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卿知道鬼面将军的传说。

那时候她和陌尘曲子琰一行人在大漠时，陌尘跟她讲过那个男人的传说。边疆有他，就不会有国家敢来侵犯。

他一直是风国人民心中的战神，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这样的人，前半生都交给了战场，都交给了边疆。

程光一道禁令把他永远的留在了那里，直到程青即位，他才能回到京城。功高震主，这一直都是上位者所担心的事情，而像鬼面将军这样的人物已经不是震主这两个字能形容的了。他是一个上位者权利的威胁。

程青一向都是惜才的，对于这样的一个战神，他不忌讳，反而善用，让他在全国各地边疆都跑。几年前月国侵犯了边境，就是鬼面将军及时的出现才让这一场轩然大波平静了下来，也让月国的王打消了继续侵犯的念头。

这一次，这个本应该出现在边境的人物，却安然站在了大殿门口，即使夏卿再不明白，也该猜想到了今日这一仗是谁输谁赢了。

她歪过头，看程斯的表情。程斯反而很冷静，他盯着门口的鬼面将军，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脖子还在往外汩汩的流着血，不过他也不去管它，任它在那里流。

“这就是，皇兄的惊喜吗？”

他终于说话了。

“也不能算是惊喜，只是必然罢了。程斯，你有你的张良计，但朕，有朕的过墙梯。我们，都不亏。”

程青的手中没有了剑，整个人少了些压迫感，多了些威严。

“臣，见过皇上。”

站在门口的男人，单膝跪地，朝着程青行礼。光照在鬼面将军的身上，让他的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让他的煞气锐减了些。

“起来吧。”

“谢皇上。”

男人突得站起，夏卿情不自禁地往后挪了挪，本来他单膝跪在那里还好，现在一站起来，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就扰的夏卿浑身难受。她凝神，想要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只是外面的光实在是太强烈，让她只能看到男人的轮廓。

“皇上，叛军都已经解决，几个头目目前都押在门口，任您定夺。”

鬼面将军的声音和他的名号很是搭，冷漠不带任何一丝的感情色彩。甚至连语气的起伏都没有。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煞气和光芒。

“已经解决了？都在门口？”

程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往程斯的方向看。他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似笑非笑。与刚刚的他完全不同的是，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加的冷静，更加的可怕。

“是，现在只剩下了殿内的………”

“将军，你进来。”

程青转过身，面对着程斯太傅等人。他冷冷地扫过太后的脸，眼神在丽妃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丽妃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干脆低下了头。她一点也不想看他的表情，一点也不。

“太傅，太后娘娘。你们一位是朕的尊师，一位是朕的养母。于情于理，你们都是朕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可是你们每一日想着的不是与朕怎么亲近，而是怎么要了朕这一条命。事到如今，朕给你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本宫不需要什么解释的机会。反了就是反了。要杀要剐随便你。这件事全部都是本宫一人的主意。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全是我逼他们加入的。你放了他们。”

太后放开太傅的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转过了身。

她突然笑了，笑的眉眼都弯了，看上去更加的美艳动人。

“杨远道。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包容我。即使是到了现在，谋反的事情，你也都在帮我。这份恩情，我还不完了。年少的那些东西，是我太傻，不能懂你。还望你能原谅我。”

她拉起太傅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此生，我们错过了。但是下辈子，我们不要错过了好吗？”

她脸上的笑没有减少，反而更加的明媚。

她转头，看着丽妃。

丽妃也正在看她，看她握在太傅手上的那只素手。

“对不起孩子。以前，是我骗了你。我跟你父亲，的确有过一段过往，但是从他娶了你母亲，从我嫁给先帝，我们就没有那种关系了。再也没有了。所以，请你原谅。那日找人递给你的纸条，也只是我担心你不愿意配合你爹……….”

“他是我爹，若是我不配合他，那他要怎么办？那日的纸条，是你递的我猜到了。我爹他……不会递那种纸条给我。他是，宁可自己受险，也不会让我受险的……..”

“你果然知道。孩子，对不起………”

“太后娘娘，不要在那里扮演什么好母亲的形象了。”

程青的声音响起，把这边的气氛再一次拉到了低谷。

丽妃抬头，看见程青的眼睛也一直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太后娘娘，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也能理解你了。帝王家的男人，又哪里来的真情和实意呢……..”

她也不躲闪，直直地与程青的眼神交错在一起。

“乖孩子，如果还有任何一丝的办法，都不要放弃，有些东西，你一旦放弃了，就是一辈子。”

太后抽手，对着丽妃笑，眼睛有些潮湿。

好像随时会有泪水会流下来。

“程斯，是母后不好，一切都是母后不好，不要怪我。”

面对程斯，太后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两母子，似乎没有那么多的话，更多时候，是在心里，互相理解着。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即使太后与他的关系一直是如此，冷冷淡淡，简简单单，但是当他知道太后的性命可能有危险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站了出来，这个他本无意争夺的皇位，也变成了他为了救母的必争之位。

“若是真的要怪您，在多年前，就已经把你怪了。现在，对于母后，儿子只有愧疚。”

程斯脖子上的伤终于不再汩汩的流血了。

只是他的衣服看上去还是很狰狞可怕，满是血污。

他用袖子抹了抹双手，又缓缓抬起手，放在太后的脸上。

“不要哭了，您不会有事的。”

他轻轻地，擦干了太后眼角的泪水，又笑了笑。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哭起来就不好看了。”