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位儿子的复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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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燕根本没有想到,赵括会在结束与庞公的战斗之后,如此迅速的前来伏击自己,他怎么敢?他怎么能?项燕完全不明白,如此奔波来回作战的军队为什么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呢?因为他还年轻,他并不太明白,总有一些人能让军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来,例如乐毅,白起,田单这些人。

当他们分别出现在燕国,秦国,齐国的军队里的时候,军队战斗力的提升是肉眼可见的。哪怕是景阳,当景阳带领楚国的士卒参与战争的时候,楚国的士卒也会觉得很安心,因为景阳的能力,他们都是信得过的。而项燕不同,虽然项燕的战绩也不少,可是比起景阳来,自然是不如的,何况他从来没有单独带兵的经验或者战绩。

他的绝大部分战绩,都是在景阳担任统帅时作为他的副将所打出来的。

当项燕带着军队走进了口袋之中后,四周的秦国士卒忽然杀出,正在前军战车上的项燕猛地跳了起来,他惊慌的看着周围的敌人,脑海里一阵空白,甚至都忘记了指挥,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前军变为后军,进行突破,而他原先是在前军的位置,此刻就成为了负责断后的大将。

他让自己的副将负责突围,自己则是指挥其余三面的将士们,缠住其余三个方向上的敌人。这让赵括是有些惊讶的,他本以为,如今的楚军是联军内最为薄弱的一环,景阳逝世,年轻的项燕不能服众,应该可以轻易的击溃他们。可是,楚国的军队还是表现出了相当顽强的抵抗力。

这些来自西南的蛮夷,浑身都燃烧着一种悍勇,当他们发现自己遭受伏击的时候,他们不是因为秦人的埋伏而害怕,是因秦人的伏击而愤怒,在军械落后与秦人的条件下,这些楚国的蛮夷们靠着最后的血性,与秦人战在一起,前赴后继,一个又一个的倒在沙场,而很快就有人接替他的位置,杀声四起,双方的将领开始了不断的变换旗帜,下达命令。

赵括安排了这次的伏击,可是这场伏击战却还是由王翦来指挥的,这是因为赵括所带来的主力军队有些疲惫,王翦所部才是伏击的生力军。赵括差不多是已经跟六国都打过仗了,除却齐国外,其余国家他都曾交过手,这让赵括熟悉了各国不同的战法和风格。楚国的士卒非常的悍勇,可惜就是容易上头,一旦参与战事很难可以撤出,基本上要杀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故而楚国适合打攻坚战,不适合打运动战,王翦尚且没有发动全力的进攻,他一方面不断的进攻项燕,另外一方面却是派往马陵附近,只要城内的韩人出来增援,那他就可以夺城,王翦的目的不只是吞掉项燕,他还要吞掉韩人以及这座重要的城池。而赵括一方面派遣士卒参与围攻,另外一方面也是在新郑方向安排了伏兵。

显然,赵括也是做好了要吃掉庞公增援的准备。

不过,战事进行的太过迅速,当庞公得知这里的情况,并且准备前往增援的时候,项燕丢下了几万楚人的尸体,终于是成功突围,朝着马陵的方向溃败,这在他人看来已经是一次大胜,只是王翦并不开心,自己的偏师加上赵括的主力军队,应该是要将对方全军覆没才对,却愣是被这楚蛮突围逃离,这不是荣誉,这是耻辱啊。

王翦并不打算如此轻易的放过项燕,可问题是,正在驻守马陵的韩人,此刻也显得有些诡异,在得知友军遭受到攻击之后,他们依然是坚守不出,这跟王翦所想的有些不一样,这位韩国的将军,怎么也如此的谨慎呢?马陵城内非常的安静,甚至是有些诡异,毫无动静,斥候说城墙上都没有什么驻军。

这情况实在是有些不对,该不会他们也是在设伏,等着自己追击吧?

王翦用自己的思维来想,脑海里便多出了很多恐怖的答案,王翦行军打仗,跟秦国的那几位将军不同,他打仗讲究一个稳字,他从不冒进,从不打没有把握的战役,行军之前定然是要想好自己可能面临的所有危险,按着赵括的话来说,这位将军明明强的可怕却过分的谨慎。

王翦的这种打法,有利也有弊,有利的地方在于他从来不会跟项燕那样走进敌人的包围圈里,每次打仗,他麾下的伤亡向来都是最低的...稳扎稳打,而弊端在于,他的过分谨慎让他在很多时间都不敢出兵,错过一些不错的时机,他在遇到景阳,廉颇,庞公这样的出色对手的时候,总是会高估对方,从而陷入被动。

在此刻,就是如此,王翦有些不敢全力的追击,赵括也看出了王翦的迟疑,他看到王翦的军队开始迅速的列阵,他并没有派出骑兵和战车前往追击,赵括冷静的分析着,城池内的韩人若是在外设伏,最好的地点就是王翦曾准备设伏的那几个密林,而韩国的军队数量很少,若是想要伏击秦人,大概率是要通过火攻。

而如今的气候湿冷,不大适合火攻,只要能绕开密林,韩人的伏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赵括随即给王翦打出了旗令,全力追击。

有了赵括的命令,王翦也就不再迟疑了,他令战车开始了追击,项燕此刻还在后方断后,他看到秦国的战车部队,更是头皮发麻,索性不再应对追击而来的军队,全力的朝着城池逃离,只要能回到马陵之内,就能逃脱秦人的追杀,楚人疯狂的逃窜,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地形并不适合战车。

不然,只怕秦人早已将他们全部都留在了这里,刚刚来到了城池附近,项燕便看到了早已在附近准备夺城的秦国军队,他们冲杀上来,准备阻拦项燕入城,楚军虽然溃败,可是项燕身边的士卒还是保持着原先的编制,还拥有战斗力,项燕只能是带着军队来与这些拦截的军队交手,而其余人匆忙朝着城池跑去。

“景阳将军的魂灵还在注视着我们呢!!跟我杀啊!!”,项燕怒吼着,率先冲上去,一矛就将面前的秦人刺穿,猛地将他举起来,直接丢进了敌阵之中,楚国的士卒们如同野兽一般,跟在项燕的身后,直接迎面与这些拦截他们的秦人展开了厮杀,项燕还年轻,年轻的将军打起仗来,基本都不会太冷静,可是他们通常都会很勇武。

年迈的将军会冷静的审视战场,任何时候都是冷静的作战,哦,廉颇除外,而年轻的将军们,总是身先士卒,最先冲进敌人的阵型之中,带着自己的亲兵精锐来撕开敌人的防线...这样的勇武,在项燕的身上更是得到了最大的体现,他就仿佛一个不知疲惫的杀人=机器,在他凶猛的进攻下,来拦截他的秦人硬生生被他所击溃。

就仿佛一头猛虎跳进了羊群里那样,项燕大杀四方,基本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在杀穿了敌人的防线之后,项燕越战越勇,终于是来到了马陵城下,项燕看到那些溃败的楚国的士卒们聚集在城池下,不断的大叫着,而城墙上空无一人。项燕有些困惑,随即便是暴怒,他大吼道:“腾!开城门!开城门!!”,那一刻,城墙之上,猛地出现了很多韩国士卒的身影,他们手持弓弩,朝着楚国士卒的方向,箭矢飞出。

箭矢正中项燕的面门,项燕痛苦的惨叫着,倒了下去。

他身边的亲兵即刻上前,将他扶起来。

项燕捂着脸,双眼赤红,看着城墙之上,腾就站在城墙上,冷冷的望着底下的楚国军队,韩国的射手们还在不断的射出箭矢来,越来越多的楚国士卒倒下了,倒在了这里。项燕浑身颤抖着,看着那些死在盟友手里的士卒,几乎是咬碎了牙齿,他愤怒的大吼道:“撤!撤!”

他很想知道,腾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他没有时间再来质问了,若是他继续在这里,楚国的军队就要全军覆没,项燕坐上战车,伤口处血液横流,而楚国的士卒惊慌的叫着,他们本以为,突破了敌人的包围之后,回到城池内,自己就安全了,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盟友会如此的对待他们。

楚人痛骂这些忘恩负义的韩人,四处逃窜。

当王翦杀到了城池下的时候,只是看到了满地的楚人尸体,以及慌不择路的逃向了各地的楚国士卒,当然,在被秦人追上之后,这些人都选择了投降,王翦即刻再次派出军队来追击这些楚人。他自己没有去,他只是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城池,陷入了沉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马陵的城门缓缓打开,韩国的那位将军,率先走出了城池,他没有携带兵器,甚至都没有披甲,四周的秦人,很快就包围了他,手中的弓弩全部都对准了他,可是腾面不改色,没有半点的畏惧,他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的秦人,方才看向了王翦的方向,安静的等待着王翦。

当王翦走下马车,走到了他身边的时候,腾朝着他,俯身一拜,这才说道:“拜见马服君。”

王翦一愣,急忙摇着头,说道:“我不是武成君...我是秦国将军王翦。”,腾这才问道:“那马服君在什么地方呢?”,王翦看了看后方,说道:“他很快就要赶来了...您这是...”,腾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王翦让武士们照顾好这几个人,而其余人则是进了马陵城。

庞公所全力坚守的三座城池,三条通往不同的方向的重要门户,就如此轻易的被攻破了...不,这不能说是被攻破了,城内的韩人投降了。当赵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他走进了马陵城,庞公为了坚守战略,在这三座城池都储存了大量的物资补给,并且不断的加固城防,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秦人都非常的开心。

赵括却是说道:“可以用这些粮食来救济韩国的灾民。”

他在城守府里接见了俘虏腾。

赵括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人,年轻人看起来高达且消瘦,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惧怕,他本以为,这个腾会是跟郑安平那样的人,可是从气质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腾看起来过分的冷静,没有任何的担心,而他的眼眸里,似乎有一股散不去的忧愁。赵括打量着他,这才让他起身,又让他坐在了一旁。

“您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

“我应该害怕什么呢?”

“您不怕我会杀死您嘛?”

“死有什么可怕的呢?”,腾说着,这才说道:“不过,您要是想要杀死我,就请您多留我几天,让我亲眼看着韩国灭亡,然后,我就可以赴死了。”,赵括一愣,他皱着眉头,询问道:“您与韩国有仇怨?”,腾笑了起来,他回忆着过往,开口说道:“我的父亲穆,原先是韩国的司寇。”

“韩国的司寇穆?”,赵括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认真的回忆了起来吗,却想不起来这是谁,腾这才说道:“当初,他自作主张的驱逐了秦国的使者,故而被处死,还连累了御史,御史也随着自杀。”,赵括猛地就想起来了来,那是很久很久之前,韩国在楚国和秦国之间反复跳跃,为了让韩国跟楚国结盟,韩国的司寇穆驱逐秦国使者,从而被韩王处死。

赵括恍然大悟,他说道:“您是为您的父亲复仇?”

“不。”

“我的父亲,他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甘愿赴死,并不可以复仇。”

“那是...”

“我是为了大母,为了母亲,为了胞弟而复仇。”,腾的双眼泛红,他说道:“父亲逝世之后,大母受不了打击,一个月后也走了,我可怜的母亲,为了养活我,只能四处为人纺织布匹,日夜操劳,还没有能等到我长大,也离开了...我一个人,照顾胞弟,可是因为我的无能,胞弟也病逝了...”

“父亲他是甘愿赴死,可是韩王的行为却害死了我所有的家人。”

“您若是想要杀死我,就请等到韩国覆灭之后,再杀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