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邺城越来越近，周白凝目看向天空，远处劫云密布煞气冲天，官道之上再无一人，周白心头一跳，感觉前方似有大事发生，连忙加快了几分驱车的速度。

刚绕过鼎山就见到邺城处黑烟弥漫，杀伐声响彻荒野！玄甲宛如洪流不停冲刷着邺城城墙，前赴后继层层不休，每一次冲击都有无数人命殒落，短短片刻，城下尸体已堆积数尺。

玄甲后方不时有火团从营内飞射而出，还未到达城墙就已被准备就绪的大儒驱散，然而火球越来越多，大儒却因年老体弱精力不济导致一团火球漏网而落，狠狠的砸在城墙之上，这个未曾拦下火球好像开启了某个信号，一瞬间玄甲军无数火球瞬间飞起，宛如火雨流星覆盖了整个城楼！

城中一时间哭声四起火光直冒，却是有两成以上的火球划过城楼跌落城内，引起了百姓慌乱数百伤亡，一时间救火的，逃命的，趁机打砸抢劫的，整个邺城内部乱作一团，幸好在城内巡守的副将及时赶来维持秩序，躁乱才没能进一步扩大。

火雨洗刷，城楼之上一片漆黑，到处都是烧灼焦臭的迹象。周白看到眼前一幕不禁皱眉，这玄甲军疯了吗？拿出这样凶残的手段对待自己的同族！

红玉也颦眉道“如此杀戮有违人道，夏侯气运必然会被其所污。”相对来说，她和周白一样比较看好夏侯登基，但也只是看好罢了，人生百年在她眼中过眼云烟，夏侯即位与否与她何干？

两人下车步行，朝玄甲军营走去，周白手指轻点，一团黑线散落一地，向前方如蛛网蔓延。

“道友，明明使用震撼雷便可，为何下令抛洒火弹！”八云急匆匆向军备处走去，不顾护卫的拦截一把拉住方朔怒声道“如此灭绝人性定损将军阴德！”

火弹之下寸草不生，这是对异族屠族时方才使用的手段，手段过于阴戾就连夏侯也不甚喜欢，阵前八云便在营中向夏侯提议对内不使火弹，转眼城楼守卫便已尸骨无存怨灵不散。

方朔面色纠结道“非是我意，大将军有令我岂敢不从啊。”眼神瞥向主帐，表情颇为委屈。

八云皱眉道“道友可愿随我劝谏将军？”方朔俯身道“自然愿往。”

“城破了！”远处高喊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邺城处已高挂玄甲黑旗，城门打开。主帐幕帘掀开，一个魁梧大汉垂头丧气的从帐内走出，兵器拖在身后犁出一道深痕。回头望向主帐，目光中满是失望，摇头叹息一声便要离开。

“老廉！”夏侯掀开幕帘叫住了廉将军，“老廉，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廉将军心头一颤，宽柄长刀插在身侧，回身双膝跪地“将军，当初你从异族手中将我救出，一路提拔至今，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廉将军说话间已经老泪纵横双手发颤“但是，廉刑也是邺城人！若将军执意行屠城之举，便先屠了我廉刑吧。”

以头抢地，夯土殷红。

屠城？！！八云徒然一惊，连忙上前道“将军为何要在中原屠城？”

夏侯看了眼八云，皱眉道“京师宛如铁桶一块，各地乡民皆被儒家侵蚀洗脑，若不屠城恐成后患。”

“将军！”八云面色有些难看，“将军昔日北伐异族是为何？今日屠戮同族又是为何？”

“放肆！”夏侯皱眉道“战场之上哪有同族只有敌人！八云，你这半年来处处质疑我决策，肆意胡为，当真是太放肆了！”

转身拂袖再不看廉刑八云等人，人心不在便无需强留了。

“许久不见，大将军好生威武啊！”淡然的声音如同洪雷响彻众人耳边。周白与红玉缓步走来，满营护卫此刻如同木雕，毫无反应。

“周白.....”夏侯目光有些不虞“我与周先生因果已了，周先生今日为何到来。”

周白环视四周看向了下跪的廉刑，笑道“大将军有令，玄甲有序进城，不得侵犯城中百姓分毫，城中被误伤百姓所毁房屋双倍赔偿。如有违令贪墨者斩。”

夏侯面色一沉，廉刑祈求的看着夏侯，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点头，然而看到的却是让他心底发寒的目光。

八云突然哈哈一笑，打破了诡异的氛围，一拂衣袖向夏侯单膝跪地“遵大将军令！”全然无视夏侯凝若实质的杀意，起身来到廉刑身边，从他腰中解去虎符，大袖飘飘扬长而去。

“八！云！”夏侯手握佩剑青筋暴起。

方朔低头不语，心乱如麻。他虽未抬头，却感觉到了八云临走时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目光中满是失望。

他不能解释，也无法反驳。

“周先生，你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夏侯冷声道。

周白淡然一笑“在中原行屠城之事，确实有些过分了。”看向夏侯的目光突然一凝，然后隐去无踪。

“战争哪有对错之分，若我放过他们，他们日后与儒家相合，劳损的就是我玄甲同袍了！”夏侯满脸不屑，文人误国矣！

夏侯面上的不屑被周白瞧在眼里，周白再次环视四周“大将军帐下近期是否有高人来访，不若介绍给在下认识一番如何？”

方朔面色渐缓，夏侯却毫无所动，依旧不屑道“周先生手段通天，若是好奇不妨自己进帐一看便知。”

周白摸了摸鼻子笑道“若是在帐中我也不会这样纠结了。”再次环视，“在下只是觉得有人在旁窥视而已，既然将军不愿说，那我不问便是了。”

转头看向邺城，天空一片明朗万里无云。

“唉~”周白不禁一声长叹，声音如线绕进夏侯心神。

夏侯心中一颤，情不自禁的开口问道“先生为何发叹？”

周白叹息道“将军人主之位已定，为何要勾结阴间鬼物自害前程？”

你怎么知道！！方朔心中惊骇莫名，却不敢抬头看向众人，生怕露出一丝破绽。

周白摇头苦笑，世间万物难逃因果二字，如今的一切却不想都是因自己而起，本以为之前幽州一行已经了断因果彻底结束。

谁知道这才是人道更迭之乱的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