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黔交界之处，有一小县，名曰麻古县。

麻古县没有张家界那样的旅游景点，也没有凤凰那样的人文景观。

这里没有风景名胜，却有连绵起伏的大山，还有多民族聚集的村貌。

如果不是人为的划分了行政区域，世代住在这里的乡民们，根本就分不清自己是湘人，还是黔人。

事实上，在这个小县里，一山分两省，一河隔两村，山这边是湘省，山那边已经是黔地。河这岸是湘村，河彼岸已是黔乡。

住在这里的乡民们，可不管你是湘还是黔，大家世代通婚，族群而居，行政区划归行政区划，民俗归民俗，该怎么来往就怎么来往。

这里的村落，大多是散落在山脚田畔，有些民居，也依山而建。

山民们并不害怕山高路远，哪怕是最高的山顶上，也会有人居住。

麻古县有座万岩山，

万岩山顶上有个牙溪村，这个村子，完全是建在山顶平地上。

远方的客人，如果不上山，压根就不知道，这山上还有一个这么原始的村落。

这个村里的人，大都是苗民，以前都是族内通婚，清代改土归流以后，才渐渐和汉族通婚。

改开以来，年轻人不断的走出大山，走进了城市，有些人去了又回来，也有人出去了就不再回来。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不想离开故土，不愿离开生养他们的山田。

他们或许也向往过美丽的城市，但又不适应城市的复杂与奢侈，只想过简单与朴素的生活。

就像麻古县牙溪村这些还在坚守的山民，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郁郁葱葱的群山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绝大多数日用品和食物，都可以自产自足。

在这里，没有物欲横流和尔虞我诈，只有青山绿水和蓝天白云。

这里的老房子，都是木结构，房屋密集，古居古巷交织如网。

和全国各地一样，这个村落，也渐渐变成了所谓的“空心村”。

随着年轻人的不断出走，还坚守在这个村里的乡民，只剩下四百多人。

有些村民，出外打工赚到了钱，回家乡建房，也不再选择在山上，而是在山下另择土地盖新居。

县里和镇上，也对农村的发展，做出了适合新时代的新决策，允许山民下山搞自建房，并规划了一片允许建房的宅基地。

九十年代以前，牙溪村最繁华时，住了有三百多户，两千多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

对县扶贫办来说，这五百人，是真正的赤贫户。

只不过，这些贫困户本人，并没有这样的意识，他们照样的日升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七月流火，正是炎夏时节。

麻古县的气温，相对来说，是比较低的，山上的气温更低，白天最炎热的时候，也只有三十度左右，晚上气温低到十几度，很适合避暑。

此刻，正是晨光初曦的七点半。

在那条唯一的通往牙溪村的羊肠山道上，县扶贫开发工作领导小组的几个同志，特意赶了个大早，迎着清晨的凉风，来到了万岩山，在往上爬。

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名叫符展豪，他是从苗寨里走出来的公务员，分管旅游的副县，同时兼任县扶贫开发工作领导小组的副组长，组长是由县委、县府的两位大领导亲自担任。

县里很重视扶贫开发工作领导小组的建设，县里各局、院、办的头头脑脑，基本上都是成员。

牙溪乡是符展豪分管的对口扶贫点。

这条山路，符展豪不知道爬过多少次了！

每一次来，他都满怀信心和希望。

但每一次下去，他又是无比的落寞和无奈。

他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些山民的贫困现状！

跟在他身后的，是扶贫办的一个工作小组。

有综合协调组的同志，也有建设指导组的同志，当然也离不开县扶贫开发服务中心和新农村建设指挥部的同志。

此外，还有办公室分管文秘和宣传工作的同志。

牙溪村，有一条山溪，顺着这条必经的山路，从山顶往下流，那溪水清澈见底，潺潺而流。

队伍里的一个女同志，开心的跑到溪水边，捧起溪水扑在脸上，发出一声赞叹：“好冰凉的山溪水啊！好想洗个脚！”

“哎，池苔！不能洗脚啊！这水是山民用来喝的水！”符展豪大声喊道。

“哦，我知道，我就是想一想嘛！”池苔嫣然一笑，捧起水喝了一口。

符展豪也在溪边蹲下来，捧起水喝了一口，嘿了一声：“这水，真甜！比城里的矿泉水好喝多了！”

池苔笑道：“就是哩！这水怎么这么甜？”

符展豪道：“这是真正的山泉水，没有任何污染的。”

池苔道：“我还真想住到这山上来！多舒服啊！”

符展豪指着她，对其它同志笑道：“大家听听！这就是刚分配来的大学生的想法！这是没吃过山里苦的人的想法！”

其它同志呵呵一笑。

符展豪道：“池苔啊，山里环境的确好，你偶尔来住上一两天，你觉得很别致，很有趣味。但是，你要是住久了，你就会不习惯了。要不，这山上的年轻人，都下山了呢？”

池苔道：“符县，我是真的喜欢这山里的生活。自在！”

“自在？”符展豪笑道，“你看有哪个有钱人，愿意住到这山上来的？留在这山上的人，都是家里穷得叮当响的人，是需要我们扶贫的对象啊！”

大家发出善意的笑声。

池苔无奈的道：“是啊，就是因为要工作，要赚钱，我才不能住在这山里呢！如果在这山上也能赚到钱，那我还真想住在这山上。这才是真正适合人居住的好环境，看这白云，看这流水，无处不自在！”

这时，一个年轻男人，从山上快步走了下来。

他听到池苔的话，不由得驻足，看了她一眼。

“哎，这位小同志！”符展豪笑问道，“你也是山上牙溪村的村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我不是山上的村民，我是外地人，在这边借住。”

“来这边借住？呵呵，有意思，咱们县里、镇里，没有好房子住吗？便是这山脚下，也比这山上方便吧？”符展豪笑问道。

“我就喜欢这山上。自在！”

“这个小同志，有意思，和咱们池苔同志的想法，有些相像啊！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的想法，都古怪得很！”符展豪笑了笑，问道，“小同志，你贵姓啊？来这边是探亲？还是访友啊？”

“免贵，我姓顾。我到这边来，既不探亲，也不访友，我是来疗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