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思温一声令下,由他统领的骑军甲士排成楔形冲锋阵,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训练有素的驱马加速,紧紧握住手中兵器,身子也朝着前方微俯,一队队凶芒毕露的招子朝前望去,便疾速朝着白承福所部吐谷浑族民,以及在关口处接应的大同镇牙军冲杀了过去。
眼见契丹兵马追击杀至,并且已经持着明晃晃的兵刃向这边袭来,这也难免引起吐谷浑族民的恐慌。他们更为仓惶的往关隘内涌去,大批车仗往前挤却堵成一团,还有大批牛羊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四散奔走,也致使当场的形势更为混乱起来。
关隘进出口一时间被堵死,也使得大同镇牙军难以集结成大阵。眼下暂时也只有凭着谢彦章统领的三千骑军,以及白承福统领的部族青壮抵御契丹军发动的攻势。
“契丹也未免忒狂妄了些!岂容尔等在我大同军眼皮底下如此造次?”
虽说形势有些紧迫,可是谢彦章非但毫不慌乱,似是感到受敌人轻视,他隽秀而不失英气的脸上登时浮现出一抹愠意。除了几队维持秩序,确保吐谷浑族民尽快入关的军士,谢彦章接连号令,三千劲骑也迅速展开阵型,动作之快,也足见这支骑军不但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也是经久战阵锤炼的精锐之师!
大同镇牙军要为自己的族民与契丹军奋战,身为部族酋长的白承福当然不会作壁上观。
虽说眼下还要尽快让本部妇孺老幼入关,如此应战也未免有些仓促可是如今得以与魏军并肩作战,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白承福又是为势所迫,也只得举部南迁入关,结果契丹还是不依不饶的追杀了过来,他心里也憋着股邪火,遂以吐谷浑语仰天高呼,语调中也透着股苍茫的豪壮之气!
吐谷浑青壮族民,一个个都如打了鸡血一般,也纷纷呐喊响应,抄起长短马战兵器,便要去抵御那股契丹骑军敌人都已经杀到眼前,而且正要前来屠戮他们的妻儿家小,那么这个时候不去拼命,又更待何时!?
若是能够从天空鸟瞰下去,就会见到几拨骑阵卷起烟尘滚滚,犹如张牙舞爪的野兽一般,扑上去便要与敌手撕咬成一团激荡的撞击声终于响起,战马的悲嘶和士兵的惨嚎混杂在一处,霎时响彻长空。从气势上看起来,倒是谢彦章亲自统领的大同军锐骑占了上风,双方甫一厮杀起来,便将一排排看似森严齐整的骑阵冲撞得混乱不堪。
赵思温统领的这支骑军,多数为投从契丹的燕地降兵,还有少部分奚族、乌古里骑士,这近万兵马普遍都骑术精熟、善于战马,然而如今与大同镇精锐骑军交锋,相继滚落尘埃,摔得盔歪甲斜,却又很难撼动疾驰突进的大同镇骑军阵型。
即便赵思温又分拨左、右两翼,迂回直接杀向聚集于关隘附近的吐谷浑族民,意图不断的加剧乱势,也不是没有可能杀入关隘,而一举拔了魏军北境的这道屏障。
然而由白承福亲自统领的吐谷浑青壮骑兵,也已源源不断的催马上前,要拦截住自两翼杀来契丹骑军。后面可都是自己的家人至亲,所以哪怕是以性命为代价,除非从他们的尸首上迈过去,也绝不能让这些契丹骑军越过雷池一步!
血肉四下里飞扬,谢彦章统领麾下精锐骑军便犹如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轻易的剖如契丹骑阵。保持战马快速冲锋的状态尽可能发挥出威力。即便凿入敌阵仍是马不停蹄,只顾一往无前地往前冲,再与敌骑擦身而过时马战兵刃顺手招呼过去,穿透敌方骑阵,旋即又兜马回身,来往再度冲杀过去。
赵思温当然也很清楚骑兵作战,要发挥出最大战力,则务必要维持高速冲驰状态的道理可是他忒过急于袭击南迁入关的吐谷浑部族,与谢彦章所部精骑交手却落了下风,还有大批吐谷浑骑兵涌杀过来,拦截去路,不少骑兵甚至不得已勒住缰绳原地缠斗。如此厮杀,战力大打折扣。
正值焦头烂额之时,谢彦章已然又指挥大同镇骑军转向冲杀过来,纵马来回绞杀,竟已然能维持紧密的阵列,化作一把尖刀从后方突至,再撕开道口子,还要另行趟出一条血路!
按说赵思温本来也是能在敌军中反复冲杀,纵横决荡的勇将,而且前不久覆灭渤海国的战事当中,他时常奋勇争先,也未曾贪图享乐,而沉浸于酒色之中。只是赵思温领兵作战,多是倚仗其膂力过人、骁勇悍猛的身手,耶律阿保机也十分赏识似他这等打起仗来敢打敢拼的性情可单论调度指挥、临阵应变的能力,他与谢彦章比较可就相距甚远了
听闻大同军节度使谢彦章,乃是魏朝开国名将葛从周的义子,得传授兵法,尽得其妙他尤其善于统领骑军,敦阵整旅,左旋右抽,行军交战迅逾风驰雨骤,甚至素来以骑军为傲的河东沙陀问其名也不由心生忌惮今日一战,方知谢彦章果然名不虚传。只统领三千骑并,势头上便已能压制住我军!
心中忿恨的念着,然而凡事总需要亲自试过才知道,现在的赵思温方才大概意识到自己急于发起攻势,也未免争功心切,而有些冒进急躁了若只是与谢彦章统领的骑军数目进行对比,一万对三千,可对方只要兵精将勇,配合默契,那也很有可能以少胜多。
赵思温虽然自问带兵绝非庸才,可是敌军主将谢彦章在仍能维持军阵严整的情况下,指挥调度麾下骑军整齐划一,所能发挥出的战力彼此却不在一个档次上,那么面对数倍于几的敌人,他要克敌制胜也不是什么问题。
更何况,还有白承福统领的吐谷浑骑兵,为了保全部族也都铁了心要来拼命这也让赵思温感到压力陡增。他挥舞着手中大刀,怒吼如雷,拼命的催马提速,他身后的骑兵也发出声嘶力竭的喊杀声,驱使战马面对狂涌而来的魏军精锐军马,直接便对冲了过去!
身为一路兵马的主将,却也只得亲自参与厮杀了赵思温手中大刀骤然抡起,掠过当面从来的一名魏军甲骑胸口,两马高速交错而过之际,刀锋撕裂开当胸铠甲,登时鲜血激溅,那名骑兵便向后倒栽坠马。然而此刻骑兵对冲之际,完全没有躲闪的余地,双方马术精熟的骑士奋力挥舞着兵刃,还是契丹方面落马的士兵更多。
又厮杀一阵,赵思温已不由得喘起了粗气,他的目光凝视向骑军骑阵中那杆猎猎舞动的牙旗本来还打算仗着个人武勇,便去直取位于敌阵中心处的谢彦章。然而依稀瞧见那大同军节度使周围,有层层叠叠的精锐骑军护卫冲驰,赵思温情知如若贸然撞阵,非但不可能伤及谢彦章,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
再这样下去,只怕已是撑不到援军杀至可恨只差那一步,便能截杀住意图迁至南朝的这支吐谷浑部族,但终究还是会功亏一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