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半落,染红了整个园子,将两人的身影拉的修长。
府里的下人们都在正厅忙着收拾,眼下这边几乎没什么人过来。
其实能与齐志昊像此刻这样独处,笙歌心里自然欢喜一片。这个人,可是她喜欢了很久。从孩提到现今,算来应该是蛮久的了,以至于对于像她这般年纪还未嫁人的女子,不多见。
“不知齐哥哥要同我说什么?”笙歌面露微笑,和声道。
也只有在他面前,她跟平时才有些不同。
齐志昊微微一怔,想起寿宴上的情景,那个冷静如水,面色平淡的笙歌,倒与他面前这个笑容温和的女子很不一样。他想了一想,说道 : “我和你相识多年,你的笔迹我自然是认得的。那幅丹青手绘图上面的提字,分明出自你之手,你能告诉我,这当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他怀有诸多疑问,本想当面问清楚,考虑这件事涉及到木家的人,当事人未曾说话,他一个客人又怎么好先开了口,怎么说也于礼不合。
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当看到她处理这件事游刃有余,他便放心了许多。
那个抹着鼻子哭泣的小女孩,或许随着岁月的流逝已渐渐远去,眼前的笙歌性子更似沉稳了。
笙歌看了看他,片刻之后才道 : “木嘉婉手里的那幅丹青图是我画的,上面的字也是我提的,我这么做,不过是想给她提个醒罢了。”
“提醒?”齐志昊眉心一动,甚感不解,“说得轻巧,她是做了什么事惹了你不成?要你这样对她。你可知,你那个妹妹的名声差点可就要毁了。”
齐志昊深深明白女儿家的名声最是重要,轻易玩笑不得,然而笙歌的话却说的很淡,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事情。他反而有些看不透了,语气里不免有些责怪的意思。
面对齐志昊忽然变得陌生的眼神,笙歌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她知道他会过来询问,所以见到他时,她没有丝毫意外。
可为什么他首先想到的是木嘉婉的名声被毁,而不是先问问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他这反应难不成真应了采伏那丫头的话。
她收起笑容,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也不恼,语气淡淡说道 : “所以,齐哥哥这是过来质问我对吗?听闻我那个二妹对你很有好感,还是说齐哥哥你也对她动了心思,替她抱不平来了。”
心里边默默的凉了起来。
齐志昊一听这话,突然眉头皱起,气道 :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传言,什么叫我也对你那个二妹动了心思,我何时说过要替她打抱不平了,她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丫头说话越来越离谱,既然扯到这八竿子打不着边得事上来。转念一想,印象里她可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今日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是听到了什么话不成?
他稳了稳激动的情绪,语气平和了下来 : “今日寿宴上我一直未出声,保留自己的看法,本来是想找你当面问问清楚的,若说了什么不该的话惹了你,那我不问便是。”
她怎么就不明白,如果不信任,他就不会在寿宴结束后先过来找她了。他大可以去找身为当事人的木家二小姐问明情况,况且他与木嘉婉能有什么交情,若真论起交情,那也是跟木致远的,也并非她木嘉婉。这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眼下这丫头在气头上,还是不与她理论为好,等气消了再与她说。
“算了,忙了一天,你也累了,这件事就暂且搁下,等你想清楚了再与我说。”
齐志昊临走时,看了看她,笙歌依旧没说话。
等到人走远了,笙歌才转过身,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发起了呆。好好的一场谈话,怎么会变成这样子,闹的两人都不大愉快。原以为他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好,如她所愿。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凉亭里,笙歌一个人靠在栏杆上坐了了许久,直到夕阳收起最后的一抹红,落下了山,她才起身准备回去。
谁想,才走了一个,又来了另一个人。
瞧着后面伫立的苏景昊,笙歌虽有些意外,但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 “表哥何时过来的?怎么也不出声?”
苏景昊淡淡笑了一下,说道 : “是你想事情太专注了,连我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注意到,说吧,方才在想什么?”
笙歌心下一惊,听这话的语气,这么说是来了有一会了。可能是刚刚出了会神,连身后何时站了个人都没发觉到,或许真的是被气糊涂了。
笙歌敛了敛神色,笑着说 : “哪里在想什么,不过是看这夕阳风景独好,一时看得入了迷而已。倒是你一个人瞎转悠的,也不去陪陪舅妈。”
听起来,不伐指责的意味。
苏景昊没有在意她的话,望了望早已不见踪影的夕阳,然后坐在笙歌的对面,说起了别的事 : “我过来的时候,遇到齐家二公子,他看上去面色不大好……”他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往下说,眼神注视着对面的笙歌,似乎由她来说。
笙歌当然没想到苏景昊会遇到齐志昊,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话没有,齐志昊有没有跟他提起丹青手绘图的事。也罢,既然他说起了,想让自己回答,她便不打算绕圈子,而且这件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笙歌随把木嘉婉手里那幅丹青手绘图的来龙去脉简单和苏景昊说了一下 :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去年玉观音的事,我只当给自己长个教训,不与她计较,今年她还想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她木嘉婉欺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她木笙歌也有,如果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她的底线,那她也是要回点颜色给对方的。
苏景昊听完后,一时间愣住了,良久后才缓缓叹道 : “想不到你这个二妹的心思竟如此深沉,看来人不能光凭表面来看到的来断定好与坏。”想起木嘉婉那张乖巧的样子,若不是亲耳听笙歌说起,他还有些不大相信,只是有一事,他不太明白,“既然她对你做出那种事,你为何不当众揭穿她,反而替她隐瞒下来?”他明明记得当时笙歌似乎打算说出来的,为什么在最后一刻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