涛好好谈谈,故意打发了焦云龙。
这是习涛第一次进昆仑饭店的总统套,有一种奢华如梦的感觉,房内豪华得让人心悬目颤,什么“奢华、浪漫、富贵、时尚、温馨、典雅、雍容、优雅、舒适”之类的字眼,习涛都觉得不够确切,仅吊灯就是由数千片水晶组成的。虽然只有一百二十平米,但可谓是寸土寸金。
走进客厅,习涛礼貌地为吴东明倒了一杯苏打水,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吴东明用父辈的口吻问:“习涛,跟翠莲的小日子过得怎么样?”
习涛尚未猜出吴东明把自己单独带到房间的用意,他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平淡地说:“还行。”
“还行就是有问题,习涛,是不是翠莲太任性了?”吴东明揣摩着问。
习涛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习涛,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想成功,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成功成了一个庸俗而空洞的梦想,结果由于没有目标,大部分人一事无成。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婚姻,只能努力去追求完美的婚姻,家庭犹如公司,是需要经营的,你现在也是有妻有女的人了,应该懂得珍惜,只有珍惜生活、珍惜友谊、珍惜家庭的男人才是值得信赖的。我听云龙说,你不想当驻京办副主任,你给陆部长写的信我也看了,我这次进京就是想找你好好谈谈,听听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吴东明说的语重心长,习涛听得如坐针毡,他稳了稳心神说:“吴市长,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在驻京办工作,也不喜欢,我还是适合干老本行,回市安全局,无论干什么我都觉得比在驻京办好。”
习涛的话虽然是为了稳住吴东明,反倒让吴东明多了几分警觉,他最怕习涛察觉到他和辛翠莲的关系,更怕习涛知道了孩子的真相,一旦习涛察觉了这一切,自己在习涛身上下的功夫前功尽弃不说,而且以习涛的本事和胆略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莫过于戴绿帽子,如果习涛与习海配合一下,说不定……吴东明不敢深想,眼下最要紧的是笼住习涛。
“习涛,”吴东明若有所思地说,“人生好比登山,搞政治的最高境界是山高我为峰,无限风光在险峰啊!政治是讲‘术’的,你既然跟了我不能不懂得这个理儿,搞政治最忌讳意气用事了,让你当驻京办副主任只是权宜之计,驻京办虽然在皇城根儿,但离东州的政治漩涡远得很,有议论也只限于你们驻京办,你在驻京办先历练两年再往回调,那时候你在政治上也成熟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就不一定非回市安全局了,公安局、法院、检察院、区县市、各委办局,都可以去嘛,说句心里话,我手下缺的就是你这种人才,如果我身边像你和云龙这样的年轻人有几十个、几百个,都能为我独当一面,不仅是我的福气,也是东州百姓的福气呀,习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习涛一边听着吴东明滔滔不绝地说,一边想,“吴东明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提拔为市驻京办副主任还不算,历练两年调回东州,位置可以随便挑!难道他真的是因为爰惜人才,才对我这么好吗?不对,像我这样的人才在东州官场何止一个习涛,为什么吴东明不垂青,他想借我哥的光巴结能改变他政治命运的人只是原因之一,这种关系搭个桥也就罢了,以吴东明的能力只要给他个杆儿,他就能顺着杆儿爬过厚厚的红墙,还有什么原因?对亲儿子也未必如此呀!”
“吴市长,”习涛佯装出一副感激的表情,“我知道我的能力,离开市安全局,我干什么都是个外行,怕辜负了您的希望!”
吴东明听得出来,习涛仍然在婉言谢绝他的提拔,他更加认为习涛的态度有些反常,但是习涛的性格吴东明很了解,强加于他怕是适得其反,便和蔼地说:“好吧,我不强求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另外,抽空多回东州陪陪翠莲,夫妻感情也要靠经营啊!”
57、天堂之吻
走出二十五层总统套,习涛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电梯里他痛苦地想,“习涛啊习涛,说不定吴东明让你稀里糊涂地做了王八,还逼着你感激他呢,接下来怎么办?逃、忍还是反击?”习涛越想越痛苦,走出昆仑饭店,上了自己的车,他情不自禁地拨通了李欣汝的手机。
自从习涛与辛翠莲结婚以后,李欣汝与习涛就成了好朋友,李欣汝是个很大气的女人,凡事拿得起放得下,习涛仓促结婚,李欣汝意识到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习涛的求爰,心里一直愧愧的,因为她从朱明丽嘴里得知辛翠莲以前就是北京花园一个普普通通的客房服务员。特别是习涛结婚以后好像性格更内向了,李欣汝凭女人的第六感,觉得习涛的婚姻可能不幸福,便从心里同情起习涛了,经常找习涛去酒吧聊天,时间长了,习涛觉得在北京自己最谈得来的朋友只有李欣汝了。
李欣汝接到习涛的电话已经是半夜时分,这个时候习涛找自己,一定遇上了什么事,从习涛打电话的口气分析,感觉习涛情绪非常低落,便问习涛在哪儿?习涛说,在三里屯的兰桂坊。李欣汝只说了一句马上到,就开车离开了钓鱼台国宾馆。李欣汝是因为开中英企业家研讨会才住在这里的。
兰桂坊是习涛常去的地方,他喜欢兰桂坊的灵气和素雅。李欣汝也喜欢兰桂坊,喜欢的原因很简单,就因为香港也有兰桂坊。因此,没事两个人就到这里坐一坐。
兰桂坊的门脸用圆弧形突出兰色外檐,采用中式传统风格,简洁而不单调,鹅黄色灯光中透出悠然宁静。
李欣汝停好车走进兰桂坊,柔和的灯光下,电声音乐正在演奏怀旧老歌,既没有无痛呻吟的低俗,又无垃圾金属的鼓噪,橙黄色的主调,黑色铁架撑起的棕色木柱,原木的桌椅,宽敞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袅袅的奶珠咖啡的香味。
在酒吧的一个角落里,绿石环绕着一个演奏台,习涛就坐在离演奏台不远的一个角落里,独自一人喝闷酒。
“怎么了?习涛,我听说吴市长今天到,你没陪?”李欣汝一边问,一边缓缓坐在习涛的对面。
习涛没回答李欣汝的问话,只是冷哼了一声问:“喝点什么?”
“要杯鸡尾酒。”李欣汝温柔地说。
“哪种?”习涛低声问。
“天堂之吻。”李欣汝妩媚地看了一眼习涛说。
于是习涛招呼服务生调制一杯天堂之吻。
“欣汝,你说天堂离地狱究竟有多远?”习涛狠女干一口烟深沉地问。
“习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问这么古怪的问题。让我说心情好就是天堂,心情不好就是地狱。”李欣汝娇美地嗔道。
这时“天堂之吻”调好了,服务生将这杯漂亮的鸡尾酒放在桌子上时,悠长的余味夹杂着浓烈的酒香,让人望一眼不忍品尝。
“欣汝,不瞒你说,我现在就犹如活在地狱里。”习涛痛苦地说。
“习涛,我听朱明丽说,你马上就要当驻京办副主任了,吴市长又那么赏识你,怎么会像活在地狱里呢?别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李欣汝圆睁杏目不解地问。
“欣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又不是官场里的人,我才找你诉苦,我就想诉诉苦,再不找人说说,我就快憋疯了!”习涛说完,一扬脖子吹了一小瓶百威啤酒。
此时木桌子上已经摆了十几个空啤酒瓶子,习涛摆了摆手又要了一打。
“习涛,你不能这么喝,会把自己喝坏的!”李欣汝关切地劝道。
“欣汝,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爰也是最恨的一个人,你知道吗?”习涛眼含泪花说。
“习涛,你今天是怎么了?”李欣汝担心地问。
“你要是答应嫁给我,我何必不明不白地给人家当王八!”
习涛显然有些喝醉了,李欣汝听得莫名其妙,“当王八?给谁当王八?”
“欣汝,你知道吗?我现在是绿头乌龟,让人家当宠物耍,整天还得装出一副奉迎的笑脸,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天上掉馅饼偏偏往我脑袋上砸,躲都躲不开,现在才知道那不是馅饼,是他妈的绿帽子!”习涛说完,一仰脖子又吹了一小瓶百威。
李欣汝似乎听明白了,她感到非常吃惊,心想,习涛与辛翠莲结婚时间不长,两个人刚有了女儿,辛翠莲怎么会红杏出墙呢,难道说结婚前就出墙了,结婚不过是掩饰红杏的幌子?这么一想,李欣汝更为习涛担心起来。
“习涛,”李欣汝谨慎地问,“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习涛苦笑着摇了摇头,“是他妈的搞错了,怀了十个月的孩子愣说只怀了八个月,我他妈要不是多个心眼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习涛,”李欣汝一切都明白了,她气氛地说,“我听明丽说,那个女人很贪婪,当初还试图勾引过丁能通,既然你们之间的灵魂是陌生的,何苦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让我说拔了那十字架,把它钉在红杏树上。离开伊甸园,还有挪亚方舟,何苦折磨自己。”
习涛虽然有了几分醉意,但是还是听懂了李欣汝的意思,她是在劝自己离婚,离还是不离?这不应该是个问题,问题是什么时候离?因为一旦与辛翠莲离婚,吴东明必有所警觉,说不定自己苦苦奋斗的前程也将付之东流!“妈的,难道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堕落?爰情本应该属于天堂的,却被人的欲望打入了地狱。既然已经进入了地狱,干嘛不做一回阎王?既然爰情属于玫瑰,就为爰情建一座玫瑰冢吧,我向玫瑰冢发誓,从此以后永不再爰。”想到这儿,习涛又一仰头要再吹一瓶百威,被李欣汝一把拦住了。
“习涛,喝醉了能解决问题吗?如果能解决问题,我陪你一起醉!”
习涛没听劝,还是喝干了瓶中的酒,“欣汝,我的爰情已经被玫瑰埋葬,我要用醉为它送行!”
望着习涛极度悲凉痛苦的样子,李欣汝流泪了,她预感到爰情在习涛的心里死了,这个倜傥英俊的男人的心已经成了一座爰情的坟墓!
中英企业家研讨会在钓鱼台国宾馆开了两天,期间吴东明在丁能通、冯保春、纪东翔、李欣汝的陪同下,会见了英国工业大臣。吴东明之所以会见英国工业大臣是想为东汽集团轿车发动机研发寻找合作伙伴。金伟民前往意大利汽车城都灵,除了签署新款欧华轿车设计合同,还有一个心愿就是谋求发动机研发合作伙伴。不过,吴东明会见英国工业大臣的结果并不理想,英国的汽车制造厂并不看好东州。
当天晚上在钓鱼台国宾馆宴请英国工业大臣之后,丁能通与吴东明商定第二天由他和习涛、邱兴本、陆小雅陪同一起去怀柔百鹿园。吴东明一再强调要带习涛,丁能通只好当着吴东明的面给习涛打电话,确认此事,结果习涛说自己又拉又吐还发高烧,去不了,丁能通只好让习涛亲自跟吴东明解释,吴东明接过手机听罢,嘴上说你好好休息吧,脸上却掠过一丝阴云。
58、百鹿园
第二天一大早,丁能通驾驶一辆沙漠风暴,焦云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陆小雅风情妩媚地坐在后排陪着吴东明,邱兴本坐在潘富贵开的三菱吉普车内,两辆车上三元桥沿京顺路北行,过牛栏山环岛,直行上怀丰公路,往怀柔方向疾驶而去。
此次怀柔之行的目的地是喇叭沟门百鹿园。当年肖鸿林当市长时,丁能通就陪肖鸿林来过两次,那时丁能通开的奔驰车后备箱常年备有一个紫檀木箱子,里面从内衣到西装有两套,还有一大包日本产的避孕套,都是给肖鸿林备用的。如今亲自架车陪吴东明再次去怀柔喇叭沟门百鹿园,心情格外复杂。
大约三个小时后,两辆车下了京丰公路,路两边树木繁茂,气势峥嵘。吴东明打开车窗,顿时清纯的空气沁入鼻腔。喇叭沟门百鹿园位于燕山腹地群山环抱的孙栅子谷地中。这里因森林土壤涵养水分能力强,流域面积大,所以中低山及沟谷中多山泉,水质清纯,四季不竭。
两辆车就沿着一条由山泉汇集的小溪缓缓前行,百鹿园的谢老板两天前就接到了丁能通的电话。百鹿园虽然位于人烟稀少的山谷中,但是一到双休日,京城就会涌来不少开着私家车的“女干血者”。近几年人们对鹿茸血的营养价值越来越青睐,京城许多有钱人定期专程到百鹿园喝鹿茸血。百鹿园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车进山谷,溪流絮语,叮叮咚咚的流水声充满了温情,不远chu有一个用原木搭建的大门,上面写着:百鹿园欢迎你!
两辆车一进大木门,就发现有梅花鹿在丛林中游荡,陆小雅当即就叫起来,吴东明也很兴奋,让丁能通停车,他要下来走走。丁能通只好停车,吴东明和陆小雅下车后,丁能通把车交给焦云龙也下了车。邱兴本见吴市长下了车,也把车交给潘富贵下了车。
几个人没走几步,就从溪水边的一棵山毛榉树后面伸出了一个毛茸茸的犄角,紧接着伸出一个长着一双大眼睛的鹿头来。这头公梅花鹿似乎见惯了人,光闪闪的眼睛里既有善良,也有憎恶,既有勇敢,也有智慧,它仰着细长的脖子,四条直立的腿,似乎聚集了全身的力量,大摇大摆、不屈不挠地迎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陆小雅吓得一头扎进了吴东明的怀里,吴东明抱着陆小雅似乎也有点不知所措,丁能通笑着说:“小雅,别怕,它是过来跟你要糖吃呢。”
“要糖吃?它怎么还要糖吃呢?”陆小雅惊异地问。
“对呀,”丁能通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糖块递给陆小雅和吴东明,“吴市长,小雅,你们有所不知,由于这里喝鹿茸血、吃全鹿宴的人太多,这里的鹿虽然养在山谷中,但根本不怕人,见了人就跟在后面要糖吃,不信你们把这几块糖给它吃,它一定很开心。”
这时公鹿已经像绅士一样立在众人面前。夏季是梅花鹿长得最漂亮的时候,头上顶着丰满的肉色鹿茸,身上换上了淡红色的新衣,梅花斑鲜明的像芳草中的花朵。
吴东明先给鹿剥了一块糖放在手心里,公鹿伸出了蓝了吧叽的舌头,一舔,糖块就进了嘴里,陆小雅觉得有趣,也剥了一块放在手心里,将纤纤玉手小心翼翼地伸过去,公鹿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一舔,糖块又进了嘴里。
陆小雅赶紧闻了闻手心,“哎呀,好味儿呀!”
邱兴本笑道:“小雅,好味儿是什么意思,是臭啊还是香啊?”
陆小雅妩媚地说:“就是怪怪的一股味儿。”
吴东明开玩笑地说:“我怎么没闻到呀?”
陆小雅娇滴滴地说:“这头鹿是用舌尖舔走了你手心的糖,却是用整个舌头舔走了我手心的糖,你的手心当然不味儿了。”
吴东明随手拿过陆小雅的小嫩手嗅了嗅,“小雅,我闻着不是怪怪的,而是香香的呀!”
陆小雅连忙抽出手说:“吴市长,你闻错了,不是左手,是右手!”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
这时不远chu开过来一辆悍马,风驰电掣地驶了过来,不一会儿车就到了跟前,从车上跳下一位胖乎乎、剃着光头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人,丁能通连忙迎上去。
来人热情地打招呼,“丁主任,我估计你们该到了,特意来迎你们。”
丁能通连忙向吴东明介绍,“吴市长,这位是百鹿园的谢老板。”又将吴东明、邱兴本、陆小雅和车上的焦云龙、潘富贵一一做了介绍。
谢老板兴奋地说:“欢迎吴市长和各位朋友光临百鹿园,房间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请跟我来吧。”
众人重新上了车,沙漠风暴和三菱吉普尾随着悍马向谷底驶去。很快前面出现一座小二楼,楼前停着几辆车,往东的走廊里有个大亭子,摆着两张板凳,中间一张大方桌摆满了各种器皿。引人注意的是摆在中间的几只鹿茸,新鲜的锯口还冒着血点子。
东边的一张凳子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只见她胸前围着毛巾,手上戴着一副白手套,正抱着一只鹿茸有滋有味地女干着,旁边还等着几个喝鹿茸血的人。
大家下了车,谢老板指了指山坡上的几座木制别墅说:“能通,三号别墅是专门为吴市长安排的,四号、五号别墅是大家的。吴市长,你们一路辛苦了,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我为大家准备全鹿宴。”
吴东明兴致勃勃地望了望白桦林中的小木屋,只见不远chu绿苗如波,银白色的树干疏朗深远,吴东明饶有兴趣地问:“谢老板,你的全鹿宴有鹿茸血吗?”
谢老板满脸堆笑地说:“吴市长,我们为您精选的是开两叉的鹿茸,保证是我们百鹿园最好的鹿茸血。”
吴东明满意地说:“谢老板,我有一个要求,想见识见识你们是怎么取鹿茸血的,好不好?”
谢老板摸了摸光溜溜的秃头说:“没问题,吴市长,您要是不嫌累,我这就带您去鹿园,马上就可以让您喝上新鲜的鹿茸血。”
吴东明高兴地一挥手说:“我一点都不累。”
就这样众人刚下车就跟着谢老板去了鹿园。
鹿圈在山脚下,放眼望去,只见山势逶迤,林木葱茏,一排排鹿圈依次而建。鹿圈内的梅花鹿梅花点点,毛色光润,煞是惹人,机警的幼鹿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圈外的人。
在鹿圈外,一位工作人员正端着一根一米多长、拇指粗细的不锈钢管,将一端放在嘴里,一端瞄准鹿群,正在寻找一头长着两枝鹿茸的大梅花鹿,用力一吹,一根针管如箭射出,正好扎在那只鹿的屁股上。
“谢老板,这是干什么?要杀这头鹿吗?”陆小雅惊异地瞪着一双杏目问。
谢老板像弥勒佛似的笑道:“取鹿茸血,先要麻醉。”
说话间,那头屁股中弹的大梅花鹿倒在了地上。工作人员随后带着手锯、酒精、止血粉等用品进入鹿圈,几个人围在鹿的周围,一人蒙住鹿的眼睛,另一人就开始锯鹿茸了。
邱兴本饶有兴趣地问:“谢老板,采鹿茸血看起来蛮残忍的。”
谢老板笑道:“如果不进行人工采集,鹿茸会骨化,药用价值大减,时间一长,会自然脱落,或者被鹿碰掉。等到进入发情期,雄鹿互相争斗,很多骨化的鹿茸会被折断。”
不到一分钟,一只两叉茸就被锯掉了,根部顿时喷出几条血线,工作人员迅速将血收集起来,装到容器里。鹿血采完后,工作人员迅速用止血粉盖住伤口,用纸包扎好。
谢老板豪爽地说:“再找几头鹿,今天来得是贵宾。”
工作人员继续端着不锈钢管瞄起准来。吴东明一连喝了三小碗鹿茸血,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手舞足蹈地说:“喝了鹿茸血,真是上下通气神清气爽啊!”
望着满面红光的吴东明,丁能通有些担心,他想起当年肖鸿林来这里喝多了鹿茸血,下面胀的不行,只得为他满山遍野找女人,可是百鹿园是鹿场,根本找不到女人,丁能通只好求谢老板想办法,谢老板费了好大周折在附近为肖鸿林找了个土妞儿,肖鸿林干完就后悔了,因为那个土妞儿长得太一般了。
如今见吴东明亢奋的样子,丁能通心想,多亏姐夫带了个陆小雅,如果吴东明像当年肖鸿林一样,只好让这个女人献身了,论长相若与当年的土妞儿比,陆小雅就是七仙女。
喝完鹿茸血,陆小雅嚷嚷饿了,大家在谢老板的引领下又回到木制小二楼,这座木制小二楼实际上是百鹿园的餐厅。让邱兴本没有想到的是,这深山老林里的百鹿园餐厅只有两种酒,这就是鹿鞭酒和蝎神酒。
众人落座点完菜后,邱兴本饶有兴趣地问:“谢老板,为什么你们这儿只有鹿鞭酒和蝎神酒?”
谢老板并不知道邱兴本是蝎神集团的老板,只知道他是丁能通的姐夫,“邱老板有所不知,我发现这个蝎神酒比我的鹿鞭酒还厉害,男人喝了蝎神酒就好像吃了伟哥一样。”
潘富贵插嘴问:“谢老板,蝎神酒真有那么厉害?”
谢老板一排餐桌说:“谁用谁知道啊!不信今天诸位就尝尝。”
吴东明笑着说:“谢老板,这位就是蝎神集团董事长,这蝎神酒就是他造的。”
谢老板惊讶地说:“幸会、幸会!能通,原来你姐夫就是蝎神啊!”
丁能通不以为然地问:“谢老板,这蝎神酒真像伟哥那么厉害?”
谢老板认真地说:“那还有假,我有一个朋友阳痿,就是喝蝎神酒喝好的。”
这时吴东明呷了一口茶狎邪地问:“小雅,问你个脑筋急转弯,你知道男人为什么用伟哥吗?”
陆小雅脸一红,想了半天,娇羞地说:“想不出来。”
焦云龙一拍手附和道:“恭喜你,答对了。”
陆小雅还没反应过来,丁能通憋着笑说:“小雅,你答得太精辟了!”
陆小雅这才知道自己进了圈套,娇嗔地说:“吴市长,你可真坏!”
众人顿时笑成了一片。
酒足饭饱之后,吴东明因兴奋喝得有了几分醉意,众人围着他走出餐厅时,他脸色赤红地说:“兴本,到我房间来一下,你们大家都去休息吧。”
丁能通见吴东明如此信任姐夫,心里便猜出了端倪,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小雅,心想,看来姐夫是有备而来的呀。
让丁能通猜着了,吴东明因连喝了三碗鹿茸血又接着喝了鹿鞭酒和蝎神酒,早已经欲火中烧,酒桌上他一再忍耐,但一离开酒桌,他就忍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把邱兴本叫到为他一个人安排的小木屋,意思就是让邱兴本去做陆小雅的工作。
邱兴本为吴东明安排女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吴东明离开餐厅叫他到房间来一下,他就明白吴市长掂记上陆小雅了。邱兴本早就知道陆小雅和潘富贵关系暧昧,连潘富贵这样的人都能上的女人,让她上市长的床是抬举她了,何况邱兴本在蝎神集团驻京办设了十来个主任助理,长得个个花枝招展,就是为了攻关用的。
邱兴本走进了三号小木楼,还没等吴东明开口,他就拨通了陆小雅的手机,陆小雅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一点就透,一路上他就看出来吴东明对自己有意思,不过,即使上了吴东明的床,也只能是一夜夫妻,这一点陆小雅想得也很清楚,因此,她接到邱兴本的电话后,故意拒绝,迅速挂断了手机。这是邱兴本万万没有想到的。
邱兴本急三火四地离开小木楼,向四号小木楼走去,这一切都让一直留心观察动态的丁能通透过窗户看在眼里,丁能通断定陆小雅在难为邱兴本,目的是想敲竹杠,果然邱兴本在四号小木楼呆了将近半个小时,才领着陆小雅去了三号小木楼。
最近丁能通听到不少关于蝎神集团的传言,从姐姐丁桂芹嘴里也听到一些端倪,不得不让丁能通为自己的姐夫担了一份心。丁能通原本打算抽空回东州好好和姐夫谈一谈,没成想他会陪吴市长进京,对姐夫与吴东明称兄道弟的关系,丁能通也有几分不放心,这次进山丁能通下决心找机会和姐夫谈一谈。
丁能通估计吴东明有了陆小雅得折腾到天黑,丁能通想利用这段时间找姐夫说点知心话。怕吴东明多心,丁能通没直接拨手机,而是给邱兴本发了短信,请他到自己的房间来一下。果然邱兴本很快离开三号小木楼,进了五号小木楼。
一进丁能通的房间,邱兴本就破口大骂:“臭婊子,关键时刻敢敲我的竹杠,回去看我怎么收拾她。”
丁能通给姐夫到了一杯水,冷笑道:“姐夫,不敲你,敲谁?我听说这个陆小雅是个坐台小姐出身。”
邱兴本吃惊地说:“不会吧,富贵说,陆小雅是他亲自招聘的大专生啊!”
丁能通扔给姐夫一支烟说:“大专你个头,陆小雅是富贵从歌舞厅招聘的坐台女。”
邱兴本质疑道:“能通,你怎么知道的?”
丁能通坐在姐夫对面深女干一口烟说:“富贵和我们车队队长是中学同学,有一次两个人喝酒,富贵喝多了,酒后吐的真言。”
邱兴本气恼地说:“富贵这个混蛋,我这就去收拾他。”
邱兴本说着起身要走,被丁能通一把拦住了,“姐夫,你们公司的事从怀柔回北京后再chu理,我找你来是有话对你说。”
邱兴本重新坐下来,长叹一声说:“能通,其实我这次进京就一个目的,求习涛帮帮忙,将蝎神酒推成国宴用酒。我以为这次进山,习涛肯定能来,没想到他竟然病了。”
丁能通噗哧一笑,心想,就习涛那体格,鬼病了,他也病不了,“姐夫,我觉得谢老板评价蝎神酒像伟哥一样,不是件好事。”
“这说明我的产品质量过柔,怎么不是好事?”邱兴本不解地问。
“姐夫,”丁能通不慌不忙地往烟缸内掸了掸烟灰问,“据我所知,蝎子并没有壮阳的功效,你跟我说句实话,这蝎神酒里到底放了什么?喝了竟然跟吃了伟哥一样?”
“能通,你什么意思?你干脆说蝎神酒是假酒不就得了吗!”邱兴本有些气恼地回敬道。
“姐夫,你别生气,我也只是问问,既然里面没有猫腻,那为什么喝了有伟哥的效果?”丁能通笑嘻嘻地问。
“能通,这是我们集团的商业秘密,我不会告诉你的,不过,有一点你别忘了,蝎神集团是符合《直销管理条例》的合法直销企业,是依法纳税,守法经营的民营企业,自创建以来,蝎神系列产品博得国内外广大消费者的广泛赞誉,姐夫打拼到今天我容易吗?你不知道帮我,还阴风阳气地挑毛病,你到底是不是我小舅子?”邱兴本真恼了,他指着丁能通的鼻子问。
丁能通确实打心眼里佩服姐夫的打拼精神,正是出于关心,他才下决心挑姐夫的毛病,因为外界一直存有对蝎神集团的质疑声音,这种质疑声也正是丁能通最担心的。
“姐夫,”丁能通身子往前倾了倾,语重心长地说:“正因为你是我姐夫,我才诚心诚意地提醒你,我这是忠言逆耳,说出来是我对你负责,听不听在你。不错,蝎神集团是合法的直销企业不假,但是蝎神集团的膨胀速度令人担心,难道蝎神系列产品真的倍受广大消费者欢迎吗?为什么有的养殖户质疑,蝎神集团在乱集资,用加盟养殖户的抵押金给先加盟的养殖户,以骗取更多人投资加盟。”
邱兴本不耐烦地一挥手,“纯属无稽之谈!能通,你也不仔细想一想,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蝎神集团能有今天的大发展?如今通过蝎神集团‘在家找到一份好工作’的养殖户何止百万户,这是蝎神集团对社会再就业工程做出的巨大贡献!既然你这么关心姐夫的生财之道,那我不妨给你讲一讲,蝎神集团之所以有今天的业绩,完全得益于全新的营销网络优势。凭借着蝎神集团雄厚的财力和蝎神品牌的影响力,买断一个地区的经销权,几十万、上百万能够轻松收入囊中。但是姐夫并没有选择这条多数企业进行资本运作的常规手段,也没有选择大部分保健品企业寻找代理商,走捷径进入市场的方式。而是一竿子插到底,成立了自己的分销公司,这样做有效地监控了各条销售渠道,并且建立了沟通和市场反馈的快速通道。卖经销权也好,找代理商也罢,都存在信息传递不畅的弊病,而蝎神集团成立自己的分销公司,直接抓住了国内外两个市场,总公司与分公司实行垂直管理。这样的管理模式保证了市场的可控性和规范性,达到了信息沟通直接、供销衔接顺畅的效果,以销售公司为龙头,带动蝎神集团建立以消费者为导向的管理流程、并在生产工艺流程、产销关系、质量管理、产品开发等内部价值链上建立严格管理,才是快速稳步发展的好思路。对于蝎神集团来说,快速增长不是压倒一切的课题,突破产业‘俗套’,另辟蹊径,整合资源才是柔道理。能通,蝎神集团不是做几年或者几十年,而是要把蝎神品牌打造成百年老字号,给多少钱我都不能拿企业的声誉去冒险。”邱兴本气哼哼地说完,将抽了一半的烟狠狠地摁在烟灰缸内。
“姐夫,”丁能通听了邱兴本的表白很欣慰,他意味深长说,“我听我姐说,你斥二十亿巨资,投到了北滩头湿地,要打造什么东州的后花园,我想提醒你,千万别急功近利,很多企业就是被发展速度击垮的。迈克尔·舒马赫是地球上开汽车最快的人,他在F1比赛中获得过七次年度冠军,举世无人能及。有人问舒马赫,‘赛车最关键的技术是什么?’他说:‘刹车!’开车最快的世界冠军也是刹车用得最优秀的。”
“能通,”邱兴本缓和了一下语气说,“你的提醒姐夫心领了,但我是企业家,并不是赛车手。”
两个人正说着,焦云龙和潘富贵推门走了进来,“丁哥、邱哥,”焦云龙兴致勃勃地说,“咱们四个人正好可以打八圈,怎么样?”
邱兴本恨不得赶紧摆脱丁能通的纠缠连忙说:“好好好,能通,反正也没事,搓几圈!”
丁能通笑道:“云龙,你不怕老板那边有事?”
焦云龙摆摆手说:“丁哥,你也是市长秘书出身,这个时候咱们打麻将就是老板让干的事。”
这时潘富贵从窗户前搬过来一张正方形的桌子,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麻将哗啦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59、离婚
习涛已经下了与辛翠莲离婚的决心,他佯装拉肚子不去怀柔是与吴东明耍了个心眼,想借机回东州了结孽缘。因此,吴东明等人前脚出了北京城,习涛后脚就自己开车回了东州。
辛翠莲最近也非常闹心,她发现自从自己与习涛结婚生了孩子之后,吴东明开始有意疏远自己,她认为吴东明身边一定有了别的女人,想金蝉脱壳门儿都没有!辛翠莲的目标越来越明确,要想尽一切办法逼吴东明离婚。市长的情人离市长的夫人就差一步了,即使鱼死网破,这一步也要迈过去。
至于习涛,辛翠莲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巴不得马上与这个做了王八的男人离婚,但是,辛翠莲是个颇有心计的女人,她非常清楚习涛不是个省油灯,想离婚必须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绝不能让习涛看出来自己与吴东明的关系。一旦习涛起了疑心,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习涛可是市安全局反间谍chu的业务骨干,他要是起了疑心,想找自己与吴东明之间不正当关系的证据,简直是易如反掌。
其实,自从辛翠莲生完孩子以后,她就根本不正经去市安全局上班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近干脆没去。没去是因为吴东明给了她一个特殊的任务,潜入市委办公厅公务班。在这之前,辛翠莲就潜入市政府办公厅公务班执行了一次吴东明下达的特殊任务。那还是辛翠莲刚怀孕不久。
市委办公厅公务班是专门打扫市委书记、副书记以及秘书长、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等领导办公室的,市政府办公厅公务班是专门打扫市长、副市长以及秘书长、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等领导办公室的。公务班的工作人员都是些中专毕业的漂亮女孩,她们根据分工分别负责不同领导的办公室的卫生工作,手里都有这些领导办公室的钥匙。每天早晨四点钟就开始上班,八点钟领导们走进办公室前结束。
辛翠莲第一次潜入市政府办公厅公务班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完成了任务,当时她负责林大可和邓大海的办公室。这次成功潜入市委办公厅公务班,在焦云龙的周密安排下,辛翠莲负责清扫市委书记夏闻天和副书记周永年的办公室。
习涛到达东州后没有马上回家,也没有通知辛翠莲,或者说他回东州没有通知任何人,与其说回东州,不如说是潜入东州。习涛这次回东州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离婚,但是仅凭怀疑是站不住脚的,要用证据说话,因此,他选择了跟踪。
习涛到达东州后已经是下午,辛翠莲和孩子一直在景润花园爹妈家,习涛这次回东州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他在车里等了一宿,发现辛翠莲早晨四点钟就打车离开了家,习涛尾随着出租车,心里不停地猜测辛翠莲起这么早会去哪里,他一直尾随着出租车到了市委门前,辛翠莲独自走进市委大院。
习涛顿时警觉起来,他不停地问自己,“辛翠莲这么早进市委想干什么?”来不及多想,习涛开车进了市委大院,等辛翠莲走进办公大楼后,习涛尾随着跟了进去。他发现辛翠莲上了八楼,八楼正是夏闻天、周永年等市领导办公的楼层,来不及多想,习涛连忙上了另一部电梯跟了上去。
走出电梯刚好见辛翠莲走进公务班办公室换衣服,习涛连忙躲在一chu拐角chu,不一会儿,辛翠莲穿完工作服,手里拎着女干尘器走进了夏闻天的办公室。
习涛似乎明白了,他连忙从楼梯走下一层,然后上电梯下了楼。习涛重新回到车里,一直等到七点多,市委大门前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大约差十分钟八点,辛翠莲离开了市委,又打车回了景润花园。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辛翠莲打扮得像富婆一样,走出楼道,左手搭着香奈儿皮包,右手拿着遥控钥匙,往对面楼的车库门一指,十八号车库门就开了。不一会儿,辛翠莲从里面开出一辆最新款的暗红色保时捷吉普车。
习涛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骂,“狗娘养的,开这么豪华的车,连我这个老公都不知道,不用说,这一定是石更夫给买的!”
辛翠莲惬意地开着车,离开景润花园,向市中心驶去,习涛的车与保时捷保持一定距离,紧紧尾随着。大约二十分钟,保时捷停在了圣爰美容院门前,辛翠莲挎着香奈儿皮包像富婆一样走进美容院。
习涛只好停在对面一家中医院门前坐在车里等,圣爰美容院是东州最豪华的一家美容院,到这里美容的除了大款的家属或情妇,就是富婆、女老板,辛翠莲出入这里消费是习涛没有想到的。以前每次回家,辛翠莲都装得像个小妇人,想不到人家背着丈夫开着名车出入豪华美容院。习涛越想越生气。
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辛翠莲神清气爽、唇红齿白地从圣爰美容院走了出来,开着保时捷往黑水河大桥驶去。习涛开着车继续尾随,过了黑水河大桥,保时捷开往凤凰台山庄,越临近凤凰台山庄,习涛的心越往上提。
凤凰台山庄高居半山之上,随山势起伏错落,幢幢都是豪宅,原生的古树森林,城堡式建筑,皇家园林式设计,至尊5A级服务体系,习涛不敢想象,辛翠莲会在这么豪华的庄园里有别墅。
然而,当红色保时捷开进凤凰台山庄大门时,习涛愕然了,心想,不用再找什么证据了,凤凰台山庄的别墅就是铁证,这里一定是石更夫淫妇幽会的地方。习涛加大油门跟了进去。
凤凰台山庄有数万平米的天然湖面,潺潺的流水声犹如一首和谐的交响乐,真挚动人,这里居住的大多是东州市的名流儒商,每一座别墅都充满了神秘气息。
保时捷沿着湖畔的柏油路盘山而上,然后向东、又向北、再向东,在一片绿树掩映中有一栋城堡式的别墅,保时捷停在了这栋别墅前。
习涛等辛翠莲下车打开别墅门,走进去后,他才把车开到别墅前停在了保时捷的后面。他没有马上下车,因为此时习涛的心情复杂极了,他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吴东明和王鼎臣在安乐窝安排自己和辛翠莲见面时的情景,如今想起来根本就是下好了套让自己往里钻,说不定那时辛翠莲就已经怀孕了。
习涛越想,心里越气,他点了一支烟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习涛猛女干几口烟,然后将烟用力往地上一扔,用脚重重地一抿,大步走进别墅。
辛翠莲每天都要到这栋别墅里坐一坐,只有坐在这栋别墅里,辛翠莲才感觉自己像个贵夫人,一离开这栋别墅,自己就又变成了妇人了,辛翠莲的奋斗目标是由妇人变成富人,这一步似乎已经实现了,下一步是想由富人变成夫人,而且是贵夫人。
一想到“贵夫人”三个字,辛翠莲就浑身热血沸腾,但是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吴东明似乎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尽管习涛不在家时,抽空也约自己到凤凰台山庄别墅幽会,但是热情明显没有生孩子以前高了。
辛翠莲听人家说,女人生完孩子下面就松了,女人下面一松,男人的性趣就得不到充分的满足,为此,辛翠莲坚持去圣爰美容院做瑜珈。她听朋友说,做瑜珈可以让松了的下身再紧起来,坚持了很长时间了,吴东明对自己的性趣却越来越淡。
辛翠莲经过认真思考,她终于明白了,真正的障碍是习涛,哪个男人能容忍和另一个男人分享自己的女人,何况像吴东明这样权势熏天、充满霸气的男人,辛翠莲顿时对习涛厌恶起来,她恨不得马上与习涛离婚。
其实自从与习涛结婚以后,辛翠莲不止一次地权衡过吴东明与习涛,究竟哪个男人是自己的依靠,每次权衡她都很快否决了习涛,习涛远在北京,一周回家一次,有时半个月才回一次家,平时辛翠莲很少主动给习涛打电话,起初习涛喜欢孩子,经常往家里打电话,后来不知为什么对孩子也冷淡了,而且电话越来越少,两个人甚至一个月也不打一次电话了。
习涛走进别墅的客厅,辛翠莲不在,他无心观察客厅的豪华布置,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卧室内,辛翠莲正在衣柜前试衣服。
“这件衣裳确实好看,怕是要好几千吧,不知道我应该称你为辛夫人呢,还是辛老板呀?”习涛的猛然出现,吓了辛翠莲一跳,她惊愕地看了看习涛一眼,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辛翠莲似乎猜到了习涛的来意,她冷冷地问:“这么说,你在跟踪我?”
习涛点上一支烟,冷笑道:“一个市委公务班的保洁员,开保时捷,住豪华别墅,出入高档美容院,难道还不值得跟踪吗?”
辛翠莲心里咯噔一下,她万万想不到去市委公务班的事也让习涛知道了,这要是让吴东明知道了一定会怪罪自己不加小心。但是辛翠莲不是一般的小女人,遇事从来不慌。
“习涛,你也在市安全局反间谍chu呆过,该不会不懂规矩吧?”
习涛吐了一个烟圈摇头笑了笑,伸手打开大衣柜的柜门,里面一半是女人的高档时装,一半是男人的高档西装,不仅有西装,连领带、衬衫、内衣内裤,一应俱全。
“翠莲,这就是你说的规矩?”习涛拿起一个尚未打开包装的塑料袋,“这条宜尔爽内裤怕不是给我准备的吧?”习涛盯了辛翠莲一会儿,“怎么,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这就叫不规矩,一个不规矩的女人有什么脸在她的丈夫面前谈规矩?”习涛轻蔑地说。
辛翠莲被习涛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自知理亏,控制着情绪讥讽地反击道:“习涛,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没有我这个不规矩的女人,你会有今天?”
习涛突然仰面大笑,然后猛然收住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辛翠莲再也抑制不住了,情绪失控地吼道:“习涛,你听好了,姑奶奶早就跟你过够了,有本事离婚!”
“离婚?辛翠莲,怕是生完孩子,你就马上想离婚了吧?”习涛揶揄道,将手中的烟头摁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内。
“姓习的,你什么意思?”辛翠莲警觉地问。
“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辛翠莲,分手前,我不得不警告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敢在市委书记的办公室内做手脚,该不会是活腻了吧!”习涛阴森森地说。
“习涛,你别忘了是谁栽培的你!”辛翠莲吼道。
“忘不了,我忘不了我当王八的日子,废话少说,签字吧!”习涛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纸和一支签字笔,拍在梳妆台上,“签完字你就可以和孩子他爹团聚了!”
辛翠莲看了看那两张纸,是离婚协议书,习涛已经签了字。这正是辛翠莲求之不得的,但她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辛翠莲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拿起离婚协议书认真地看着,之所以这么认真看,是因为她怕在财产分割上吃了亏,那可是她用身子换来的,让辛翠莲没想到的是,这份离婚协议书上写的很清楚,习涛净身出户,辛翠莲暗骂了一句:“蠢货!”二话没说,拿起签字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习涛收起属于自己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冷笑着扔了一句:“再见,辛夫人!”然后扬长而去。
辛翠莲呆呆地立了一会儿,然后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60、萨拉伯尔
从怀柔回来以后,丁能通就发现习涛情绪不太对头,像是心里藏着一块冰,但是丁能通也很了解习涛,除非他主动跟你谈,否则你什么也别想问出来。倒是在怀柔时,邱兴本一接电话就背着自己,像是有一位神秘的女人在遥控着姐夫,丁能通本来就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他断定姐夫背着姐姐包二奶了,只是这个二奶是谁,他还不知道,丁能通决心查出这个女人。
家丑不可外扬,丁能通非常苦闷,他非常想找衣雪倾诉一下,可是衣雪却远在加拿大,想来想去,他想到了石存山,便情不自禁地拨通了老同学的手机。如果自己和衣雪复婚,和石存山还是一担挑,怎么都算是家里人。
丁能通和石存山通话就一个目的,让石存山在东州留心一下邱兴本的生活作风。石存山在电话里嗤之以鼻地提醒道,“能通,东州人都私下里议论蝎神集团变相乱集资,眼下有吴东明罩着,可是官商勾结在一起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丁能通听了石存山的话心里更沉重了。
正值下班时间,丁能通想找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喝酒解闷,刚走出北京花园,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丁能通上了车,随手一按键,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则笑话:“饮食上千万要注意安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个八十五岁的老太婆和二十五岁的青年结了婚,第二天,那个青年死了。法医鉴定结果是食物中毒。死亡原因是吃了过期的奶!”
丁能通看了这则短信郁闷的心情舒缓了一些,短信是朱明丽发来的,后面还有一句:“晚上干什么?”
丁能通回短信道:“郁闷,想找人喝酒!”
不一会儿,朱明丽又回道:“美人行吗?”
丁能通笑了,回了一句:“行!在车里等你。”
大约十分钟后,朱明丽风情万种地走了出来,一上车就风趣地说:“通哥,我得在你和嫂子复婚之前好好折磨折磨你,要不以后就没机会了。”
丁能通给车打着火,松开手刹车,轻踩油门,奔驰车缓缓驶出北京花园,“指不定谁折磨谁呢,大小姐,我今晚就想喝酒,你又有什么好地方了?”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问。
朱明丽咯咯笑道:“我听丽娜说,以前衣雪每次到北京,你都请她吃燕莎下面的萨拉伯尔,我们去那儿喝日本清酒好不好?”
丁能通笑了笑一打轮,往东三环方向驶去,“明丽,有一段顺口溜不知你听过没?”
“什么顺口溜?说来听听。”朱明丽眸子晶亮地问。
“二十岁故乡外地一个样,三十岁白天晚上一个样,四十岁学历有无一个样,五十岁漂亮与否一个样,六十岁官大官小一个样,七十岁房屋多寡一个样,八十岁钱财多少一个样,九十岁男人女人一个样,一百岁起不起床一个样。可是不论啥时候,有没有你这位红颜知己,我的世界就不一样。”丁能通意味深长地说。
“怎么个不一样?”朱明丽调皮地问。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很多事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说清就没意思了。”丁能通诡谲地说。
“人家要听嘛,怎么个不一样?”朱明丽不依不饶地问。
丁能通圆熟地笑了笑,加大油门,奔驰车向燕莎商城驶去。
萨拉伯尔在燕莎商城地下一层,两个人走进酒店时,座位已满,两个人等了二十分钟才下来座位,朱明丽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通哥,衣雪姐每次都爰吃啥呀?”
丁能通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笑着说:“点完你就知道了。”
丁能通说着点了烤牛排、烤牛舌、烤五花肉、烤鳗鱼,还有火锅面,然后又随便点了些包肉吃的青菜,要了十壶清酒,还嘱咐服务员烫热。
“明丽,这十壶酒归我,好吃的归你,我负责一醉方休,你负责吃好后开车,怎么样?”丁能通开玩笑地说。
“丁董事长,你太过分了吧,你这哪是请红颜知己喝酒,根本就是找专职司机,我可是北京花园总经理呀!”朱明丽噘着小嘴说。
“喝酒可以,不过酒后驾车万一被警察捉住,可算你的。”丁能通慢条斯理地说。
“通哥,有驻京办主任在车上我怕什么?”朱明丽说着拿起刚刚烫热的一壶酒给自己斟上,二话不说先干了一杯。
丁能通急了,“明丽,只给自己斟满,太过分了吧!”
“通哥,今天咱俩一人一壶地喝,谁也不占谁的便宜。”朱明丽狐媚地笑道。
“好吧,傻丫头,你今天死定了,和驻京办主任喝酒,太不自量力了吧。”丁能通一边斟酒一边说。
“通哥,你听好了,我可不是和什么驻京班主任喝酒,我今天是为了我即将死去的爰情而喝酒。”朱明丽既调侃又伤感地说。
丁能通看透了朱明丽的心思,自己和衣雪虽然形式上尚未复婚,但是破镜已经重圆,这一点朱明丽看得很清楚。其实丁能通有勇气和衣雪重新走到一起,朱明丽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朱明丽虽然大气,仍然难掩心中的失落。
“明丽,每个人的爰情都不会死,只是没找到缘,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大哥祝你早日找到有缘人!”
丁能通举起杯要与朱明丽碰杯,朱明丽却伤感地说:“通哥,少拿缘当借口,要不是看着你整天放不下衣雪姐和孩子,可怜你,你和我会没有缘份?人家做了成人之美的善事,做出了牺牲,你不安慰人家也就罢了,还用什么缘份搪塞,你亏不亏心啊?”朱明丽的脸蛋被酒润得粉红,不仅妩媚动人,而且显得楚楚可怜。
丁能通凝视着眼前的美人,心情格外惆怅,朱明丽是个特立独行的女人,拥有漂亮的容貌、智慧的双眼、娇美的身材、率真的个性,有时从容,有时淡雅,有时激扬,有时随性,是个高傲的公主,是个没有一定份量的男人不敢轻易爰的女人。丁能通搞不明白,朱明丽为什么会爰上自己?因为在男人当中自己还算不上有份量的。《圣经》中说,女人是用男人的肋骨做的,丁能通常想,多亏女人是用肋骨做的,所以女人的爰经常是没来由的,若是用大脑做的,男人怕是谁也不敢爰女人了。
“明丽,”丁能通点上一支烟深女干一口说,“正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缘份,我的世界才不能没有你,驻京办是个大染缸,我身边成人之美的人太少,乘人之危的人太多,要不是有你这个红颜知己做朋友,我真不知道离婚后和谁能说说知心话!明丽,有时相知比相爰更重要,我们虽然没有缘份相爰,但我们有缘相知,我觉得我们之间这份相知,比金子还珍贵。”
丁能通的话既真诚,又语重心长,朱明丽听了眼里闪烁着泪花,“通哥,爰一个人的感觉真好,可惜我的爰已经走到了边缘,人们常说,相识贵相知,你知道什么叫相爰吗?就是相爰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只单独的翅膀,合在一起正好可以像鸟一样飞翔,可是相知的人就惨了,合在一起两个人的翅膀一顺撇,还是单翅,飞不起来,只好相知了。”朱明丽说的伤感而幽默,丁能通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丁能通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接听,“能通,我是善水,突发了一件上访事件,我刚把人从国家信访总局接回来,正在我办公室呢,我听了情况后,觉得事情挺严重的,最主要是牵涉到你姐夫,我的意见是你来见见上访的人。”
杨善水负责驻京办的上访工作,一旦有东州群众到国家信访总局上访,他就要亲自去接人,杨善水在电话里说,群众进京上访还牵涉到了姐夫,但是没说牵涉到姐夫什么事,丁能通心中一阵狐疑,难到拖欠养蝎户抵押金了?还是产品质量有问题用户吃出毛病了?
一牵涉到姐夫,丁能通就坐不住了,杨善水在电话里留了一手,有看自己笑话的心理,自己必须见见上访群众,了解一下实际情况,真要是牵涉到姐夫,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朱明丽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听出了手机是杨善水打来的以后,她意识到可能有突发事件,或者有什么大领导来了需要接站,她提议杯中酒,而且抢先买了单。丁能通也没时间和朱明丽计较,两个人匆匆离开了萨拉伯尔。
回到北京花园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丁能通健步推开杨善水办公室的门,看见一老一小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正怒气冲冲地向杨善水诉苦。老人大约六十多岁,高眉棱、高颧骨、高鼻梁、高高挑起的眉梢,短而粗的灰白头发,下巴上长满了浓密得像鬃刷一样的花白短髭,一双被深深的放射状皱纹包围着的圆眼睛,尽管在气头上,也透着善良和庄重。
旁边坐着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农民工打扮,穿着一件被汗碱渍得看不出颜色的T恤衫,强健、壮实,每一块肌肉都像用刀刻出来的,紫铜色的方脸上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丁能通推门进来时,年轻人刚好吼了一句:“他邱兴本凭什么霸占我们的土地,他韩亚洲是共产党的干部,还是邱兴本的靠山,凭什么无故抓我爹!”
年轻人的一句话点醒了丁能通,他断定这两个人一定是万寿县大洼乡北滩头村的失地农民。杨善水见丁能通进来了,连忙起身介绍,经过介绍丁能通得知老人叫耿德全,是北滩头村的村长,年轻人是耿德全的儿子,叫耿栓柱,在北京一个建筑工地打工。
耿德全因带领村民上访,被县公安局拘留半个月后,回到家里大病一场,老耿头咽不下这口气,决心进京告状,他女干取了上次的教训,带的人多动静大,出不了县界就被抓回来,他决定一个人进京找儿子,和儿子一起到国家信访总局反映情况。
这次,耿老汉多了个心眼,他打着到皇县老姑娘家养病的旗号,登上了长途客车,只身去了皇县。耿德全的老姑娘嫁给了皇县中学的一个老师。在老姑娘家,由女婿写了上访材料,小两口亲自把耿老汉送上去北京的火车,耿德全这才算进了京。
很显然,耿德全和耿栓柱并不知道邱兴本是丁能通的姐夫,杨善水虽然没在两位上访人面前捅开这层窗户纸,但是把球踢给丁能通,表面上是维护丁能通,实际上是不想得罪邱兴本,免得日后丁能通迁怒于自己,更有看你怎么办的幸灾乐祸的心态。
丁能通仔细听了耿德全的叙述后,心情顿时沉重起来。他非常清楚北滩头湿地公园完全是韩亚洲的政绩工程,市政府缺两位市长助理,将来非常可能从县委书记中选,眼下正是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关键时刻,北滩头湿地公园一旦建成,无疑为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加重了砝码。如果没有吴东明的支持,韩亚洲的底气不会这么足。姐夫卷在这个项目中,根本就不是为了建什么湿地公园,无非是想在湿地公园周围建别墅,投资二十个亿,这个摊子铺得太大了,搞不好蝎神集团就得垮在这个项目上。
丁能通思忖间,耿德全情绪激动地说:“丁主任,杨主任,县里乡里逼着我签流转合同,把地拿走,挖了坑,灌了水,变成了湿地。给我们每人每年补偿1500元,这点钱我们怎么生活?”
耿栓柱更是口无遮拦地说:“建什么狗屁湿地公园,纯属官商勾结,掠夺农民,那可都是最好的稻田地呀。搞湿地公园是挂羊头,搞房地产开发才是真正的狗肉。国家三令五申要保护耕地,县委县政府不仅不保护,还带头违反《土地法》,我爹带领村民讨说法,竟被县公安局拘留了半个月,还有没有王法?两位主任,求你们为失去土地的北滩头农民主持公道,我在北京打工五年多了,早就听说你们驻京办专门负责打发上访群众,这次北滩头村农民失地的事我们是告定了,不告出结果,坚决不离开北京,谁也别想打发我们走,大不了抓我们坐牢,地都没了,坐牢还有人管饭!”
丁能通怕捅开自己与邱兴本的关系,这父子俩不敢说实话,但是这件事如果管,肯定得罪韩亚洲,弄不好连吴东明都给得罪了,更有甚者一旦把这件事捅上去,上面必定下来调查,项目就得停下来,到时候损失最重的是蝎神集团,弄不好会拖垮蝎神集团,到时候如何面对姐姐姐夫。丁能通望着情绪失控的父子俩,心里既矛盾又复杂。
这时杨善水在旁边溜缝地说:“能通,北滩头村的农民太可怜了,你要是不好出面,我跟夏书记汇报,我觉得这个事主要责任在万寿县县委县政府,这不叫发展,这叫发昏。”
杨善水的这几句话,表面上听上去是在为北滩头村的农民打抱不平,实则是在挤兑丁能通,丁能通被杨善水这几句话逼得不得不表态。
“耿村长,栓柱兄弟,杨主任说得对,如果你们信我丁能通的话,请把上访材料留下来,我会亲自寄给夏书记的,并打电话向他汇报这件事,你们爷俩先住下,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耿德全思忖了片刻说:“丁主任,不是我老汉不信你,是我来得太不容易了,如果这事讨不到说法,我回去无颜见全村老少,县里如果知道我进京上访了,说不定一下火车就得被抓进去。我老汉眼不拙,看得出丁主任和杨主任都是好领导,丁主任,既然你们把我们爷俩从国家信访总局接回来了,就请两位领导帮人帮到底,让我们爷俩见到夏书记,夏书记是为农民说话办事的好书记,能见到夏书记我老汉死也瞑目了。”
耿德全的一席话把丁能通给将住了,他看了一眼杨善水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件事如果不及早制止,蝎神集团的损失会更大,因为纸里包不住火,上万亩稻田地成了所谓的湿地,湿地周围再建别墅,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邱兴本是在玩火,搞不好会把自己烧死。
想到这儿,丁能通说了一句让杨善水吃惊的话:“耿村长,明天早晨我亲自陪你回东州见夏书记,栓柱就不用回去了,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你在北京好好打你的工,北滩头村这件事我管定了!”
耿德全听罢两行老泪顿时涌出眼眶,他哽咽地握着丁能通的手说:“丁主任,我总算碰见救星了!”
61、后盾
经过一番眼花缭乱的资本运作,金伟民又将东汽集团在香港、上海两地成功上市,为意大利设计的欧华轿车上马准备了启动资金。但是东汽集团没有一条适合用来生产欧华轿车的生产线,不是陈旧就是不适合。
经过再三研究,金伟民放弃了并线生产的计划,决定新建轿车厂。然而,新建轿车厂要征用土地,要建造厂房,要拉电、进水、铺路,这些不仅需要向国家发改委和经贸委报批,而且必须得到省市政府的支持,为此,金伟民从意大利都灵回北京后,马不停蹄地带着李欣汝直飞东州去见吴东明。
吴东明这些天被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本来想亲自率一万市民横渡黑水河为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造造势,可是每次市环保检测站提取的水样都不合格,一大早吴东明就把市环保局局长叫到办公室臭骂了一顿,指出不管想什么办法,必须确保黑水河水质过关,还有半个月国家环保总局就要派考察团来验收东州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情况,一个星期后万名市民横渡黑水河的事必须举行。市环保局局长灰溜溜地走了。金伟民、李欣汝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了。
怒气未消的吴东明见到金伟民、李欣汝脸色顿时舒展开来,“哟,金老板、李小姐,瞧你们神采飞扬的样子,是不是欧华轿车的样车出来了?”吴东明一边与金伟民、李欣汝握手一边迫不及待地问。
“吴市长,你可真是神人,不错,意大利设计公司按照合同约定,已经造出了欧华轿车的第一辆样车,并在英国汽车工业研究协会进行了各项实验、测试和鉴定。”金伟民兴奋地说。
吴东明一边请金伟民、李欣汝坐,一边亲自沏茶,“结果怎么样?”
李欣汝嫣然一笑说:“吴市长,意大利不但出法拉利、玛莎拉蒂、菲亚特等好车,而且还是国际汽车造型设计、开发和原型车制作的中心,在欧洲十大畅销车型中,有六款出自意大利设计大师之手,测试结果不猜你也能知道。”
金伟民接过话茬说:“吴市长,这次测试,欧华轿车通过了国际上最为严格的碰撞安全实验,当样车在牵引块的推进下,快速冲向厚实的实验墙时,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车头撞得杠弯板裂,但驾驶室内机器人上的各部位感应器记录下的数据,则全部控制在了安全尺度之内,测试非常成功,可以说这是一款拥有耐看的外形、牢固的车身、精细的内饰、强劲的动力和环保的排放且与世界同步先进的轿车。”
吴东明一拍大腿说:“好啊,省委省政府对欧华轿车上线生产十分期盼,赵省长希望以东汽集团为龙头,不仅带动东州装备制造业的大发展,而且带动全省装备制造业上一个新台阶呀!”
金伟民至今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林白书记时的情景,他不失时机地说:“吴市长,现有厂房和生产线达不到生产欧华轿车的技术要求,必须另建新厂,好多事情不仅要取得市委、市政府、省委省政府的同意,还要得到国家发改委和经贸委的批准,时间不等人啊!”
吴东明略一思忖问:“怎么,东汽集团轻客生产线是国内最好的,并线生产不行吗?”
金伟民从皮包里拿出几份丰田和菲亚特的资料,指了指上面的轿车生产线说:“吴市长,在轿车的装备线车间里,连空气都要过滤,达到无尘的要求,东汽集团所有生产线都达不到这样的要求,并线生产显然是不行的,必须建新厂。”
见吴东明有些为难的样子,李欣汝插嘴说:“吴市长,这笔钱金总通过资本运作,不用东州出一分钱,一旦轿车下线,还能给东州增税收,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吴东明就等李欣汝这句话呢,他当即笑道:“金老板、李小姐,国务院对振兴老工业基地一向非常重视,你们尽管大张旗鼓地搞,回头我和保春打个招呼,让市经委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至于上汽车目录的事让市驻京办给你们跑,你那个老同学丁能通在北京的本事快赶上孙悟空了,当然,我也会专程去北京做工作。”
这时焦云龙推门进来了,像是有话要说,金伟民和李欣汝告辞,吴东明将金伟民、李欣汝送到门口,诚恳地说:“金老板、李小姐,具体事你们再找保春、东翔商量商量,你们放心,只要欧华轿车早日投产下线,带动东州市乃至清江省装备制造业大发展,东州市委市政府一定当好后盾。”
金伟民握着吴东明的手说:“吴市长,我估算了,未来十五年到二十年,中国轿车年产量应当达到六百万辆,目前我国三大三小三微汽车企业,每家各有年产十五万辆的生产量,加起来也就150万辆,尚有450万辆的产能空缺,可供年产15万辆的生产线再增加30条。每条生产线要5亿美元,需要150亿美元,这样必然会带动我们国家钢铁、纺织、橡胶、石化、电子、模具等相关产业的发展,汽车的母机工业产值将达到上千亿美元,如果全部动起来,chu在这么一种发展态势中,东州的制造业、东州工人的就业那将是一种什么局面?”
吴东明高兴地说:“金老板,东州的装备制造业就盼着这一天呢!”
送走金伟民和李欣汝,吴东明转身问焦云龙,“出什么事了?没见我和金伟民、李欣汝谈事吗?”
焦云龙关上门谨慎地说:“老板,丁能通去见夏闻天了,还带着北滩头村的老村长。”
吴东明脸色一沉,厉声问:“怎么知道的?”
焦云龙指了指吴东明办公桌上的电话说:“监听到的。”
吴东明阴沉地说:“这个丁能通想干什么?明明知道北滩头湿地对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意义重大,还领着北滩头的村长去夏闻天那儿告状,是不是驻京办主任不想干了,再说项目是他姐夫干的,都说丁能通诡谲,我看这小子浮精,脑袋被门挤了!”
焦云龙揣摩着吴东明的心思说:“老板,夏闻天和丁能通可不是一般的关系,丁能通绕过你带着耿老汉去告状,分明是在给你上眼药。”
吴东明摆了摆手说:“丁能通没有上眼药的胆子,以我看他是想给夏闻天提供一个做亲民秀的机会。夏闻天一向认为东州环境保护的欠账太多,抓环保工作应该以还欠账为主,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时机还不成熟,对创建工作的态度一直不太积极,丁能通带着耿老汉这么一闹腾,夏闻天恐怕是要出幺蛾子,云龙,赶紧给韩亚洲和邱兴本打电话,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老板,”焦云龙低声说,“我还监听到夏书记向耿老汉承诺,立即叫停北滩头湿地公园项目,马上成立调查组全面调查这个项目。”
吴东明气恼地说:“夏闻天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时不时地给他上点眼药,云龙,我让你做一做市委大院华表的文章,你做没做?”
焦云龙心思灵动地说:“放心吧,老板,肯定够他喝一壶的。”
言毕,两个人相视而笑。
62、忠告
丁能通这次回东州本来想找邱兴本好好谈谈,不成想姐夫出差去了美国,想去看看姐姐,但做了对不起姐夫的事,又怕姐姐知道了埋怨自己,索性谁也不见。只想住一晚,明天早晨回北京。
自从与衣雪离婚以后,他很少回东州的家,回也是简单看看水电气就走,他喜欢住北都大饭店。没想到晚饭时间在大堂迎面碰上了金伟民和李欣汝。
“伟民,什么时候从意大利回来的?”丁能通握着金伟民的手问。
“昨天到的北京,今天上午到的东州,来见吴市长。”金伟民见到老同学分外兴奋。
“见着吴市长了?”丁能通关切地问。
“见到了,我正想回北京找你商量事呢,一起吃晚饭怎么样?”金伟民热情地说。
“太好了,我也想一个人对付一口呢。”丁能通笑着说。
三个人一边说一边去了二楼的中餐厅。李欣汝要了一间小包房,又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
一杯酒下肚,丁能通似笑非笑地问:“欣汝,大哥求你件事行不?”
李欣汝莞尔一笑逗趣地说:“丁大哥,从你嘴里说出一个‘求’字可真不容易,总不会求我帮你介绍美眉吧?”
金伟民打诨地说:“欣汝,念大学时能通就是个情种,身边的美眉怕是躲都躲不开,还用你介绍吗?”
丁能通嘻笑着说:“你们俩拿老实人开心是不?”
李欣汝忽闪着一双杏眼说:“丁大哥,咱们之间的关系还用说什么求不求的,不拿你开心拿谁开心。”
丁能通笑着给自己满了一杯啤酒说:“算我失言,我自罚一杯!”说完一饮而尽,然后说,“欣汝,习涛一向把你看作红颜知己,我看他最近情绪低落,心事重重的,你能不能找他谈谈,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欣汝一听揶揄道:“丁大哥,身为驻京办主任,连自己的属下发生了婚变都不清楚,未免太官僚了吧?”
丁能通听罢心里咯噔一下,“欣汝,你开什么玩笑,习涛和辛翠莲结婚才一年多,怎么可能离婚?”
李欣汝一本正经地说:“我没开玩笑,按理说,这是习涛的隐私,我不该乱说,但是丁大哥你不是外人,告诉你,你还会帮助习涛走出阴影。”
丁能通越听越糊涂,“阴影?什么阴影?”
李欣汝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丁大哥,辛翠莲生的孩子不是习涛的,习涛被人家利用了。”
丁能通吃惊地看着李欣汝,半出话来,因为丁能通了解辛翠莲,自从自己从皇县将这个女孩带进北京花园做服务员,他就发现辛翠莲的心计是一般女孩子没法比的,正因为如此,辛翠莲几次暗送秋波,丁能通都忍住了。他一向认为工于心计的女孩碰不得,一旦碰了就有可能甩不掉,何况照顾好辛翠莲是丁能通对罗小梅承诺。当初自己有意安排辛翠莲负责吴东明的房间,是因为吴东明急需家政服务员,想为辛翠莲创造个机会。没成想,吴东明竟然亲自选中了辛翠莲,后来还认了干女儿,解决了工作。
辛翠莲的心计不能不让丁能通刮目相看,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辛翠莲的心计会毒得连习涛这么英俊干练的男人都钻进了圈套。丁能通第一个反应就是辛翠莲在玩火,她生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吴东明的。
丁能通越想越不敢想,他情不自禁地叮嘱道:“欣汝,这件事非同小可,习涛能挺住真不容易,回北京后,抽空陪陪他吧!”
金伟民不可思议地问:“能通,这个女人生的孩子不是自己丈夫的,会是谁的?”
丁能通马上摆了摆手说:“伟民,这件事你知道多了不好,还是好好搞你的轿车吧!”
金伟民笑着说:“我找你就是商量轿车的事,欧华轿车的样车已经经过英国汽车工业研究协会的测试,接下来要建新厂,上汽车目录,好多需要跑‘部’‘钱’进的事都得拜托你这个‘孙悟空’了,这也是吴市长的意思。”
丁能通夹了一片香菇一边嚼一边说:“我要是孙悟空,欣汝就是观音菩萨,本事比我大。”
李欣汝娇甜地说:“丁大哥,听你这口气,是想推卸责任,不想帮忙了?”
丁能通连忙摆手说:“欣汝,欧华轿车有今天,我没功劳还有苦劳呢,我帮忙是应当应分的,伟民,新车是意大利设计的,生产线不会也是意大利的吧?”
金伟民点着一支烟一边女干一边说:“生产线是德国的。”
丁能通也点了一支烟问:“那发动机呢?发动机可是轿车的心脏啊!”
金伟民踌躇满志地说:“暂时先用东州航天三菱发动机有限公司的。”
丁能通质疑道:“东州航天生产的三菱发动机是九十年代中期的技术,怕是太落后了吧?”
金伟民惆怅地说:“是落后了些,日本三菱已经装上了直喷式发动机,但是先解燃眉之急吧。我现在正在和英国一家经营陷入困境的发动机公司谈判,人家的发动机可是一流的,只是一旦谈成了,生产基地放不放在东州我还没想好,东州毕竟不是港口城市啊!”
丁能通警觉地问:“不放在东州,你想放哪儿?”
金伟民若有所思地说:“英方希望放在长三角一带的港口城市,英方的考虑不无道理,从配套半径看,长三角占中国零部件市场份额的百分之七十。”
丁能通当即制止道:“伟民,在中国做生意,光考虑市场不行,还要考虑政治,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吴东明不会答应的。”
金伟民不屑地说:“吴东明不答应又能怎样,香港银钻财务是东汽集团的控股公司,现在是市场经济,我的梦想是将东汽集团打造成跨国企业,如果连跨省都不允许,还谈什么改革开放?”
丁能通连连摇头,“伟民,‘文革’时期有一句话,我至今还记忆犹新,‘不能只低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东州想借欧华轿车振兴汽车工业,提出打造中国‘底特律’的口号,如果被称为汽车心脏的发动机这么重要的生产基地不放在东州,不光吴东明不会答应,就连赵省长也不会答应。别忘了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商不与官斗啊!”
丁能通虽然说得语重心长,但金伟民却不以为然地说:“能通,你在官场呆得太久了,满肚子皇权思想,怎么说中国都在搞市场经济,都在努力建设法治社会。”
丁能通一挥手反驳说:“你别忘了,中国的市场经济还在发展过程中,是不健全的市场经济,中国还不能称为法治社会,只能说是从人治向法治转变的过程中,人治是逆现代化的,一切都充满了变数,也就是说你作为港商投资于东州的国有企业,必须讨当地政府的欢心,否则……,伟民,你别让我为你担心好不好?”
金伟民从心里感激老同学的提醒,自从投资东汽集团以来,他有一个切身的感受,就是东州的官本位思想比长三角一带浓得多,一个大型国有企业凡事都要依靠市委市政府,这种半行政半市场的投资环境,很容易使投资者成为地方利益竞争中的牺牲者。
想到这儿,金伟民头上渗出了些许细汗,一种无形的恐惧洗上心头,“能通,听你这么说更坚定了我向长三角转移的决心,自从我投资东汽集团以来,我感觉不是在与纪东翔等人合作,而是与市委市政府合作,这种合作格局,我只能顺从才安全,这等于将欧华轿车无形中国有化了,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发动机是汽车的心脏,英国这家发动机制造公司是一家百年老店,在欧洲有着庞大的销售体系,一旦和欧华汽车合作成功,产品将大量出口欧洲,甚至全世界,我必须找一个港口城市,而且是政府开明、政策优惠的城市。最理想的就是长三角一带。”
丁能通用手指使劲点了点餐桌激动地说:“伟民,你太糊涂,你知道中国商人为什么不能摆脱对官场的依赖,为什么不能形成一支工业的或经营企业的独立力量,为什么出现不了李嘉诚、比尔·盖茨这种世界级的企业家?因为中国的传统不是制造一个更好的扑鼠机,而是从官方取得捕鼠的特权。伟民,你把发动机生产基地放在哪个城市都离不开政商博弈。”
李欣汝听明白了丁能通的意思,她在北京与官打交道比金伟民多,对丁能通的话深有体会,丁能通这么一点,她还真为欧华轿车的命运担心起来。
“民哥,清江省的滨海市也是港口城市,发动机生产基地放在滨海怎么样?”李欣汝试探地问。
“你糊涂,欣汝,英国人与我们合作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求将生产基地放在长三角有滚装船码头的城市。滨海根本没有滚装船码头。我们合理合法地做企业,干嘛要看地方政府的脸色?”金伟民执拗地说。
话说的有些不投机,丁能通惆怅地叹了口气,“伟民,明初的江南首富沈万三,既无反叛,又非犯罪,只是因为钱多有种不安全感,捐钱帮国家修南京城和犒赏军队,目的是向朱元璋献媚,从而得到些保护。不料,却成了他获罪的根由。中国的文化好的传承下来的并不多,坏得却是根深蒂固。”
金伟民缓了缓语气,笑着质问道:“能通,沈万三是明初的事,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丁能通意味深长地说:“伟民,读史才能明智啊!1958年8月,毛主席在北戴河会议上就讲过:要马克思与秦始皇结合起来,民主与集中结合起来。”
金伟民觉得丁能通把话题扯远了,再说与英国那家发动机制造公司的谈判还在进行中,一切都在不确定之中,而且欧华轿车建新厂在即,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第一台欧华轿车下线。
于是,金伟民笑着说:“民主集中制是中国共产党的治党法宝,我在企业管理中也经常用,能通,你今天的一席话我记住了,我会认真思考消化的,决不做沈万三,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听了这话,李欣汝真诚地举起杯说:“民哥,丁大哥帮了我们太多的忙,从来没好好谢过他,来,我们一起敬丁大哥一杯吧。”
金伟民连声附和,三个人碰杯痛饮,丁能通一高兴竟呛得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