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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沙漠边缘的夜晚依然有些凉意,将士们挤在搭建的营帐内,赵子良有些亢奋,睡不着,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脑子里想事想得多,就有些患得患失的,不过他知道这种状态是不好的,休息不好精神就会不济,精神不济就会导致大脑运转变得缓慢,这对于大战在即是不利的,他不得不强迫自己睡下,把巡视岗哨和巡逻队的任务交给行军司马陈青负责。
睡到半夜时分,赵子良突然被人叫醒了,“将军,探哨回来了!”
赵子良立即惊醒过来,按剑翻身而起,顺着油灯一看,原来是亲兵护卫,搓了搓脸深吸几口气,对护卫摆手:“让他进来!”
“诺”
赵子良在马扎上坐下,帐外就走进来一个骑士,骑士见到他立即抱拳单膝下拜道:“启禀将军,玄五将军让小的来禀报,我们已经摸清了大食军在恒逻斯的情形!这是玄五将军画的大食军营地草图!”说着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一张叠好的大黄纸递过来。
赵子良接过黄纸摊开在案桌上,护卫立即把油灯拿过来放在一旁,赵子良就在昏暗的油灯下观看这张玄五画的关于大食军营地布置的大致草图。
这份草图虽然画得比较粗糙,但很详细。大食军的营地部署在恒逻斯的东岸,靠近河边,营地连接通往恒逻斯城的浮桥,整个营地呈一个品字形,中军和帅帐直接部署在河边,位置品字形的顶端。左侧,也就是靠北的营地内是大食军主力;右侧,也就是靠南则是仆从军的营地,中军、主力和仆从军包围着俘虏营地,暂时还不知道大食军主力的具体兵力人数和仆从军兵力人数,同样也不清楚俘虏营地到底有多少俘虏。
看着草图上中间被大食军营地包围的部分一个方框内写着俘虏营地,赵子良就知道自己和麾下大军还是来迟了,高仙芝已经败了!
把地图看了一遍,赵子良抬头看向探哨问道:“玄五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本将吗?”
探哨抱拳道:“是的,玄五将军让小人转告将军,从侦查的情况来看,大食军营地东面方圆几十里范围内到处都是我唐军的尸首、兵器和甲胄以及丢弃的大量粮草辎重,也就是说高仙芝将军的大军已经败了,至于高仙芝将军现在到底是安全脱险,还是被大食军俘虏,暂时不得而知,不过我们抓到了几个大食军的探哨舌头,经过审讯得知,高仙芝将军是前天战败的,我军追杀致死者不计其数,被俘者更是不可计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交战之地还没有彻底打扫战场,大食军还没有来得及清理交战之地的尸首、兵器、甲胄和大量辎重,从这些可以看出来,这两天来大食军主力应该都在忙着抓我军俘虏和追杀我军逃兵!”
刚才赵子良只是自己猜测高仙芝已经败了,他来迟了,现在亲耳听到探哨说高仙芝战败的消息,他心里还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噩耗,要知道高仙芝这次可是把整个安西的军事力量都带出来了,还带上了属于北庭的两万番兵,这次战败可谓对整个安西的军事力量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可以用损失极为惨重来形容也不为过,至少两三年之内根本无法恢复以前的实力。
拳头捏着咋咋作响,赵子良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他对报信的探哨吩咐道:“你回去告诉玄五,他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派人往东去探查消息,看是否有安西军突围出去,如果有,这支军队现在到了哪里!如果打探到消息,立即来报!第二,现在大食军刚刚大胜,他们肯定想不到这周围还有敌人,因此防备也会松懈很多,负责警戒的游骑探哨肯定也不是很多,即使有,活动范围也不会太大,你告诉玄五,在晨时之前不要动这些游骑探哨,到了晨时,立即对面相我军方向的游骑探哨全部清理干净,但决不允许有人逃回去,如果大食军因为大胜而放松了警惕之心而没有安排警戒的游骑,那就更好了!”
探哨抱拳道:“明白,小的一定转告玄五将军!”
“嗯,你吃点东西就立即出发吧!”
“诺!”
打发走探哨之后,赵子良在大帐内沉思片刻,转身对帐外喊道:“来人,去把白孝德找来!”
“诺!”帐外的护卫答应一声就有人离去,一般这歌时候赵子良说找某人来,肯定是要立即就见到,因此护卫们不敢拖延。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白孝德就穿戴整齐地走了进来,抱拳道:“将军,您找我?”
赵子良点了点头,问道:“白孝德,你还记得我们去大食国迎接赫拉公主那一次,大食人是不是有一个习惯,每天都要做好几次祷告?”
白孝德说道:“是的,这事末将记得很清楚,当时还颇为奇怪,因此特别留意观察过被俘虏的大食军,他们每天都要做五次祷告!”
赵子良沉吟了一会,问道:“那你记得他们早上大约是什么时辰、具体哪个点开始做祷告?”
白孝德抓了抓腮帮子,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辰时,但具体是哪个点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应该是黎明第二次破晓一直到日出之前,而且日出之前一定要做完!我们西林守捉也有上万人的大食俘虏,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赵子良算了算,现在是六月份,天亮的时间比春季、秋季和冬季都要早一些,大概早上五点半就开始麻麻亮了,五点四十分左右天亮,但是日出要到六点,也就是说大食人的早晨祷告时间应该是在五点四十五分到六点之前,中间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这时白孝德看见案几上放着的粗糙平面图,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下,马上发现这是大食军的营地平面图,他立即问道:“将军,侦骑已经摸清了大食军的情况?安西军如何了?”
赵子良回过神来,神色黯然道:“是的,安西军败了,而且是惨败,我们来晚了!”
白孝德闻言也是一阵神伤,他虽然是龟兹人,但龟兹早在百年前就属于大唐,他也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唐人,而且他还是安西军出身,现在安西军惨败,他心里也极不好受。
过了良久,赵子良才稳定情绪,安慰道:“不必担心,我们虽然来晚了,但还不算太晚,根据探哨们探查,安西军有很多人被俘,现在他们被关在大食军的营地内,我们还有机会击败大食军并且救出这些被俘的安西军!”
白孝德点了点头,想起刚才赵子良问他关于大食人要进行晨礼的事情,于是问道:“将军打算利用大食人每日早晨要进行晨礼这件习惯对他们发动突袭?”
赵子良点头道:“不错,大食军刚刚经过大胜,现在他们肯定是松懈下来了,我军探哨已经靠近他们的营地,他们都没有发现,因此肯定是疏于防备!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好机会,这里距离大食军营地还是四十里,本将军决定大军于明日丑时生火造饭,寅时出发,只要在辰时之前抵达大食军营地北面附近就可以,等待他们进行晨礼祷告之时迅速发起突袭!你先回去休息吧,做好心理准备!”
“诺!”
白孝德走后,赵子良立即告诉护卫,丑时去叫醒伙夫们,让他们丑时起来做饭,再过半个时辰把全军将士一起叫醒进食,吃完后就向大食军营地进发,前进的道路上都是青草平地,骑兵一个时辰行军四十里应该没问题,而且启程的时间可以尽量提前。
实际上,伙夫们的做饭速度和将士们的吃饭速度要比赵子良预计的少很多,丑时三刻,全军就餐完毕,为了让兵士们尽量能消化食物,赵子良还是再拖延了半个小时才下令全军启程。
在前往大食军营地的路上,为了尽量保持将士们的体力,赵子良故意降低了行军速度,大约刚好在辰时两刻左右抵达了大食军大营北面五里处。
玄五策马来见赵子良,禀报道:“将军,大食军营地的所有大食人都起来了,准备集体做晨礼,面对我军方向的大食军探哨和岗哨已经全部被末将和麾下清理干净了!”
尽管将士们坐下的坐骑还保有相当的体力,但赵子良依然还是下令道:“全体将士换马,绑上马嘴,在交战之前任何人不准发出声响,否则格杀勿论!”
军令很快传达下去,所有人都换了一匹没有骑乘的战马,用布带把马嘴绑上防止它们嘶叫,大军放慢速度缓缓向大食军营地靠近。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麻麻亮了,等大军悄悄抵达大食军营地,营地内大食军正排着整齐的队列正在跪在地上做祷告。
看到这种情形,赵子良哪里还犹豫,当即取出金钉枣阳槊对身边几个大将吩咐道:“众位随本将一起杀透这座大食军的主力大营,然后玄二和玄三带第一营第二营去俘虏营地击溃守卫的大食军,解救被俘的我军和番兵;白孝德和仆固怀恩带第三营和第四营去攻击大食仆从军营地,其他各营随本将军去攻击大食军中军大营,都明白了吗?”
“明白!”
“好,众将士随我杀——”
“杀——”
阵阵马蹄声响起,很快交织成隆隆之声,如同打雷一般,地面剧烈地震动,正在做祷告的大食军兵士和将领们听到或感觉到动静,都忍不住扭头向北方看去,却发现一大股黑色的洪流正冲过来。
“是唐军,是唐军来了······快去拿兵器,快去牵马啊······”有眼尖的大食兵看清楚冲过来的军队身影之后立即发出凄厉的叫声。
整个大食军主力营地当即一片混乱,兵士们和将领军官们立即各自找兵器和战马,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冲在最前面的唐军骑兵直接撞倒了用于防护的木栅栏,唐军如一道黑色的洪流冲突了营地内,屠杀正式上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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