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殿外等候发落的罗茂终于悠悠醒转,他茫然地四下看了看,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方才还在宜春殿的席上与人吃酒,怎么现在却在这里。
他头疼欲裂,慢慢想起了之前的事来。
前几日安宁伯夫人就悄悄与他说了,今日来这清华园可不止是为了端阳宴,还有一件大好之事在等着他,他只要到了时候去一趟偏殿就成了。
听说那一位比顾家二娘子三娘子更娇美动人呢,他这两日想得心中骚动难耐,今儿来时更是特意让人花了钱银弄了两粒春丸服下,就是为了能好好尝尝滋味,在席上又多吃了两盏酒,更是兴致勃勃,迫不及待就去了偏殿。
偏殿门前没人,殿门倒是开着的,他也顾不得了,药性上来了,推了门就进去。
殿里四下落了窗,也没掌灯,昏暗之中他只看见里面的榻上侧卧着一个身影,便猴急地扑了上去。
可是,可是他怎么又会被弄到这里来了?这里是……
他迷糊地抬起头四下看着,却看见另外一边也是一脸惊愕的罗大夫人,罗茂一眼看见了她身上衣裳不整露出大半白胖的身子,吓得身子一哆嗦,原本还有点药性的下身瞬时软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他们两个会在这里?
殿中的人们却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的疑惑,她们都在等着天后娘娘的发落。
安宁伯府出了这样的丑事,又是在端阳宫宴上,天后娘娘如何也容不得他们这样放肆,必然不会轻饶他们了。
娘子们都已经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多看多听,毕竟这可是败坏纲常的丑事,不是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娘子可以听得。
而夫人们却都脸色各异,不少已经幸灾乐祸地看向安宁伯夫人,还有那强撑着的大将军夫人罗氏,罗大夫人可是她亲娘,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这位大将军夫人也难免会被牵连了。
罗氏低着头,这会子她做什么表情只怕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唯一能做得只有等着天后娘娘的发落,待回了府再想法子周旋转圜了。
可是天后娘娘的下一句话却是让罗氏如坠冰窟,只听天后娘娘语气冰冷:“我听说安宁伯府老夫人前几日才病故,可是如此?”
罗氏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发黑,扶着案几摇摇欲坠。
她与安宁伯夫人商议端阳宴的时候,也曾担心过,若是教贵人们发现了安宁伯府大孝之中赴宴,只怕是要被斥责发落的,可安宁伯夫人却是毫不在意,只说安宁伯府如今这情形谁会在意她们去没去,就是有人知道怕也懒得理会,只要能得了这门好婚事,就是被宫中申斥也无妨。
可她们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形,这是要罪上加罪了!
天后身旁的几位亲王妃连忙答应着:“娘娘明察,安宁伯府老夫人前几日刚病故,伯府的灵棚昨日才撤了呢。”
这长安原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安宁伯府的笑话人人皆知,谁不知道他们府里搭了灵棚却不舍得办丧仪,对登门吊唁的宾客也是捧高踩低,寻常亲戚登门连茶汤也难吃到一碗。
天后冷笑一声:“果然是好家风,大孝之中前来清华园赴宴,又作下这等禽兽不如之事,这样的人家居然是世袭伯府,真是丢尽我朝的脸!”
她冷冷看着厥倒在席上任由婢女掐人中灌热汤都不曾醒过来的安宁伯夫人,还有那边顾家席上低着头脸色发青的罗氏,慢慢说着:“安宁伯府祖上也曾是太祖皇帝时的功臣,才得了这世袭爵位,福荫子孙,可不曾想到后辈子孙如此不成器,做出令祖宗蒙羞的丑事。他们怕是以为这世袭的爵位便是金汤永固,千秋万世了,却不曾想过若是真正坏了品行声誉,就是有爵位也难保住吗!”
这几句话惊得罗氏魂飞魄散,天后娘娘是要……
果然天后娘娘望着安宁伯夫人那副死鱼一般的模样,沉声道:“我会将此事奏明圣人,削去安宁伯府世袭爵位,以示惩戒。”
削爵!刚被婢女折腾得有点意识的安宁伯夫人再次一翻白眼,又倒下了。
罗氏这会子也是软绵绵倒在了婢女身上,她出身安宁伯府,府里又穷又没有成器的,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世袭的爵位,也是当初顾老夫人看中她,让人三媒六聘娶了她进大将军府的理由,可现在就这样没了。
她恨不能就这么死了过去,或是能向安宁伯夫人一样厥过去也好,也不必这样难堪地坐在席上,任由人嘲笑地打量。
可她不能倒下去,她已经嫁到了大将军府里,还得应对接下来的事!
她微微侧过脸,果然看见顾老夫人阴阴地盯着她,目光里满是鄙夷与厌弃。娘家没了爵位,还这样丢尽脸面,顾老夫人那样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还容得下她。
罗氏的心如同坠了一块石头,狠狠被拽了下去。
天后娘娘却是不会理会她们的各种悲哀与不甘,她绝不会轻易放过安宁伯府,要让天下人好好看看,她也如昭文皇后一般谨守妇德能教化天下,绝不会允许那些乱臣贼子有机可乘。
她与李嬷嬷道:“那一对坏了人伦的贱人呢?”
李嬷嬷忙躬身:“已经在殿外等候发落。”
天后娘娘冷笑一声:“把他们关进偏殿,待今日回宫后禀明圣人,再行发落。”
李嬷嬷应着,吩咐人将罗茂与罗大夫人拖回偏殿,分开关住,安排人好生看守着。
一旁的亲王妃与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们连连点头道:“像这样坏了伦常禽兽不如的人就该重重罪责,决不能容他们再坏了我朝名声。”
最为年长的青阳侯老夫人更是气得手脚乱颤,指着殿外愤怒地道:“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天理不容,天理不容!该学着前朝,拉着他们去游街!”
她怎么能不愤怒,她可是守寡守了四十年,也不敢有半点越矩,罗大夫人居然才这么点时候就守不住了,还跟自己侄子私通,简直教她气愤到要吐血。
罗氏听着一众人的指责附和,都如同巴掌一样一下下扇在她脸上,可她却不能有半点回应。只是她现在顾不得难堪,心里满是担心,她担心天后娘娘未必肯就这样作罢,还会有别的处置。
而她更担心的是罗大夫人那性子,怕是更要坏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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