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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害死芷儿的,是你害死芷儿的,我要你偿命,偿命,你个杀人犯。”林夫人就像一只护仔的母兽一般盯着对面的入侵者。
月娘下意识地朝后退去,在退到墙角后,无措地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
“我要你偿命!”正在这时,林夫人忽然像疯一般朝月娘冲去,一把掐住月娘的脖颈。
就在此时天空再次响过一道彻天响雷,惨白的闪电透过窗户直逼进来,照在林夫人的脸上,面容扭曲地就像是地狱的修罗。
巨大的力道堵住了月娘的呼吸,月娘脸色涨得通红,双手挥舞间带落了一旁的花瓶。
砰的一声巨响,屋中随之一片寂静,林夫人似乎从魔怔中醒来,逐渐松了手中的力道,呆呆地看着捂着脖颈咳嗽的月娘出神。
正在这时,付睿渊赶来了,他一把扯开林夫人,朝着满是泪痕征愣的林夫人喊道:“三娘,你闹够了没有!”
看到付睿渊来了,林夫人似看到了救星一般,也不顾被推到的身子,便朝着他爬过来,扯着他的袖子道:“我闹够了没有?睿渊,害死芷儿的杀人犯在这,杀人犯在这,你快帮芷儿报仇,快”
啪的一声响,林夫人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看着付睿渊,眼泪自眼中哗哗地流下,却未说一句话。
付睿渊看到她这样也极是心疼,朝一旁的侍女吩咐道:“送夫人去厢房中休息。”
林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朝屋外走去,就像一具死尸般,双目无神,全然没了生气般。
月娘则重又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入其中。
付睿渊蹲下,摸了摸凌乱的小声问道:“葭月,起来让阿爹看看哪里伤到了。”
关切的声音传来,月娘终于忍不住眼中的酸楚,止不住的眼泪浸透了衣襟。
她拼命地摇着头,终于还是放声大哭起来。
母亲不止不喜欢她,还憎恨她。
那个眼神,她不会看错的,她想杀了她。
付睿渊抱起挣扎着不愿起身的月娘,怀抱总是最温暖的,月娘一把抱住他,哭得更加委屈无助。
她在这个家中究竟是什么?
“我要姥姥,姥姥,我想回家。”这是她此刻唯一想的,唯一相说的。
“母亲今天只是魔怔了,说得都是些胡话,葭月不要放在心上,母亲还是很爱你的。”
“我要回家。”
付睿渊忽然停下,对着月娘正色道:“葭月,你听我说,你母亲一直都很爱你。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答应父亲好吗?”
声音中带着关心,还有几分的恳切。
月娘抬起满是泪痕的双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父亲的话总是有种魔力,有种让她信服的魔力。
月娘逐渐平静下来,却还是问道:“父亲,我可以回家吗?”
“这里便是你的家啊,以后也都是你的家。”
温声的话让月娘感到极是疲惫,这里便是她的家吗?
月娘忽然一笑,乖巧地说道:“父亲,我累了,想回屋子休息了。”
“好,父亲送你回去。”
“我好困,睡了,父亲到的时候直接把我放到床上,不要叫醒我好吗?我真的好困了。”
还是这个笑脸,却刺痛了付睿渊的心。这个孩子,还是太倔强了,就同她母亲一样。什么苦都只愿意朝肚子里咽。
付睿渊嗔怪道:“不洗漱更衣就睡觉,说出去羞死人了。”
“我就不。”
“好好好,依你便是了。”
这条走廊很长,这个怀抱很温暖,却还是有到头的时候。
当月娘被放下的时候,静姝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付睿渊疑惑道:“父亲?”
付睿渊叹了口气:“好好陪着你姐姐。”
待得目视着父亲离去后,静姝感受到了不对劲。
回头看月娘时,她已经将脸全部埋入被子中了,因缩成一团使被子鼓出了一个大包,呜咽的声音下被子不断抖动着。
静姝拍了拍被子,柔声说道:“阿姐你怎么了?”
月娘却不回答,咬着嘴唇尽量不让呜咽声出,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到最后反倒哭得更大声了。
静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就轻轻抱住她,一直抱着。
哭了一阵子后,月娘终于受不住里边的闷热,犹豫着还是探出头来。
但一探出头便见到了静姝关切的看着她的眼神。
月娘忙又将头缩回被子中。
静姝就这般静静地继续抱着她。
终于,月娘受不住这闷热,还是从被子中出来了。
大哭一场,泄出来,已是好受了不少。大汗淋漓地重新暴露于空气中,身上的燥热也散去不少。
但月娘还是不愿意被静姝看到自己满脸的泪痕的,便别过脸去不去看她。
见月娘不理自己,静姝便将身子探到月娘跟前,安慰道:“阿姐有什么事就说出来,静姝和你一起伤心。”
月娘不禁噗嗤一笑:“哪有人劝人还和人一起伤心的啊?”
静姝吐了吐舌头:“阿姐也知道我嘴巴笨,便不要取笑我了。”
见月娘心情好了一些,静姝更加卖力地安慰着月娘:“阿姐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说出来,我要是帮不上忙的,便去找阿娘,阿娘最疼我了,一定会帮忙的。”
然而听得这话,眼泪再度从几近干涸的眼眶中涌出。
静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忙伸手替她拭去眼泪道:“阿姐,你怎么又哭了?”
呜咽中带着浓浓的鼻音道:“静姝,我想回家。”
静姝疑惑道:“阿姐说什么呢?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不,这里不是。”
月娘哭得就像一个耍赖皮的孩子一般,静姝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阿姐,又是担忧又是害怕,不知觉间也浸湿了眼眶:“阿姐,你别这样,静姝害怕。”
反倒是月娘替她拭去眼泪了,月娘温声劝道:“你去睡觉吧,我哭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我了。”
静姝见月娘又恢复了大姐姐的模样,咧着嘴朝她笑着,撒娇道:“我要抱着阿姐睡。”
这是要赖着不让她伤心啊。
月娘感动地鼻子又是一酸,但还是忍住了,勾了勾她的鼻子,无可奈何地提醒道:“我身上都是汗,可臭了呢。”
“在静姝眼中,阿姐是最香的。”
“就你嘴甜。”
怀抱真的很温暖,温暖地能让人忘却悲伤。
梦中,她被姥姥抱着,姥姥一如既往地同她讲着她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她则磕着瓜子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地补刀几句。
那种感觉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她想伸手摸一摸姥姥的脸庞,姥姥却像是掉地的花瓶一般,砰的一声碎成一片幻影,不见了踪影。
“姥姥”月娘惊叫着自床惊醒,铺在额头上的布应声而落,额间冒着细密的汗水。
候在一旁的王嬷嬷见月娘醒了,惊喜地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大小姐醒了,快去通知老爷。”
随即半抱着月娘起身,靠在她身上,递了一杯水到月娘的唇边:“小姐先喝点水。”
月娘只感觉全身很热,却又很冷,头脑昏昏涨涨的,全身的气力就像都被抽干一般。
口也真的是干得很,月娘一口气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却被呛得直咳嗽。
“小姐慢点。”王嬷嬷拍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随即又递了一杯水到她的唇边。
待得饮尽,月娘眼前也逐渐清晰,只见静姝趴在床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她。
见月娘注意到自己,静姝高兴道:“阿姐你终于醒啦。”
只见她眼睛红红的,脸颊上也尽是泪痕。
“你怎么又哭啦?爱哭鬼。”
静姝嘟起嘴道:“阿姐还说我呢,早上静姝要叫你起床时怎么都叫不醒你,可把静姝担心坏了。”
说着王嬷嬷又将月娘重新放平道:“大小姐先好好躺着休息一下,老爷马上就到了。”
王嬷嬷探了探月娘额头皱眉摇头道:“怎么还没退烧啊。”
接过丫鬟手中重新烫好的布又覆在月娘的额上。
见月娘望着自己出神,王嬷嬷又问道:“大小姐可是饿了?”
月娘摇了摇头,转头间却是见到了正大步走进的付睿渊。
坐在床头,付睿渊小心地替她将碎撩到耳后问道:“葭月,可有哪里难受?”
浑身都难受,但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好受了不少,也不想让他担心,便摇了摇头。
还是王嬷嬷接口道:“比起之前烧得最严重时已经好了不少了,只是还是有些烫,再喝几剂药应该就好了。”
“都怪我。”昨晚不该只留静姝一人在她身边,到底都还是孩子。
付睿渊此刻所穿的衣袍还是昨日那件,头较往日略显凌乱,眼睛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看样子是一整晚没睡。
月娘看着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经意便咧开嘴对他笑了。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和姥姥在一起的感觉不一样,却同样很美妙。
见老爷没有要离去的意思,王嬷嬷提醒道:“老爷一整晚没睡了,小姐由我照顾,你便先去休息吧。”
自半夜大小姐出现这么一个状况起,老爷就守着她,直到早些时分因为实在有一些紧急的公文才又折回去处理,再待下去恐怕身体要吃不消了。
付睿渊摆了摆手:“不碍事。”
老爷坚持,也不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管的。
见到丫鬟端来了刚做好的热粥,王嬷嬷便上前将月娘扶起道:“小姐,先喝点粥吧。”
月娘摇了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是要多少喝点的,不然空腹喝药太伤胃了。”
付睿渊本想接过粥亲自来喂月娘的。
王嬷嬷劝道:“老爷还是我来吧。”
付睿渊从小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这些伺候人的事自然是生疏的,也便不坚持了。
月娘很乖巧,尽管丝毫没有吃东西的,但还是很配合地张口喝着,到最后竟然把一整晚的肉粥都喝完了。
但喝药便没这么顺利了,月娘皱着眉头勉强喝了几口,满嘴满喉就迅溢满了苦涩的味道。
“苦。”月娘别过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喝了。
以前每当她生病时,姥姥都会给她讲故事,每讲到之处便停下不讲了,诓她喝几口再继续讲,这样几个回合后,一大碗黑漆漆粘稠的中药便入了她的腹。
之后,姥姥便会递给她一块蜜饯,虽不能将口中苦味尽数消除,但还是甜至心底的。
见月娘不肯喝药,静姝对着月娘扮鬼脸道:“阿姐羞羞。”
“妹妹看着呢,还不快做个姐姐的样子。”
见月娘仍是不愿回过头来,付睿渊只得说道:“这样,你要是把药喝下去,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可好?”
月娘思忖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头来:“阿爹不要骗我。”
付睿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快喝吧,药苦的很,捏着鼻子喝会好很多。”
见月娘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药碗,付睿渊笑着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月娘摇头,便照着他所说的一只手捏着自己的鼻子一手将药碗递到自己唇边,心里不断重复着“一口闷”,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便咬了咬牙一口饮尽。
王嬷嬷见状忙撕开糖果的包装塞进月娘的嘴里,甜味瞬间溢满嘴。
“姐姐好棒!”静姝高兴地鼓起掌来。
付睿渊却是打击道:“你要是有姐姐一半的勇敢,我就该省了不少心了。”
静姝吐了吐舌,不就是她生病时不愿意喝药吗?姐姐这么勇敢还不是好说歹说才喝完的?
见月娘略耷拉着眼皮,嬷嬷便要重新将月娘放平道:“还是再休息会吧。”
可月娘却不肯,使了暗劲,轻手轻脚的王嬷嬷却是没带动她。
月娘盯着付睿渊不说话。
付睿渊笑道:“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你送我一件很值钱的礼物吧,不值钱我不要。”
付睿渊先是一愣,随即笑得更是开怀:“还是个小财迷呢。”
静姝见父亲答应地这般爽快,忙道:“阿爹我也要。”
“等你哪日像姐姐这般乖乖吃药了我便许你。”
“阿爹偏心!”
付睿渊最近是真的很忙,忙着替太子赵明辰物色着太傅。
这个太子虽整日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但在众皇子中的心智谋略还是略高一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