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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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跟着笑:“咱们这叫风水轮流转。”

爸爸笑了一阵,脸上显出疲惫的神色。我问他:“你想不想解手?”

如今他跟我一个月也就见一次面,彼此间虽然记挂对方,可到底面对面的时候,产生了些距离感。他生病,我伺候他排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他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拘谨的动作,我又是一阵自责。

明明发过誓,重活一次,要更珍惜跟爸爸在一起的时间,为什么没有做到?

爸爸身体太弱了,躺在床上没什么力气动弹,却不想睡。我跟他絮絮叨叨说着生活里工作上的事,他偶尔插两句嘴,倒也能缓解一下我心中的自责不安。

其实我的一身毛病,都是爸爸惯出来的。

说到我最近又涨了工资,他忽然想起什么,身子微微往我这边挪了一下,问:“既然涨工资,结婚的事就不要再拖了吧。等我出院,就去见见晓月的父母,把这件事定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跟晓月分手的事,一直没敢跟爸爸说。上辈子,直到爸爸去世,我都没有跟他说过我的性向,至于他能不能猜出,我也不愿多想。这辈子感情的事更加复杂,连我自己都理不出头绪,更加不敢拿来吓唬爸爸。

没想到,他却在这个时候提起来。

见我没有反应,爸爸有点不高兴了:“别挑挑拣拣的,我看晓月这孩子不错。既然人家跟了你,你就要为人家考虑,女孩子的青春禁不起耽误。”

我点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爸爸微微皱起眉头,问:“怎么?不是跟人家吵架了吧?”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见爸爸眉头越皱越紧,简直不知怎么回答。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坦白晓月跟我分手,可更不愿骗他,我仍旧在跟女孩子交往。

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个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伯父醒了啊?”程先生提着果篮鲜花,轻车熟路推开门,大大的笑脸晃得人眼睛疼。

我的头更大了。

爸爸也摸不着头脑,问我:“这是……”

程远风把果篮放到地上,鲜花塞到我怀里,再自然不过地说:“伯父,您可能没见过我,我是晓月的堂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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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认生,自然地跟爸爸打招呼,说:“伯父,晓月借调到外地公司工作半年,暂时回不来。她听说您住院非常担心,特地嘱咐我代替她照顾您。您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缺什么想吃什么也都跟我说,我肯定妥妥的给您办好。”

我的眼瞪得有铜铃大。

他还在编:“您这一病,可把秦韵吓着了,没吃没睡守着您,水都没喝一口。我这大妹夫可真孝顺啊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看我,我斜着眼,真想用眼睫毛扇死他。

爸爸却信了,嘶哑着嗓子问我:“没吃饭没喝水?”

“别听他瞎说。”我说,“我没事。”

爸爸指着门,说:“你快去吃点东西,我没事。”

我刚要拒绝,程远风道:“对,你赶紧去吧,我在这陪伯父。”

关你屁事!

我瞪他,可爸爸明显同意了,不停催我快去。我没办法,只能乖乖下楼。

回来时爸爸已经转了普通病房,两人间只住了爸爸一个人。我一进门,他就转过头,对着我毫无机心的笑。

程远风后来在商界杀伐果断,骨子里却从来没变,是个纨绔公子。他爰玩爰热闹,嘴甜又会来事,虽然做情人也许刚刚及格,做朋友却大大值回票价。

他这会儿不知道跟爸爸聊了些什么,哄得爸爸眉开眼笑,见我坐在一边,紧着说:“晓月的表哥啊,真是个孝顺孩子。

我不解,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年头,能给自己妈妈下厨的孩子不多了,何况还是个男孩子。”爸爸

啧啧有声,拖着病体也要表彰他的孝子精神。

我却不太舒服。

对程远风的母亲程女士,我一直都不能释怀。

最开始时见她还是犯怵,到后来,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厌恶。我这人性格虽说不好,可别人对我有敌意,我绝对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唯独对着程女士,我是半点替她考虑的心思都没有。

并且恶毒万分,真诚建议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也许七年前的程女士不如之后偏激,但仍旧让我心生畏惧。

程远风大概想在爸爸面前留下孝子印象,方便他之后登堂入室,可惜卖错了乖。

我指着门说:“你吃饭了?你妈吃饭了?没有的话赶紧回去做饭吧!”

这话实在不中听,程先生立刻楞了,连我爸都皱着眉头,沉声说:“小韵,怎么说话呢。”

我没接茬,心里头别。程先生赶紧打圆场,说:“对对,我早晨急匆匆来的,确实没吃饭呢。小韵这是关心我,我这就去吃饭,伯父,回见。”

说完,却不走,可怜巴巴看着我。

这是希望我送你?

我装看不懂,爸爸却催我:“去,送送人家去。”

我一咬牙,送他出门。

他走得很慢,仿佛想把从病房到电梯这段路走成北京到西藏的距离,一边走,还一边侧着头看我。

我心想你何必看得如此猥琐,他忽然道:“你不谢谢我?”

我不解地抬头,忽然意识到他是指伪装晓月表哥这件事,于是道:“谢谢你帮我解围。”想了想,补上,“下回不用了,爸爸好一点的时候我会告诉他真相。”

“什么真相?”他问,“你是个同性恋的真相?”

我不说话。

“有些同性恋的父母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子女喜欢的是同性,你爸爸是老师,思想保守,未必能接受,何不瞒久一点?”他微微笑了起来,“你放心,这场戏我可以一直帮你演下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有很多个单身的表妹。”

“不必,你还是回家关心你妈是否能接受吧。”

我语气已经如此不善,他仍旧面带笑容,手搭在我肩膀,有些无奈地说:“你何必跟我客气呢?我在追你。”

如此肉麻的话,就算当年他也没说出来过。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心里却明白这不过是糖衣炮弹。

当年再怎么深情万分,他对我下手也从来没软过。

深女干一口气,我打算认认真真再拒绝一遍,没想到他居然忽然洒脱一笑,就这么走了。

一口气憋在胸化作三声咳嗽。

第二天出了父亲的化验结果。

我跟公司请了三天假,打算好好陪陪爸爸。工作交接得仓促,一上午电话不断,请来的护工又迟迟不到位,真是手忙脚乱。

但更乱的,是我的心。

快十点的时候,我从住院部往门诊楼去。爸爸稍微好了些,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能透出些血色。他很为自己的伤口头疼,盼着快些愈合出院,好继续回学校带他的研究生。

我也希望他快些愈合出院,这样起码证明,我所有的担心,都是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